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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战回忆:当地翻译把抓来的女俘虏送给我们“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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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6 22: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二十几年前那场血与火的洗礼,生于死的考验一直是我的骄傲!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仍清晰地记得那场震惊世界的战争。那是我国自抗美援朝后的最大一次军事行动,它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国家不可辱、寸土不可丢的共和国信念!

  (一)

  海风像往日那样徐徐吹来,给军营带来阵阵凉爽,然而对于团以上的军官来说今年的夏季似乎来的比较早。近年来,中越边境的紧张局势愈演愈烈,作为全国战备值班师的将领们无时不在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和等待着上级的指令。

  年初,部队的训练计划就作了重大的修改。加强了亚热带山地丛林战进攻和防御的战术演练,战士们加强了体能强化训练。每天5公里武装越野,每星期一次10公里长跑,每半月一次25公里小拉练。战士们在烈日下摸爬滚打,体能消耗几乎到了极限。

  连队的猪一头接一头地杀,伙食越来越好;“请战书”“入党申请书”一张又一张地飞向连部;操场上满是剃光了头的兵......

  一切都在等待中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那一天,命令来了。没有鲜花的挥舞,也没有少女的欢送,有的是战士们按捺不住的喜悦和砰然心跳的激动。

  按照预先的演练,我们登上了披着绿色伪装网的军车。每辆车乘一个排,排长坐在车头,车厢里战士们分成四列,两列背靠车厢板,两列背靠背地坐在中间,车厢的前后各有一位拿着小红旗的战士负责联络。

  车队缓缓地驶出了营区,保持着50米的间距和50公里的时速行驶在广汕平原上。远远望去,上百辆的军车就像一条长长的巨龙在滚滚的尘埃中向前奔驰,好不壮观!巨龙滚滚,倒退的芭蕉林一晃而过。寂静的车厢里战士们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他们知道此去肩负的重任,有人带头哼起了“红一团团歌”,歌声越来越响,
“我们是英雄的红一团,英雄来自井冈山……”

  长途开进,最难解决的是内急问题。虽然每辆车上都准备有两根去掉底的火箭弹筒,急不可耐时可以从蓬布下伸出车外解决问题,但在颠簸的车上和众目睽睽下没人用得来,战士们都尽量地少喝水。车队每行驶2小时有一次短暂的休息,每次车一停稳,我们总是急匆匆地跳下来,在路的右侧一字排开,从裤裆里掏出那玩艺,好一阵雨打芭蕉。

  最有意思的是,第二天中午,车队到了一个兵站。那里有一个大约四十个蹲位的厕所,战士们不分男女厕所蜂涌而入。你能想象一个坑同时蹲四个人,八瓣屁股凑在一起是什么情景吗?像不像绽开的白莲花?

  晚上10点,车队拉近距离减慢了速度,缓缓穿过广州城。战士们顾不了行车纪律,争先恐后地从车厢的前后探出头来,栉比鳞次的高楼,灯光闪烁的商店让大家瞪圆了眼睛。车过海珠广场时,珠江堤边、棕榈树下那一对挨一对的恋人,他们肆无忌惮的拥抱亲吻,更是让我们这些“和尚”大开了眼界。

  (二)

  四天后,我们到了边境。连队驻扎在一个叫板那的小村子里,三十几座茅草屋散落在山脚下,陡峭的后山就是边境线。

  这里的老百姓很穷,四周是长满了草和灌木的石旮旯子山,只有山角下和石头缝里有一些旱地。他们平时种一些花生、玉米类的作物,换了钱买政府供应的粮食过日子。村民没有灶台和厕所,煮饭是地上几块石头支着柴,上面吊着铸铁锅;要方便时,提一把锄头到后山挖个坑,方便后一埋了事。所以,部队放出警戒后,第一件事就是挖两个坑——“灶坑”和“茅坑”。

