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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的“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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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 19:5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汉朝宫廷用玉制成的便壶称“虎子”,可是到了唐朝皇帝坐龙庭时,只因他们家先人中有叫“李虎”的,便将这大不敬的名称改为“兽子”.

  一个秋天,我姑姑来我家给祖母祝寿,看见妈妈把一个青花盘子卖给一个收破烂的人。就说:“姐,别卖给她,你卖个仨瓜俩枣的,他一转身,这东西就变成文物了,卖老鼻子钱了。我们家就有一个盆儿,做工可细法儿了,人家给一千块我婆婆还不卖呢,说是武则天的尿盆,正儿八经的文物!”

  我们全家都笑起来,我爸爸说:“武则天那女人当皇帝时,搞出那么多酷吏来,那盆还说不定有多臊呢!”我姑姑说:“臊怕什么,值钱就行呗,婆婆将来要是把这东西传给我,我就把它供起来。”

  那年我上高二,正是好事的年龄,觉得这事挺好玩的,第二天下晚自习时,就对一伙朋友说:“谁要武则天尿盆?我有一只。”记得有一男同学说:“你给个价,我要了。说不定我一下子就成了百万富翁了呢!”另一位男同学说:“我买了,我买!我来仔细地研究研究,这可是为我将来当个大考古学家用来奠定基础的一个有利条件。”我和一群同学涌到学校的花园时,在朗月温柔的照拂下,在微风吹送的浓烈的花香中,我们一群浩气冲天的高中生高谈阔论起来。我对小诗友钟琴说:“你要了吧,你一个才女收藏武则天的东西,是不是很搭配?”她娇嗔地拍了我一下说:“我才不要呢,漂亮的女诗人,和武则天尿盆,这是什么关联啊,这不成了讽刺画了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班长桐芳说:“可千万别要那东西。越是年代久远,就越不干净,还不知道上面附着什么恶魔呢!我的一个表叔是个奇石爱好者,有一回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大丑石,喜欢得不行,运回来摆在他藏宝室中最显眼的位置。只要有人来就向人家炫耀。可是他家却从此倒了运。连死了好几口人。我那表叔后来也成了精神病。原来那石头上附了许多冤鬼,原来的家主也是因为这是块恶石才卖了它的。这石到表叔家后,就越发不安静起来,搞得那个展室一到晚上就鬼影幢幢的,进去的人都毛骨悚然。” 这时我们班的文昌踱过来,因为他古文学得好,我们都给你起了个夫子的雅号。“喂!夫子,你要文物吗?”钟琴喊起来。“不要。”夫子说。“为什么?”夫子扬起脸故作高雅的吟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大家说笑一阵也就散了......

  第二天我放学时,突然看见在附近拾荒的王大妈向我走来。这大妈五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拾荒,但是即不穷困也不潦倒。说话办事都象一个很有身分的人。仿佛拾荒只是他的职业而已。你别看她平日干活时穿得破破烂烂的,一到星期礼拜就打扮得焕然一新,一身合体的中氏高档衣料,一副遮光的水晶石眼镜,光洁可爱的手杖,那简直就是一个宫廷贵妇。因为她幽默泼辣,嘻笑怒骂无不妙趣横生,所以许多人喜欢她,因此她拾荒的收入颇丰。我经常看见她在钢厂转游的时候,那些工人把一捆一捆的下脚料扔给她。她有时也把一些人家用的材料强装在自己的袋子里,那些工人也睁眼闭眼的,并不太在意,因为那些材料也是没有数的,而且老太太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许多乐趣。

  她能讲许多动听的故事,对戏曲更是说唱自如。我很喜欢她的故事,更喜欢她这个人,她那刚毅脸上的自信笑容,她那大力士一样的力气,她那智慧爽朗的气质,使我一看见她就会想起狂暴大海上的海盗呀、大侠呀、白雪公主中的黑心皇后什么的,觉得她有一种令我特别着迷的东西,但这种东西不一定是善的,也不一定是恶的。但是我断定她不会伤害我,因为我们是朋友嘛,而且我只是一个学生,甚至于还是一个丑小鸭呢。爸爸常常警告我说:“不要同这老妖婆来往,这女人深不可测。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的。”我漫应着,但我决不会把这样的话记在心上,我认为那样是侮辱了我的朋友。

  王大妈在夕阳中向我走来,背上是用油毡纸卷着的一大捆大概有一、二百斤重的东西,她背的东西一般人是连地缝都欠不起来的。我知道那些东西一定值很多钱的,她才不会只拾破鞋烂袜子呢!只见她那古铜色的线条刚劲的方脸上,一双睿智的小眼睛眯缝着,头上一条象地道站中队员那样系着的黑不溜秋的白毛巾正随着她有力的脚步有节奏的一摆一摆的。她那满是灰土的衣服也在多彩的晚霞中闪闪发光。她笑着说:“大外甥女,来帮我一个忙。”“行”我答应着。便跟她走了,我们的友谊使我觉得我没有权力问她请教帮忙的理由。

