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39岁我生活重新开始 婚礼前追问爱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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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岁，我的生活重新开始

　　口述 萧然 39岁 自由职业者

　　萧然是我的朋友，他穿着、谈吐，有着成熟男人的镇定、大气，但聊天时，他的眼睛会出卖他的内心———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和迷惘。

　　关键句

　　1.我的语气接近讨好，但她似乎没感觉到。

　　2.很多次，酒醉回家趴在洗手池上呕吐的夜晚，我都会想：她现在睡了吗？她好吗？

　　3.39岁的男人还在追问爱情的真相，恐怕很多人要哄堂大笑吧?

　　我已经接近中年

　　我听说，人老牙先衰。从春天开始，我发现自己的牙齿出了问题。先是吃肉开始塞牙，我容不得牙齿间有什么东西存在，所以就不断地用牙签去弄。接下来，我发现牙齿间的空隙在不断地加大。有一天，我吃冰淇淋，没吃上几口，左侧靠里的牙就开始剧烈地疼痛，那感觉好像是肌肤裸露在零下10℃一般，彻骨的疼和寒冷。牙科医生说，你的牙齿坏了。

　　我异常黯然。也许真的开始老了，不仅仅是牙。不知从哪天起，当年结实的腹肌消失了，啤酒肚冒了出来；当年通宵达旦狂欢后，第二天仍然神清气朗，现在熬个小半夜就会有眼袋冒出来；当年“午桥桥上饮，座中尽豪英”，现在喝两瓶啤酒就要受胃痛折腾。

　　但这些不妨碍我是别人眼里的成功男人，起码在菁菁眼里，我是个思想成熟、经历丰富、有事业的中年男人。我的经历的确很杂：大学毕业后，我做了大学老师，因为特殊原因而离职。后来开建材商店，有了点钱，开始做土建，就是包工头；一直梦想着做房地产，可是赔了本。后来，又在朋友的药材公司挂过股份；再后来自己开了个公司，没钱———有钱———结婚———离婚———浑浑噩噩———有时清醒。

　　菁菁是我的未婚妻，她只有25岁，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在IT公司工作。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在她眼里都是传奇。我们10月份就要结婚了。当我向她求婚时，她热泪盈眶。

　　但在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里，我经常想起小雪，最初是小雪使我领悟到爱情的真相，她教会我怎样去爱别人。

　　一个人的风花雪月

　　我和小雪是在长沙的一场婚礼上相识的。我是男方的朋友，她是女方的同学。我来自上海，她来自广州。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她正坐在新娘子旁边微笑着和几个女孩子说话。穿着白色衣裙、不施脂粉的她，端庄里透着干练、睿智，给人很洁净的感觉。喜车出发前，大家纷纷和新人合影，她的微笑里有股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的忧郁只在瞬间，如昙花。可是那种忧郁的美，却印在了我的心上。

　　过去的很多年，我不甘心过按部就班的生活，折腾事业，折腾婚姻。因为被一个坐台小姐的“温柔”冲昏了头脑，和老婆离了婚。后来那个坐台小姐卷了我10万元工程款跑了。再后来，我的生活中出现过各种女子，也多少付出过一点真心假意。平常的娱乐就是跟一帮朋友去夜总会，歌舞厅，大小酒店，左拥右抱，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去。有过短期的情人，我从不对她们说婚姻。过段时间，大家也就一拍两散。

　　但小雪，她与众不同。

　　我向朋友侧面打听她，得知她在北京，做过老师，现在跟人合股开了个广告公司。

　　喜车里，大家热闹地在唱歌。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我不停地看着她。我俩的距离只有几个座位，我却觉得那么遥远。她好像有点累，没怎么说话。在她周围坐着的几乎都是情侣，有说有笑的。这一路，没有什么故事。她偶尔看看窗外，更多时候是沉默。她可能没发觉有一双眼睛在偷偷看着她。