  房东是一个40多岁的汉子,个子不高,棱角分明的脸瘦瘦黑黑的,会说一些夹生的普通话。自从越南军队侵扰边境,他全家就和其他村民一起躲进了附近的山洞,白天才敢回来喂猪。知道我们来,他非常高兴,早早地把茅草房打扫干净,还特意到隘口镇买了两斤水果糖。

  晚上,我们围坐在塘火边,房东拿出了自酿的白米酒,一边跟我们讲越南军队的对他们的骚扰,一边用调羹从大碗里勺酒,一个劲地
“敬、敬!”递过来,还将剥开纸的水果糖,往我们嘴里送。

  各排都安排了防御阵地,我们排的阵地在村庄西侧的无名高地。这是一个非常陡峭的小石山,高不足百米,宽不过五至十五米,尖尖的犹如一把利剑指向南方,朝南的悬崖下是一片大约有一百多米的开阔地,开阔地的那一头,是越方的一个山丫口。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会认为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好地点,其实不然,由于特定的地形和地质,别说在这里展开一个排,就是一个班都有困难,到处是坚硬的石头,工事也没法挖。如果真的打起来,敌人的一发炮弹可以炸得满山石头乱飞,抵十几发炮弹。

  为了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潜伏哨位,战士们都是利用早晚天黑的时候悄悄摸上阵地换岗,在阵地上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靠压缩饼干充饥,解手只能稍稍侧过身子,让尿水顺着石头缝流走。

  用望远镜从山丫口可以远远地望到越南境内。

  天晴时,会看见越南兵男男女女就着太阳在一口很大的水塘里洗澡。连里的翻译是76年被越南驱赶回来的华侨,在越南当了4年兵。听他讲,越南的连队都配有女子洗衣班,那些女兵白天负责洗衣搞卫生,晚上就陪当官的睡觉。由于长期处在战争的艰难环境中,越南官方对军人在性行为上的越轨行为处置非常轻,如果是自愿的就没人管,如果是强奸则通常只是罚到前沿站一班岗。

  熟悉了环境,构筑好工事,部队马上投入了紧张的训练。

  体能训练和山地丛林战的进攻和防御依然是训练的重点。每天,我们全副武装在石山上奔跑,在丛林中滚爬,训练的残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已经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了。

  在真枪实弹中滚打,事故是免不了的,受伤死人的事时有发生。四连在一次实弹射击时,最后一组炊事班射击结束后,带队的排长急着领人去扛靶忘了验枪,结果回到驻地,枪走火打死了一个正在吃晚饭的战士,那个战士含着一口饭就这么去了,真是最后的晚餐!有一天,我们连进行战术演练,结束时天已经快黑了。集合时发现九班的广东籍战士小练不见了,连长果断地命令每三人为一组进行寻找。好在那里的山不高,我们训练的区域也不大,不一会儿就有人听到一蓬茅草丛后发出轻微的呼救声。顺着声音,发现茅草丛后有一个垂直向下的溶洞,呼救声从洞里传来。通讯员急速跑下山拿来麻绳和手电,大家齐心协力把小练救了上来,他枪也摔没了腿也摔断了。听下去救他的三排长说,小练算是命大,这个洞深不可测,他刚好被一块斜斜伸出来的石头卡在了十米深的地方。

  前线的伙食很好,地方政府有专门的生活车为我们送食物和用品,每天都有新鲜的鱼肉和蔬菜。在这里钱已经失去了作用,一切都是无偿供应平均分配,来一麻袋苹果,一人半个,从连长到士兵都是一人半个,没有人搞特殊。烟是最宝贵的东西,象黄金一样的硬通货,可以交换任何东西。即使不抽烟的人也视如珍宝。烟大多是两角八分一包的“红棉”烟,偶尔会来一些“大前门”、“上海”之类的好烟,也是一五一十地分到每个人,好多原本不会抽烟的兵,那时学会了抽烟。

  界碑的对面驻扎着越军步兵第三师十二团。这个团据说是越南鼎鼎大名的“英雄团”,他们天花乱坠地自吹为“善攻能守”,“擅长近战夜战”。就是这个“英雄团”,在我友谊关前耍刀弄枪,耀武扬威,炮击我村庄,枪杀我边民,侵占我领土,甚至狂妄地叫嚣要“打到友谊关吃早饭”,“打到南宁去过春节”。

  我们的到来令他们紧张,他们知道中共“王牌师”和“红一团”就在他们的对面,“独眼龙”师长正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呢!

