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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务院新近公布的1969到1972年的中美关系文件,有不少蒋介石和尼克松总统的函电往来,以及罗杰斯国务卿访台和美驻华大使马康卫多次晋见蒋介石的谈话记录,当然也有1970年4月蒋经国访美与尼克松会谈的记录。
这些文件展现的蒋介石基本上是以不变应付变动不居的变局,而蒋经国为了要做孝子,则是紧守父训,亦步亦趋。从好的方面说,蒋介石是坚守原则,择善固执;从坏的方面看,蒋介石长期活在梦想(反攻大陆)的天地里,已与真实(reality)完全脱节,造成他思想的僵化,不为外物所动。
1969年8月,罗杰斯国务卿访台,在3日和蒋介石举行会谈,马康卫大使事后给国务院的电报记载:蒋介石对罗杰斯说:“美国的外交政策在杜勒斯时代是正确的,而自杜以后,就不是界定得那么清楚了。”(not
so well
defined)这句话反映蒋仍沉缅在杜勒斯时代中美之间的峥嵘岁月,可是杜勒斯是冷战时期美国反共最力的国务卿,他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蒋介石不思与时俱进,却仍陶醉于往昔的好日子中(good
old days)。从另一角度看,蒋介石这句话对罗杰斯相当不礼貌,无疑指罗杰斯远不如杜勒斯。
这时罗杰斯就不怎么客气了,说是美国“不能把时钟倒转(can not turn back
clock),再回到杜勒斯─艾森豪或是肯尼迪时代”。至于国民党回大陆之事,罗杰斯说:如果国民党以和平的政治方法回大陆,美国将乐见;但如用任何军事冒险的办法,就不切实际了。
马康卫给国务院的电报指出,蒋介石把1949年以来,自由世界在亚洲的灾难,都归咎于美国让中共攫取中国大陆,这是蒋介石弹了多年的老调,弹了二十年还在弹,罗杰斯怎么听得进去?
蒋介石、蒋经国父子
1969年元月加拿大、意大利将承认中国的报导甚嚣尘上,美国对台湾如何因应此一变局至为关切,训令马康卫面见蒋介石“转达美国希望蒋坚持到底,不主动断交的期待”,看看能否拖延时间或是大陆因台湾不撤馆而拒绝。蒋介石对马康卫回顾了1964年与法国缔交的痛苦经验。蒋介石说当时他听了美国的劝告,台湾在巴黎的外交人员坚守岗位不撤退,结果在那几个星期内,台湾在法国的外交官受尽屈辱,尊严扫地,到头来的外交官几乎是被戴高乐下令驱逐出境。基于此一惨痛教训,蒋介石说他无法接受美国关于加义两国将承认中共的劝告。他毫不犹豫的表示,只要左翼的意大利政府宣布承认中共,台湾在意国的外交人员一天都不会多留。
蒋介石告诉马康卫,他这样断然的作法,除了能保存:“国格”外,说不一定还会有“吓阻效果”(adeterrent
effect),因为这些国家必须在台湾与中共之间有所选择,而不能左右逢源。
蒋经国1970年4月以行政院副院长身分访美,21日晚尼克松在白宫设国宴款待他蒋,宴会之前,二人举行了一个小时的会谈,美方的翻译是华沙会谈的译员安德生(Donald
Anderson,后来做过驻香港总领事),据安德生所作的会谈记录,蒋经国给尼克松一封他父亲的亲笔信,然后对尼克松说,他要“转达他父亲对几桩有关共同利益事情的想法”,所以蒋经国只是遵父命转述他父亲的想法,而非他自己的想法。究竟这是蒋经国为了孝顺,向他父亲脸上贴金,还是假借他父亲的名义,说出自己的想法,无从可考。
以下是蒋经国向尼克松提出的他父亲的六点想法:
(一)国际局势与尼克松主义:蒋介石支持尼克松主义(The Nixon Doctrine)。
(二)台湾的安全:蒋介石忧虑大陆会以珍珠港的突袭方式攻击台湾。
(三)大陆情势:中共面临前苏联的威胁,正利用美国藉华沙会谈来减轻苏俄的压力,分化美国与台湾的关系。
(四)中苏关系:美国须考虑一个前苏联控制的中国大陆的后果。
(五)亚洲集体安全:蒋介石欲藉亚洲集体安全制度把美国套牢。
(六)美国对台军援:蒋介石说他并不想向美国要求更多的现代武器,只是要美国协助提升台湾防务的“质”而非“量”。
就这样蒋经国结束了他一小时和尼克松的对话,无一语及于已经严重的美国与中共关系“正常化”的新局,更糟的是,他只是他父亲的传声筒。
一些研究中美关系的学者专家们认为,尼克松把蒋经国请到华府,待以国宾之礼,不过是要透过儿子向爸爸说“再见”(goodbye)而已,从此尼克松就可以坦荡荡的追求新的爱人中共了。蒋氏父子竟不察,仍为尼克松信守对台湾的承诺所惑,相信尼克松是始终不渝的挚友,恐怕这就是两蒋真正的悲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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