  我们走在开满野菊花的山间小路上,王大妈不怎么说话,嘴哼着似歌不象歌的调子。我也快乐无比地采着花朵,编着草狗,还把几朵黄花插在大妈的乱发间,嘻嘻地笑着。我们在一个大草屋前停下来,说是草屋,其实我觉得叫草窝更合适,因为它很低矮,围墙是树皮编的,上顶是乱堆着麦秸和茅草,周边是用酸枣树编的围墙。她咚的一声把那大捆东西卸下来,一只羊便跳过来了。她给羊扔下几棵小白菜,就拉我在草棚的垫子上坐下来。这棚子里堆满了破烂,发出很强臭气,脚下有几块有水泥的地方清楚的看出这是一间厕所,因为这儿有三个茅坑的被填死的痕迹。我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头也昏沉的疼起来。“有什么事呢?”我从那用做厕所踏脚的水泥块上跳起来。很焦躁的问,“我该回家了。”“大外甥女,你别着急。”她坐在高高的破烂堆的中间,在暮色中,那身体已经同那些东西合成一体了,只有两只眼睛在灼灼的闪光,好象两只鬼眼。“听说你家中有个什么文物,你能不能卖给我,我会出好多好多钱的。你别看我这样,我是很有钱的。”她幽幽的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一下子生起气来。“告诉你,那不是我的东西,也不一定是什么文物,也不一定值钱,如果是我的,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给。躲开,我要回家!”我怒冲冲的说。我立刻觉得受了侮辱,气得几乎掉下泪来。

  “你怎么会这样?”她格格的笑起来,“我不过是听到点风逗你的,好,好,你那尿盆你留着好了,别猫脸狗腚的。我是想让你帮我写上告信的。”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怎么可以这么想别人呢,这不是在思想中诬良为盗了吗!“对不起,”我低声说。“那你谈谈告谁吧。”于是她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的老家在东北的一个农村,在我五岁的时候,赶上了斗地主。大概是1947冬天的一个傍晚,我的一个入了党的叔叔来到我家,他告诉我的家人说,:‘把地卖了吧,马上就要斗地主了,所有土地都要打乱平分。’ 我爷爷不同意,土地那是他的命,怎么能卖?叔叔让他出去躲一下,他却说:‘我平生没做什么坏事,共产党来了有什么可怕?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他会把我怎样?’

  “ 共产党来了,先是全村开会动员,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地主都抓起来了。当然我的爷爷也不例外,虽然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了,也不行,说他还藏了浮财,交不出来就吊起来打,是把两个大姆指用绳子绑在房梁上打的,爷爷很胖大,在打的过程中,绳子不时的断掉,人就从房梁上摔下来,就这样几个来回的折腾,爷爷的骨头就喳喳的摔碎了,最后在烤打中咽了气。

  “ 在爷爷吊着的时候,就让贫雇农排着队用鞭子抽他,下手一定要狠,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谁要是打得不狠就是没觉悟,就可能遭到斗争。有的女人很文静,平生没打过人,哆嗦着打一下,那力度实在是差得远。工作队生气了,就让几个积极分子“帮助”她,结果有很多人就受到一顿训斥后,又挨了几纪耳光才能回家。明天就得对地主仇恨起来,否则真是太危险了。弄不好就得给地主陪绑。我的一个本家叔叔就是‘觉悟’不高的,整天面临被斗争的危险,所以一回家就唉声叹气。他只能在农会干苦力,帮着用大胶皮拉尸体和地主的东西,什么会也不让他参加。他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好歹地逃过了被斗争。

  “我的爷爷被打死了,浮财还是没挖到。流氓们想起了他的地主婆——我的奶奶,她是个居士,平日人缘特别好,所以人们好象把她忘记了。可是这时一个无赖忽然想起了她,人们又一窝蜂似的向我家奔来。到家后人们看到她坐在坑上,两只手放地火盆上烤火。人们对她大喊大叫,可是她就是不吭声。有人急了,上床去拉她,发现她身体已经硬了,不知死了多少时间了。

  “这场斗地主中,我家八个男人中死了七个,只剩下一个傻小子,因为他表现好,工作队让他说啥就说啥,让他打谁就打谁,十二万分的大义灭亲,得以活命。不过后来乡亲们都不太喜欢他,后来竟郁郁而死,。

  “ 地主的男人们几乎都整治死了,农会也有无数整治地主女人的办法,比如抓来一只猫装在小姑娘、小媳妇的裤子里,然后狠打猫,让猫把女人的皮肉抓烂;让他们老人孩子坐在坑上日日夜夜不准睡觉,最后也几乎快把她们都折磨死了。