  我们的师长是位受人尊敬的老军人。传说在抗日战争的一次战斗中,他一把刺刀面对三个日本鬼子,在搏斗中鬼子的刺刀把他的左眼球挑了出来,他一把扯了摔在脚下,奋勇扑上去,捅倒了那三个惊呆了的日本鬼子。抗美援越时期,是我国援越军事顾问团成员,负责帮助越南谅山一带的布防。海南建省后,调任海南省军区副司令。

  有一天,师长拄着一根木棍上了我们班的阵地,和大家亲切地交谈了一会儿,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敌人来进攻爬到半山,你们怎么扔爆破筒?”不等我们回答他就告诉我们:“这么陡的山,爆破筒应该横着往下撂,如果直着扔,哧溜一下就会滑到山脚,炸不着爬到半山腰的敌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怎么没想到?大家都不由得暗暗佩服师长:“老兵就是老兵,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三)

  自从我军进驻边境线后,每到一个中国的节日,越南人就有一次骚动,他们自作聪明地认定我们会在某一个节假日对他们发起进攻。一到节日他们就紧张,对面的山上加了岗,水塘里见不到越南士兵洗澡,小路上也很难看见他们走动,偶尔有人也是枪不离肩急匆匆地赶路。

  78年10月1日我们没有打,79年1月1日又没有打,1月28日是中国传统的“春节”,还是没有打,到了2月11日“元宵节”,越南人以为我们肯定会发起进攻,因为再下去就是雨季了,整晚的可以看见他们阵地上晃来晃去的手电光和听见当官的呵斥声。可我们仍然按兵不动。

  敌我双方在对峙中等待,敌人在焦虑和不安中等待,我们在自信和安静中等待。战士们知道这一天快来了……

  2月16日,我们终于等来了命令。

  不用准备,我们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指导员简短的战前动员后,按上级指定的时间,我们悄悄运动到了进攻出发阵地。

  晚上10点,连队按照事先的想定,各班排继续隐蔽接敌。我带着班里的战士摸到了距敌不到100米的地方,越军的声音和烟火就在我们头上。茅草把手割破了,石头块硌得肋骨生痛,我们憋住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刻。

  17日凌晨,我前线指挥部一声令下,三发红色信号弹划破长空。

  霎时万炮齐鸣,地动山摇。一发发凝聚着仇恨的炮弹,撕裂长空,一齐射向敌阵。顷刻间,盘踞在549高地的敌炮兵观察所,被我火炮首发命中,两米厚的钢筋水泥墙飞上天空;刚从河内开来的满载军火的列车起火爆炸,摊散在铁轨上;敌军营,腾起滚滚浓烟,成了一片火海;被边境群众恨得咬牙切齿的公安屯,土崩瓦解,变为一片废墟;敌炮兵阵地上,炮管被炸断,炮轮子连滚带跳地抛到了几百米之外的山脚下。十五分钟迅雷不及掩耳的炮击,直打得敌人死伤累累,晕头转向。

  配属的坦克在炮火急袭中冲了上来,跟着坦克我们扑进了战场。印象里,所有能动的都在动,喀喀喇喇坦克的履带,轰轰隆隆疾行的军车,纷乱而疾促的步伐,无数打开的枪刺,怒吼的士兵。

  向后延伸的炮火象远在天边的沉雷,又像催人激荡热血的战鼓。

  没有嘹亮的军号,更没有猎猎军旗,(因为军旗和军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和建制)踩着坦克的履带印,我们往前冲,地雷在坦克的碾压下爆炸,碎石噼里啪啦地落在钢盔上,身边有人受伤,也有人倒下,冲上去!冲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消灭敌人。

