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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九月,离开武汉到了长沙。
毛要游泳。他决定加强锻鍊身体。他说,这样可能会好,用不著检查,也用不著治;在武汉那次说不出话来,还不是游泳治好的。
这引起我们极大的恐慌,因為喉、咽肌肉麻痺,很容易呛水。手、脚本来无力,一旦呛水,控制不住肢体,是很危险的。
毛一贯的性格,决定要办一件事,非办不可,谁要阻拦的话,他不但大发脾气,而且办得更加坚决。一组的人都深知毛的这个性格。最后汪东兴说,劝不得,一劝,準僵。只能準备好救护器具。
毛开始在室内游泳池游泳,医生们立在水池旁边準备随时急救。但毛下水时间不长,因為只要他的头没入水中以后,立刻呛咳不止,脸胀得通红,由陪游水的警卫搀扶上来。后来毛在长沙又试游了两次,结果一样。以后毛没有再试著锻鍊了。
邓小平此时也来长沙看毛。邓回北京和政治局报告毛健壮如昔,毛主席游了泳。
这次游泳锻鍊后,毛活动量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因為躺的时间长,而且只能左侧向下卧,否则就会呼吸困难。左边骨盆凸出的光皮压破了,成了褥疮。每每一处癒合了,另一处又破损。这些褥疮到毛去世时,都没消失。毛开始对安眠药过敏,全身出了皮疹,搔痒脱屑。我们换了安眠药,又擦了些外用脱敏药,皮炎才逐渐消退。
在长沙两个月期间,毛不肯见医疗组其他医生,我也只见了他几次。周恩来生病后,毛对医生的敌意更加深了。周的膀胱癌八月又有反覆,又做了第二次手术。毛引以為证说﹕「我说不能开刀嘛,一定要开。现在还不是又开第二次,我看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不到呜呼哀哉不止。」又说﹕「老百姓有病还不是拖,拖拖就好了。拖不好的病也治不好。」
北京的政治局势仍紧张万分。次年一九七五年一月即将召开十届二中全会和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两个会中将有新的人事佈置。政治局常委将通过邓小平出任第一副总理、军委副主席、总参谋长和政治局常委,但江青等人大力反对,他们要争王洪文出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副委员长。离开会揭幕日期越近,两派斗争越激烈。两派都派了代表来见毛,寻求毛的支持。
王洪文代表江青一帮人到长沙来见毛。这年机要秘书徐业夫因患肺癌离职后,张玉凤接过了徐所有的工作——收发文件(但因毛两眼失明,只能由张读文件给毛听),安排毛的会面——张此时也想正式成為毛的机要秘书。汪东兴不愿意发出任命,但王洪文鼎力支持。王、张两人这时期经常见面。王洪文说张玉凤在毛的身边,又伺候毛,又要给毛读文件,太辛苦了,应另外派人给张玉凤洗衣服、做饭。毛对王洪文给张安排的人事十分震怒。毛说﹕「谁要干涉我的内政,就给我滚蛋。」王仓皇跑回北京。
十月二十日,王海蓉和唐闻生来到长沙。她们受周恩来委託,来见毛,主要是谈「风庆轮」事件。原来在文化革命以前,经过毛的同意,為了发展远洋航业,周恩来提出,在自行製造的基础上,為运输需要可适当买些货轮。「风庆轮」是一九七四年初於上海组装完成。江青指责买船是「卖国主义」,攻击周恩来。已回政治局的邓小平支持周恩来。两方相持不下,直到毛表态支持周恩来和邓小平,江青才只好作罢。
最后正式决定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由周、王共同主持筹备工作和人事安排。十二月二十三日,周恩来和王洪文来了,是為两个大会所做的各项準备,向毛报告,取得毛的决定。那时汪东兴已宣佈张玉凤為毛的机要秘书。张对周抱怨﹕「你看,现在什麼事都要我管。主席的吃、喝、拉、撒、睡,都要我管。你也不管管。」当时弄得周很尷尬。
一九七五年一月,十届二中全会通过任命邓小平為中共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稍后,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同意朱德為委员长,周恩来连任国务院总理,邓小平出任常务副总理。毛坚持邓的任命,他需要邓来协助周处理中央常务工作。周的癌症使邓的復出政治舞台成為必要之举。邓於是主管了中央委员会常务工作。江青一帮人仍未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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