　　在婚礼上，我借着照相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在她座位附近流连。她的眼睛那么清澈，我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心怀鬼胎，可是我无法控制。我闻到她身上温暖而热烈的气息，在我眼里，她比新娘子更光彩照人。我跟自己说，这个女孩子这么好，能没男朋友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我无法阻止自己，还是不停地看她。我从不知道迷恋一个人的滋味是如此折磨，如坐针毡。

　　婚礼快散时，我找到机会跟她聊天。我的语气接近讨好，但她似乎没感觉到。这时，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也有了她的电话号码。不过，转瞬间，她就要飞回北京，我也要飞回上海了。

　　我说，以后我有机会去看你。她温和地回答：“好啊，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接待你。”

　　我忍不住问：“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吗？应该是很优秀的人才配你。”

　　“他也许很普通，但很适合我，我们很相爱。”她忽然俏皮起来，“我也很普通，你没看出来？”

　　“男人都挺坏的，你不怕他背叛你？”

　　她微笑：“相爱的时候尽心尽意。真有背叛，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爱她就该祝福她

　　我知道没戏了，可是我心里放不下她。这是我见过的惟一让我觉得内心真诚、气质干练、有追求的女孩子。她的微笑甜甜的，也凉凉的，可以感觉得出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子。

　　回到上海，我时常想起那场婚礼，一看见白衣裙的女孩子就想起她。烦恼时，我会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对于生活和事业，她会给予一些中肯的意见，但并不涉及感情。问到她的近况，她有时说公司运营比较低谷，但她会走过去；有时说男友做了个小手术，她考虑过段时间就结婚；有时说正在做道美味的汤；有时说正在看小说……她的生活有条不紊，每次挂了电话，我都充满惆怅。

　　有天中午，我看到新闻：在北方的某个古墓群里，一些埋藏了二千多年的种子竟然在出土之后发芽了。专家通过种种科学推断证实，这是千真万确的两千年前的种子，可能是谷子之类的，只是它们比现在的种子明显小得多。这则新闻让我很振奋———也许两千年后，我真的可以爱她了，她也会爱上我。两千年后，机会还是有的。

　　就是那天中午，看完电视我打电话给她，说：“我想你。”她有点尴尬。那个中午，她可能正在吃饭，她不可能知道我是因为这样的一则新闻而几乎要流泪，然后打了她的手机。她也不可能知道，我在过去的几个月是如何的度日如年。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在给自己时间，去接受一个我并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很多很多次，酒醉回家趴在洗手池上呕吐的夜晚，我都在想：她现在睡了吗？她好吗？

　　但我心里越来越明白：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风花雪月。如果爱一个女孩子就应该让她幸福，不论她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都应该祝福她，而不是打扰她的安宁。就像她有意无意间说的：“优秀的人很多，但我们的人生只能有一个基本观众，只能成全一个人。”

　　39岁这一年，我陷入了苦苦的思考。当年一起荒唐过的朋友们，有的还在继续荒唐，灯红酒绿，眼神没有焦点，但是洋洋自得；有的结婚生子，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他们有苦恼吗？他们在苦恼什么？我不能问他们关于爱情和生活的话题。

　　39岁的男人还在追问爱情的真相，恐怕很多人要哄堂大笑吧?

　　给小雪的一封信

　　我就要和菁菁走上婚姻的殿堂，从此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给菁菁幸福。因为小雪说过：“优秀的人很多，但我们的人生只能有一个基本观众，只能成全一个人。”但此刻，我深深怀念小雪，我用这样一封信不会寄出的信向我的这段感情告别，并深深地祝小雪幸福。

　　亲爱的：请原谅我使用这样的称呼，虽然我没有资格。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生活，这种改变是美好的，尽管夹杂着一些痛苦。但这些痛苦不是你给我的，而是命运给我的。你带给我的只有快乐和对爱情的憧憬。

　　我以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却始终没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常常是一场感情投入，最后沦落成有始无终。你说，沦落成激情的感情不是爱情。我不知道，爱情和友谊相比，究竟哪个更长久；也不知道爱情和友谊对于一个人来说，哪个更有价值。