  “席卷”。边界一线的战斗只能用“席卷”来形容。越军在我们突然而猛烈的打击下溃不成军,距突击部队发起冲击仅二个多小时,我战役第一步撕口子的任务遂告顺利完成,我们控制了边界线上的所有制高点。

  我军出师告捷,旗开得胜,大振军心。

  天亮了,民工队送来了弹药,我们把伤员和俘虏交给他们。不久,炊事班也把饭送了上来,大家发疯似的冲过去,乒铃乓锒一通乱抢,有的把饭盒搞丢了,干脆两手一操,抓两大把饭边吃边跑,那场面只有打仗才能看得见。

  其实,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战场上炊事班最辛苦,他们拼命往前跑,一到地方就以最快的速度埋锅做饭。饭一做好,又要背着几十斤重的饭包往前送。有时炊事班自己什么也吃不到,就趴在地上拣大家丢在地上的饭,连泥带草吞下去,接着又跟着部队往前跑,挖灶,埋锅,做饭,送饭。

  (四)

  按照上级指挥部的部署,撕破敌人前沿一线防御后,一营和三营的任务是攻打同登县城,我们营负责攻打“探某”地。“探某”高地距友谊关三公里多,南(宁)、河(内)铁路和同(登)、谅(山)公路在高地的南端交叉后,沿着高地两侧向北,到了高地的北端后,又是一个交叉。高地恰好处在铁路和公路两个交叉的包围中,是遏制交通的战略要点。从地图上看,它由五个小山包组成,上级指挥部分析该高地至多有敌一个加强连。

  营里指定我连主攻,六连助攻,四连为预备队。按照预定的方案,天黑时我们潜行到了敌人前沿。进攻发起前,我们又悄悄往前运动了几十米。

  营长一声命令:“打!”战士们跟着炮弹像离弦的箭冲了上去。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距炸点五十米的后面跟进,他们还按常规躲在猫耳洞里避炮哩!这帮所谓参加过越战的老兵,什么阵势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解放军这种近地歼敌功夫。要说他们逃跑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看见我们上来,有人就势向后一仰,叽里咕噜就滚下山去了,剩下的就让战士们“疯狂”的步机火力割麦子般的撂倒在地。

  攻下了两个小土包后,我们正准备向纵深发展,“咯咯,咯!”从不远的高地扫过来集密的枪弹,我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好几个战友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狗急跳墙的敌人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向我们反扑过来。小土包上没有一点隐蔽物,我们趴在地上,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可就是这样,我们还是沉着应战,把目标瞄得准准的,80米不打,50米不打,等敌人爬到离阵地30米时,各种火器一齐开火,一排排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扔下十多具尸体,败阵而去。敌人不甘心失败,又拼凑兵力,对我进行轮番攻击。战士们高叫着:“狗强盗,尽管来吧!”一次次打退了敌人的冲锋。虽然我们越战越勇,连续打退了敌人数次反扑,但连队伤亡也不小。

  天亮前,我们接到营里的命令,撤出了高地。

  利用天亮前短暂的黑暗,我们在“探某”高地的对面构筑了简易的工事。

  “狗共军,有胆就过来吧!”对面的越军光着膀子用蹩脚的普通话对我们大喊大叫着,不时地还用高射机枪对我们阵地一阵狂射。高射机枪平射是越南人发明的,它射程远、威力大,打在身上就是拳头大的一个洞,在战斗中不少烈士就是牺牲在它的子弹下,还有许多战友成了终生残疾。