  “那年的冬天,天是特别的冷,农会的院子里是一摞一摞的死人,人们生活在恐惧和麻木中。但对有些人却是红红火火的。我就看我的对门日夜忙着往家里扛东西,半夜里,他放重物的声音常常把人们从梦中惊醒,他家的床上、地下尽是从地主家抢来的缎面花被。可是他平时因为游手好闲,家里穷得连一床象样的被子都没有。

  “ 妈和爸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他们让我和老爷爷逃出来,我们逃到一个亲戚的家,他家是贫农,他们收留了我们。我们千恩万谢地在他家的北坑睡下子。到半夜一群土改积极分子闯进来,上床就夺老爷爷手中的半褥子,老爷爷怎么也不肯放,一边用手拽着,一边跪在坑上求他们行行好,给自己留下这点挡寒的东西。记得我的老爷爷个子很高,瘦长的腿真象芦柴棒,头很秃,四围有几茎稀疏的白发。他那拚命抱着半褥子的样子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但是半褥子还是被这群流氓抢走了。

  “第二天亲戚的老太太把我们送到小路上,我们跌跌撞撞的毫无目的的走着。老爷爷死了,我就偷偷地跑回家,妈吓得什么似的,她告诉我那个农会积极分子害死了爸爸,并且霸占了我的家。她告诉我爸死时,身子下面全是血,不知那个坏蛋用了什么手段。......”

  我问王大妈:“你想告这个坏蛋吗?”“对,”她说,“前一段我回去看母亲,那家伙还活着,已经成为公安局大官了。”“那你能告倒他吗?”我问。“那也没关系呀,反正他是死定了,我告不赢,我就混到他家去,拿出菜刀来,把他的脑袋象切葱一样切下来不就完了。”她大笑起来。这奇怪的笑声加上外面荒野夜风的伴奏,使我感到毛骨悚然。“所以我想买你说的武则天尿盆这个文物献给那个坏蛋,听说他是个喜欢收藏的人,这样我就更容易接近他,可是.....”她站起来,拢了拢乱发说:“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她出了门,我听见锁门的咔嚓声。也没在意,我想这是为了我的安全吧。

  王大妈出去后,好长时间不见回来,看看不象去解手了。黑沉沉的堆满破烂的山野草棚令我恐惧.我好不容易从树皮墙上扒开一条缝,用来呼吸和观察周围的情况。谁知一看却更加害怕起来:这是一间农民在地里干活用的临时厕所,离村子挺远。厕所的后面就是山坡,自然生长着各种杂树,地上是枯黄的草,它们都在冷月寒星的照拂下呜咽着;树丛中的一排排黑影,仿佛是一群摇曳的鬼。草窝南面是收割过的庄稼地,地的那边才有一条象白丝带一样的大路在夜色中飘着。左近没有一个人影。就是白天这儿也很难有人走过,夜晚就更不可能有人了。天已经全黑了,大风吹来棚子发出各种古怪可怕的声音,我推一下锁得死紧的门,这棚子虽然简陋,还是挺结实的,想从这里出去也绝非易事。突然棚上擂鼓般地响起来,小棚也山摇地动地晃,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崩溃了,瘫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一会儿好象有什么东西上面跳下来了,而且我听到了羊的咩叫声,心中一下子宽慰了许多。原来那只羊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棚子顶上去了。

  过了好久,我看见从雾气蒙蒙的村口子走过来一个人,而且竟直向我的棚子走来,我惊得几乎不敢呼吸。原来是一个老太太,而且是我认得的,她是这个村中一个无儿无女的五保户。去年冬天,我看见她家的窗子没有糊纸,觉得屋里太冷了,就从自己家中拿了纸和浆糊帮她把窗子糊好,从此她对我一直心存感激。现在我见了她,真象见到救星一样,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娘救我!”我抽泣着说。她走近一看是我,就立刻气得骂起来。“那个老鬼,我一看她和你这么近乎,我就知道她没按好心。刚才我看见她同一个汉子谈着什么,好象在作交易,我就知道她一定又打谁的鬼主意了。我想到你平时好和她接近,就忍不住跑来看看,果然让我猜着了。”那大娘三下五除二就砸了锁救出了我。她告诉我,王大妈过去就是干缺德事赚钱的,她转起歪门邪道来是最聪明不过的,今后千万别理她。那天晚上,我过了后半夜才到家,什么也没对妈说。但心里再也不敢想那武则天尿盆的事了,一想就恶心。当然再也没见过那个拾荒的王大妈,她好象同那一夜一块消失了。

  那件事情过去很久,我才把事情的原尾告诉妈妈,妈说“真是好险啊,你这个破车嘴可得改改了,要知道路边说话草棵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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