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张艺谋挑选《黄金甲》女演员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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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门，一声亲切的“
王老师”吓了我一跳。我是低着头进门的，因为这里的豪华有些不适，所以我只想匆匆而过。我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是“八号公馆”，驻扎在北京朝阳公园的西门。多年前，这里曾是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后来成了朝阳公园的一角，再后来成了如今喧哗与骚动的奢华场所，最显眼的便是这拔地而起“八号公馆”，灯火辉煌。

　　叫我“王老师”的是两位身材嬝娜，笑容如仪的女孩，她们舒缓地鞠着躬，然后抬起脸来看着我，目光中少了些职业般的凝视，多了些亲切。恍惚间以为遇见了北电或中戏的学生，后一想不对，她们着装不像，只是微笑让我觉得她们熟悉我。

　　旁边又走来一位导引小姐，我说“215”房间，她微微点头，带我上了楼，我仍在恍惚，问：刚才门口的小姐是你们这的吗？她说是呀，偏头看了我一眼。我又问，她们怎么可能认识我？她轻声说：先生一定常来我们这里吃饭吧，我们的服务生记忆都挺好，常来的客人都会记住。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并不常来，这里的奢华和昂贵是我避而远之的，只是因了一位视频博客的老总要约见我，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没想法，什么都行？他笑了：最好是有包房的。我想了一下，于是蓦然间想到了这个“八号公馆”。

　　“八号公馆”建成后我常路过，只是觉得它与我心理上相距遥远，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富人的世界；而我，还是喜欢那些并不那么炫耀，透着并不刻意讲究的有西式风格的餐厅，而这类富丽堂皇我则不喜。

　　可在《满城尽带黄金甲》开机前的头几天，我却破天荒的来到了这里。一天傍晚。艺谋来电话问：吃了吗？那时已是吃饭的点儿了。我说，正好没吃。艺谋说：我和副导演、演员在一块，大家想一块吃个饭，你也来吧，具体位置由副导演跟你说。结果蒲伦告诉我的位置居然就是这个“八号公馆”，离我甚近。

　　那天，我们是为了送别一位女演员，她跟随着剧组已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就像一个大家庭，互相关照，互相勉励，她和其它的演员一道练功习武，可是，终于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了，因为《黄金甲》那个角色中只能有一人上，当时的备选的是两个女孩。

　　这是一个颇为痛苦的选择，她们各有千秋，而且她们也是很好的女孩。艺谋一直在为难着，他知道最后的抉择对其中的一人是不公平的，他意识到了：“命运的残酷”----他这样对我说，我默默地听着。因为我也在一旁关注着，看着艺谋在犹豫，迟迟地下不了决心，好几次说要做出决定了，可最终还是被延迟了。艺谋是善良的，可他最后又必须做出选择，这就意味着其中一人在领受命运的“恩赐”时，另一人则与命运擦肩而过。每当言及此事，艺谋总在反复地权衡着，眉心紧锁，为了这个决心，甚至拍下了两位女孩的定装照，让所有的主创投票表决。这类的表决起码不下三次。很少有人去探究艺谋真实的内心世界，在一个“树大招风风撼树”的文化氛围中，他的形象被反复地曲解了。可我知道他那时的犹豫，和下决心时的痛苦，他不忍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人。

　　在来“八号公馆”前，决心终于下了，因为几天后就要开机了。他将消息通知了其中的那个孩子，她哭了，哀哀地哭着，这就意味着从明天起她就要离开这个集体。她抱着几个月来日夜陪伴着她的副导演，泪落雨下。

　　所以选择了“八号公馆”，把它作为告别仪式的场所。

　　我是事后知道这一幕的，在当时整个晚餐上，女孩是活泼而又快乐的，始终洋溢着笑容，大家在一起的气氛是那样的欢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开始玩起了“杀手游戏”。这个游戏我们玩过好几次了，每当“杀手”轮到艺谋时总是能被众人发现，后来即便他不是“杀手”，我也会领头指认他为“杀手”，因为他的眼神总是让我起疑。在我的鼓动下，大家会一哄而上，将他
“错杀”多次，真正的“凶手”却在暗中窃笑，渔翁得利了。可有一局我和艺谋同时领到“联合杀手”的牌照，他居然明哲保身地先把我给出“卖”了，揭发了我的身份，让我痛失“杀”机，他则将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那一局他胜了。

　　轮到那个女孩时，她的那副无辜和被冤枉的表情总会被大家赦免，因为不象“杀手”，结果她有一局竟然就是“杀手”。她以“无辜”的表情瞒天过海，“杀死”了我们所有的人，她成了高手。

　　那天晚上，我们是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我还以为那位女孩对决定命运的“结局”无动于衷呢。

　　直到她来找我们每个人单独合影，我才依稀地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忧伤。她是坚强的，她隐忍住了自己的痛苦，她想用微笑来告诉大家她很好，她已度过了这一刻的艰难。

　　艺谋事后对我说，她真是一个好女孩，命运对她是不公的，可是电影就是这样残酷，角色只能选择一个，但凡这部电影还有其它合适的角色，都会用她。

　　可惜没有。

　　这位女孩就这样离开了这个集体。为了这个角色，她已在剧组刻苦磨练了好几个月了，可她将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临别时，大家互相拥抱，握手言别。寒风凛冽的吹着，很冷，我的心里，也漾起了一丝哀伤。命运有时竟是那样的无常。

　　我坐上了艺谋的车，我们还要赶去改剧本，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也许就在那一天，“八号公馆”的门前二位女孩认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