  战士们低伏在阵地上,狠狠地咬着嘴唇,看着对面越军猖狂的表演,我们知道今晚将有一场更加残酷的战斗。

  入夜,对“探某”高地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敌人层层阻截,他们凭险据守,设置了重重障碍,各种火器发疯似地向我们扫来。我们在两辆坦克的引导下,如滚滚铁流,直捣敌巢。我步兵坦克密切协同,多路进剿,很快我们就又一次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这时,意外出现了。当我们沿着一条山凹正准备继续向纵深发展时,从前、左、右三面突然冒出了数十个隐蔽火力点,瓢泼似的弹雨向我们泻来,尖兵班又遇到了雷区,部队被压在山凹里和坦克失去了联系。

  我听见连长对着步话机大声喊着,要求营里火力支援。通完话后,连长把爬伏在附近的几个班排长招集在一起,传达了营首长的指示:一是,友邻部队在攻打同登县城的“法国炮楼”时遇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上级抽不出更多的炮火来支援我们;二是,指挥部已经察觉到低估了“探某”守敌,作战计划要作修改,要求我们尽快撤出战斗。

  这里还要交待一下坦克。为了和坦克加强协调,每辆坦克外面有一个拿着对讲机负责为坦克指引目标的战士,怕坦克行进中把他颠簸下来,这个战士是用绳子绑在炮塔上。那晚,坦克与我们失去联系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大显神威,一路猛冲痛打,所向披靡。冲入敌炮兵阵地,见到敌人就碾,见到火炮就压,见到汽车就撞。敌人如火燎蜂房,一阵哇哇乱叫,连滚带爬,四散逃命,6台汽车、2门火炮变成了废铁。我还记得有一辆坦克上负责指引目标的是一名广东惠州籍姓朱的班长。坦克回来后,我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谁知到坦克后一看,他居然毫发无损,只不过被震昏了吊在坦克上,真是一件奇迹!

  上午,连长带着我们几个还活着的班排长到营指挥部,大家把战场上遇到的和看到的一股脑倒给了上级首长。重新审定高地的位置,从发现的敌火器配置,可以推定
“探某”高地的防御之敌决不是原先设想的一个加强连,而起码是一个营的兵力(战后从缴获的敌人资料证实了是越军的一个小团,即我们分析的一个加强营)。由于高地上山头的高差不大,地图的10米等高线只能标出五个山头,而实际上该高地是由二十三个大小不等的小山包组成。

  下午,连里从兄弟部队补充来五十多名战士,他们带来了我们急需的弹药。

  20日晚9点,师团炮群对“探某”实施炮击,我们第三次对“探某”高地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异常激烈。

  为了给炮兵指引目标,二班副班长小马主动请战,他从军械员那里领了几个装满曳光弹的冲锋枪弹夹,很快地消失在夜色里。在小马的指引下,敌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被我炮兵摧毁,敌一座弹药库被击中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火光下,我们高呼着拼死往前冲,每个人都不愿意拉在后面。

  小马右眼圈黑青着回来了,是被敌高射机枪子弹崩起的石块砸伤的,连长乐得裂开嘴冲他直笑。就是这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广东四会籍的农家子弟冒着极度的危险,在离敌火力点最近的距离,最正的角度,用曳关弹连续对敌火力点射击,为炮兵指引目标,扫清了部队前进路上的障碍。打过仗的人才会知道,他这样做,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上。战后,小马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

  凌晨1点,我们攻下了“探某”高地,肃清了躲进坑道的残敌。至此,对越自卫还击战广西方向第一战役胜利结束。

  (五)

  23日,我被提为排长。

  那一天,连长带着团干部股长到班里,他们指着我嘀咕了一阵。连长走过来,扔过来一部884连排指挥机:“二班长,命令你到二排当排长。”那时我才两年兵龄,刚刚摘掉“新兵蛋子”的帽子,心里着实慌张。但战场上没有条件好讲,我只能默默地接过指挥机,向连长敬了个礼,上了二排的阵地。

  下午,我们奉命回国修整。

  天擦黑时,我们到了国内的大青山,连队开始宿营,每人发了一个大菠萝罐头。

  天下起了雨,我和通信员小刘(宁德人)用了近二个小时,挖了个刚好能容两人屈卷着身子塞进去的猫耳洞。我们撑起一块塑料布挡着洞口的雨水,用刺刀捅开罐头,把菠萝水倒进水壶,困倦地闭上眼睛,这时已经是下半夜2点了。