　　遇见你的每个细节都是清晰的，在某个广场的路口，你乘坐中巴在我的视线里消失，而那天的空气和树木的味道似乎还在。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的姑娘，特别在于你的内心是干净的。我想说，你是高尚的，而我以前的肤浅是致命的。

　　你带给我的思考非常深刻，感谢生活在某个拐点上告诉了我爱情的真相，而这些天的思考就是一个拐点。

　　我尊重你的选择，如同尊重自己的感情一样。我珍惜邂逅你的每一分钟，如同珍惜我生命中余下的时光一样。而这样的感受是以前没有的，这是尤其珍贵的。

　　我的内心有过痛苦的挣扎，别说我是自找的。我心甘情愿在这样的经历中思考爱情，审视友谊，回顾自己的生活，只是你很不幸，被牵扯到里面来。非常抱歉。

　　你几乎不知道在我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而你从开始到最后都是一个无辜的不知情的人。我知道一个恋爱中的人是没时间考虑别人的感受的。我也不敢和其他人说。我很喜欢过去的一本书《第二次握手》，希望你也看看，虽然那是本老书，但是今天，那样的故事编都编不出来。还有那个叫《寻枪》的电影，当姜文为了追寻一把失落的手枪在路上奔跑时，我知道，他追寻的还有自己的理想和生活的意义。

　　秋天来了，阳光依旧松软。整个城市的早晚充满了凉凉的味道，有一种成熟饱满的气息正从遥远传过来，透过水泥森林和夜晚的灯火，一直传递到我的掌心。你的生活一定忙碌，请一定注意身体。

　　我写的这封信你可能不会看到，我想用这样的形式告别以往，重新开始生活，你也一样。幸运的是你并没有改变什么，这是最好的。幸福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一种传奇，希望它能在你的生活中变成现实。我感谢你，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也许是最重要的。因为路还长，很多事情是要用这些思考来支撑的。你，让我成熟。

　　祝福你。也祝福我自己。

　　（编注：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编后走笔　有泪可落，但不是悲凉

　　□文/杜晓红

　　如果是二十几岁的人回想这段心路里程,也许少不了伴着纷飞的泪水，而39岁的萧然,显然已具有化刻骨铭心为淡淡哀愁的功力。他的倾诉不是催人泪下的那种，但其中包含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意境，让我想起小说《你喜欢勃拉姆斯吗》里的宝珥。

　　39岁的宝珥深爱情人罗捷。她爱得很久，爱得很累。她明知罗捷在外寻欢作乐，却中蛊一般离不开他。25岁的实习律师西蒙爱上了宝珥，约她去听音乐会。他问宝珥：“你喜欢勃拉姆斯吗？”爱得太疲倦的宝珥接受了西蒙，离开了罗捷。西蒙给了宝珥完整的爱情。

　　一年后，宝珥与罗捷再次相遇，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宝珥发现自己仍然爱着罗捷。最后，她又回到了罗捷的身边。她感叹自己：“既得救了，又毁掉了。”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多地爱对方时，她就是自己的刽子手，她就成了自己的受害人。

　　我很庆幸萧然没有做杀戮自己的刽子手。“两千年后，机会还是有的。”萧然的念想虽然虚幻，但不失一个美好的寄托。在现实面前，他用理性强迫自己接受了一个难于接受的现实，而且事实上，他还是很顾及小雪的感受的，他知道追求自己的爱情，不能以牺牲别人的幸福为前提。也正是他的正确认知，保全了小雪平静的生活没被打破。他对于小雪的这份感情，给他来了具有终结意义的思考，也由此带来了自己的新生。

　　“在对的时间没有遇到对的人”的遗憾，现实生活里很多。但是婚姻就像健康的牙齿，容不得杂物存在。面对即将走向幸福婚姻生活的萧然，能够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这段单相思，说明萧然是个聪明的人，理智的人。“爱情在左，友情在右，走在生命之路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落，也不是悲凉。”一直很喜欢冰心的这段名言，我想，它里面关于爱情和友情的点评，也一定会带给你启迪。（作者为国家注册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