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解释竟让美籍女教师的三次动情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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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晋阳梅子

　　这件事竟然发生在庆祝万圣节的狂欢晚会上，说实话，特令我意外。

　　2006年10月29日晚，我送孩子去参加“EF”（英孚教育）举办的万圣节狂欢活动，结果，一进门，就被孩子的美国女教师艾丽斯拉到了一边。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艾丽斯涨红着脸，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结巴结巴地向我提问：“我不知道是否合适……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冻死的会是负责提供东西的人？”

　　“为什么冻死的会是负责提供东西的人？”我被这突然的一问弄得满头雾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最终明白：原来，不久前，喜欢历史的艾丽斯和朋友一起去看了长征精神展览，结果，被军需处长冻死在云中山的故事弄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为什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那些东西不都是他发出去的吗？……”艾丽斯连珠炮般的问题让我想起了上小学的女儿初读《丰碑》（小学语文课文）时的疑问：是啊，不了解长征，不知道红军，你是无法理解一个负责后勤供应的军需处长为何会冻死在山中的？！

　　于是，我像当初给女儿讲解一样，英语、汉语并杂，间或穿插着手势告诉艾丽斯：长征中的红军，物资是极其匮乏的，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是普遍现象，曾经有人把七片树叶当作一天的粮食，也曾有人把皮带生生吞进肚里……艾丽斯的眼睛潮湿起来，几滴大大的泪珠顺着腮边流下：“哦，我能想到，我能想到……”

　　我轻松一口气，正准备离开，谁知，她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拦：“可是，他是提供东西的人……”可不，这个原因我还没有讲给艾丽斯，在生命权利高于一切的西方价值观中，手边有棉服却宁可冻死，确实让人想不透。可是，我该怎样来向一个外国人解释呢？想了又想，我提醒艾丽斯，在你居住的国家，不是也有一些人自己过着简朴的生活，却把财产捐赠给穷人吗？当时的红军，就是这样一群非常愿意奉献的人，只不过，他们的奉献精神更高一些，生命都可以献出。

　　艾丽斯又一次落泪了，但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又抬起头来：“难道，身体的痛苦他就完全能够忍受吗？”这回，我愕然了。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也曾多次地想过，在小时候读长征故事时，在为人母后给孩子讲述革命历史时，在……今天，当艾丽斯以一个西方人的坦诚，再次把它提出时，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发酸，有种情绪在体内迅速膨胀：“艾丽斯，要向你解释清楚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所以我想用自己当母亲时的经历来说明它。我在生孩子的时候遇到了困难，当时，医生在我耳边嚷，你必须要使劲，否则，孩子会被憋死。本来我已经很虚弱了，但在听到医生话的那个时候，身上又突然有了劲。我想，宁可不要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孩子失去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权利……现在，你看到了，我的女儿非常的健康、可爱，我想，这就是意识的作用。当一个人心里充满了爱，充满了责任，身体就会被激发出正常条件下不可能产生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庞大的，不能战胜的……”

　　这一席话冲出后，艾丽斯怔住了，美丽的眼睛忽闪着，像在回味，像在沉思。我也很久吐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这种情急之下的解释，能否让一个外国女孩从一种感性的、而非教科化的角度来理解我们的长征，理解长征精神对于中华民族摆脱屈辱、坚强崛起的重大作用。

　　沉默，还是沉默。周围狂欢的人们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尖叫，而艾丽斯还漫游在她的思维之中。我没有离开，今晚，在这个西方的节日盛宴中，一个美籍女外教以她的提问，让我这个生长在和平年代、不知道冻饿为何滋味的中国人，开始以一种崭新的目光去看长征，看我们的先辈是以一种怎样的胸怀和意志，来支撑起革命最终的胜利。

　　十多分钟后，艾丽斯终于开口了：“谢谢你今晚的话。来中国以前，我是读过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写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的，但是我不太相信，也不理解。今天晚上，我理解了。我们有很多美好的人性，是献给爱情，献给父母，献给孩子的。但是中国的红军把它扩大了，献给了你们所说的人民和祖国。所以，你们有了长征，有了胜利……”

　　这次，轮到我哭了，为艾丽斯的理解，为理解后身上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感。我看见艾丽斯也第三次落泪了，在本属于狂欢的万圣节之夜。透过泪光，我仿佛看到了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写在他著作前言里的一句话：长征是举世无双的。它所表现的英雄主义精神激励着一个有十一亿人口的民族，使中国朝着一个无人能够预言的未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