  刚迷糊了一阵,大约4点多,接到通知,明天下午敌人将对我们进行大规模反扑,上级要求我们尽快赶回原来的阵地,加固工事,做好防御准备。

  冒着雨,部队沿着铁路线匆匆往回赶。等距离的铁路枕木,一步又一步我们机械地迈着腿,许多人边走边睡,头不时地磕碰到前面战士的枪。走到一处山凹时,有一条小河沟,大家都抓紧时间给水壶灌满水。沿着水沟往上走了没几步,就见到水沟里躺着几具尸体(天黑看不清是我军的还是越军的),水顺着尸体往下流。要在平时,尸体上流过的水谁敢喝?但那时,我不敢把水壶的水倒掉(不知别人有没有倒掉?),一是越南人到处放毒,流动的水肯定没毒;二是也舍不得还剩下的半壶菠萝水。后来,这壶水喝完了也没见肚子作怪。

  天亮后,我们回到了原来的阵地,我和几个班长商量后,对阵地做了布防。

  过了一段时间,我到各班阵地上去检查,发现只有寥寥几个兵在加固加深工事,大多都躺在山坡上。他们对我说:“排长,实在太累了!敌人要来,打死了算!”是啊,6天没有睡一个囫囵觉,又来回走了20多公里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我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说什么,轻轻地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这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不是“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确实在战场上“苦”要比“死”更让人受不了。

  敌人没有来,他们害怕了,退缩了回去。

  附近山里有越军一门隐蔽的流动炮,平时藏在山洞里,瞅着有机会就偷偷拖出来,对着目标放两炮,马上又拖回洞里,给我军造成了不少伤亡。

  排里接到命令,要我们设法找到这门炮。

  晚上,全排呈一字型来到一处山脚下。

  天下起了雨,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身上,我们伏在路边的草丛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恨不得撒开所有的感觉神经,去看、去听、去触摸一切,时间在这时令人觉得像坐牛车一样慢。战友们互相都看不见,时间久了,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过度后非常疲倦,有一阵我差点睡着了,轻轻旋开水壶,无声地咽了一口水。

  天快亮了,灰蒙蒙的,看来一夜无事。

  忽然拴在手臂上的绳子轻轻抽动了一下,那是前面的战友发现情况的报告。我连忙捅了捅身边的五班长,我们尽量地把头伏在乱草里,把压在身下的枪,轻轻地抽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走走停停,几条黑影来到预定的捕捉点。“上!”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吼,我们象离弦的箭冲了上去。越南兵反应的确快,乘着天黑呼啦一下子散了,只打死了一名,抓到一个女俘虏。

  根据俘虏的交待,我们顺利地找到了这门炮。没有遇到抵抗,他们知道大事不好,早跑了。我们把十几个手榴弹用铁丝捆在炮管上,再把帆布盖在炮身上点着了火,火烧着了轮胎,引爆了手榴弹,轰隆声中敌炮成了一堆废铁。

  回到连部,听说抓到一个女俘虏,许多战士都跑来看。

  战斗间隙中,战友们最爱谈的是女人,说得最多的是越南女特工。他们说越南女特工貌美如花,而且会在被你俘虏时,突然脱光衣服,等你神魂颠倒时就干掉你。或者,她们常在我军阵地前山泉边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得不亦乐乎时,就有人从后面给你颗手雷。

  这个女俘虏大约二十七、八岁,虽然谈不上貌美如花,但在她疲惫不堪、惊恐万状的形态下,有着一张圆圆的面孔和娇小的身材。

  晚上,连队在一处坡脚下宿营。半夜,忽听的一声怒骂“王八蛋,给我滚!”,月光下女俘虏蓬乱着头,扯开的衣襟下露出白白的奶子。那个越南回来的翻译揉着被连长踢痛的屁股,呢喃着:“你们中国军队就是这个不好,玩玩俘虏有什么关系!”

  (六)

  2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广西方向第二战役开始。

  为了确保友邻部队顺利攻下越南重镇谅山,我们师奉命拿下谅山河北侧所有制高点。进攻的重点是扣马山。扣马山,海拔八百多米,耸立在谅山河北侧,俯看南(宁)、河(内)铁路和同(登)、谅(山)公路,是我们在越南境内遇到的最高峰。

  行进的路上,许多师团首长都在路边给我们鼓劲。

  我们连的任务是夺取扣马山前的那派高地。

  这是一个长满了茅草的黄土山,根据侦察,驻守有越军一个加强排。

  上午9点,连队运动到那派高地后侧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距高地不到三百米。根据敌情,连长决定一排主攻,二排助攻。

  战斗打响后,我带着战士们从敌人阵地的正面往上攻。敌人狼嚎般的怪叫着,机步枪同时开火,战士们左跳右跃的向山头冲去。在距敌第一道战壕四十米的地方,我们遇到了困难。这里是一大片倒伏的芦苇,人踩在上面直往下滑,敌人的手榴弹像不要钱的土豆向我们扔来,好在这里是射击的死角,枪打不到。

  越军的手榴弹和我军的不一样,他们的柄短,有利于丛林地战斗中使用,但他们手榴弹从拉火到爆炸要7—8秒时间(我军是3秒)。战士们和敌人玩起了扔手榴弹游戏。大家伏在芦苇上抬起头往上看,敌人往下扔一个手榴弹,我们赶快捡起往下扔。也有牺牲的,四班班长是从其他部队补充来的,江西景德镇人,敌人一颗手榴弹扔下来,滚在草丛里没看见,旁边战友急忙叫他,他转回头去找时,手榴弹在他脑袋下炸响,脑浆飞出很远很远。

  我急忙把情况向连长汇报,不一会儿,连长调来了60炮班。

  60炮这个当年小日本用的“掷弹筒”,本来部队早已淘汰不用了。但因为它体积小重量轻,便于山地丛林战中携带,所以,战前部队重新装备并训练了它。

  那一次,有如神助,几发60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敌人战壕里,炸的敌人鬼哭狼嚎。我兴奋地对这对讲机喊着:“打得好,打得好!”,在炮火的支援下,战士们一声喊猛地跃起,子弹瓢泼似地射向敌人,几个越军应声而倒,其余的撒开腿就往上逃,我们趁势攻占了第一道战壕。

  狡猾的敌人,临逃也没有忘记在战壕里挂上地雷,六班战士小刘(江西赣州人)在跳入敌战壕时踩中地雷,整个左脚不见了,只剩一条血淋淋的裤腿,一直到被担架抬走都昏迷不醒。那眼睛黑沉沉的,藏在乱发后面,那张原来是美丽的脸,变得是那样的苍老。

  敌人为了夺回高地的第一道防线,从山头拼命向我们射击,我们以战壕为依托沉着冷静地与敌人对射。八、九个敌人头戴钢盔,端着冲锋枪沿着纵向战壕,拉成一线,嚷叫向我冲来,我一声令下,三挺机枪猛地发威,敌人丢下四具尸体缩了回去。

  我们和一排从山的两面往上猛冲猛打,敌人被我们压缩在山头上不足50米的范围内,只落得腿断脊折,眼看大势已去,他们变换了招数,像地老鼠一样,钻进了洞子。为了消灭钻洞之敌,我们分为三人一组开始搜索。我们高喊着“若松空压!”(越语缴枪不杀),一米一米地仔细搜索。大多钻洞的越军只好乖乖缴枪,个别据洞顽抗的,用火箭筒和喷火器抵近射击,把他们轰死在洞里。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我们夺取了那派高地。此战,我连以伤6人亡8人的代价,取得歼敌24名,抓获俘虏6人,缴获高射机枪2门及各种轻重武器30余支的胜利。

  那些俘虏,他们扭曲、污血满脸,令人憎恶。哈!这就是小霸呀!呸!回头再打量一下自己,也不怎么样,帽子和扣子都失了踪,脸、头发和衣裤上都沾满了土,就像街边的乞丐。

  (七)

  谅山外围战斗结束后,我们奉命驻守104高地。

  104高地在谅山河南岸。前面,两条长长的山腿一直伸到同(登)、谅(山)公路边;后面,南(宁)、河(内)铁路从山脚下穿过。高地上每4米见方就有一个弹坑,可见原来的战斗之激烈。坡顶上到处是越军的尸体,有男的也有女的,有一个女兵尸首的下部还被插了根木棍。

  根据地形,我派五班和六班到前面的两条山腿设防,我和四班在主山头,并对铁路方向派出了警戒。

  我和四班住在一个很大的坑道里。越南人的坑道挖的确实好,从垂直的洞口钻下去,是一个有5米方近2米高的洞,四周修的很齐整,象一个大房间,有四架双层床,墙上还贴着美女画。从地上扔的梳子和床上丢的胸罩裤衩分析,这里原来应该住的是越南女兵。

  第二天,我和通讯员小刘到五班阵地巡查,远远的就闻到香味,原来是几个兵围着一个装压缩饼干的铁罐在煮马铃薯。有一个姓蔡的大个子兵看见我来,忙叫:“排长,快来吃马铃薯!”我一声不吭地走上前一脚把铁罐踢翻在地,冒着白烟的马铃薯滚得到处都是。其实我知道这样做有点不近人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战场上到处是地雷,我不能允许他们到处乱走,造成非战斗减员。

  在回主阵地的路上,我第一次遇到了敌人的炮击。当时我戴着连排指挥机,耳朵里的杂音很大,听不到炮弹飞行的声音。第一发炮弹毫无知觉地“轰!”的一声落在离我不到10米的地方,炮声像炸雷一样震得我头皮发麻,强大的气浪把我和小刘掀得差点摔了个跟斗。我卧倒在地抬头一看,乖乖,那个弹坑足有3米大2米多深,弹坑边插着好多呲牙咧嘴的弹片。所幸这是一颗穿甲弹,如果是榴弹,我这个小命也就玩完了。

  我急忙掀起耳机,招呼着小刘往回跑。当我们来到一片草地时,空中“嘘……”一声尖啸,“卧倒!”我赶忙趴在地上,一发炮弹在远处落下。几发炮弹后,我就听出名堂来了,“嘘……”声音尖尖长长的,你放心走你的路,炮弹起码在30米以外,如果是“嘘…,啪啪,啪!”,赶快卧倒,炮弹就在你的头上哩!

  有一阵炮击到了高潮,耳边全是汹涌的爆炸声,到处在震荡,我像被魔鬼装在盒子里用力摇。好几次我相信自己被震到全身离了地。那地上粘粘的全是烂泥。那炮弹就像跟着我们似的,我想越军炮兵观察员肯定就在附近躲着看我们呢。

  我胸中充满悲壮,心里反复在念“汉家大将出阴山, 不斩楼兰誓不还”。

  3月4日凌晨5点,兄弟部队对谅山的进攻打响了。

  我在睡梦中被滚雷般的炮声惊醒,我们急忙钻出坑道来到高地面对谅山的一面。天被炮火染得通红,山脚下同(登)、谅(山)公路和谅山河边,挤满了我军的各种火炮,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迫击炮一齐怒吼,短短的十几分钟3万多发炮弹盖向谅山,谅山城湮没在一片火光和浓烟中。

  此时,我的望远镜成了你抢我夺的宝物,我们对着山下的炮兵,指着对岸的凉山,忘情地跳着喊着。第一次看别人打仗、第一次敢站直了身子毫无顾忌地指手画脚,真是很过瘾呢!

  (八)

  3月5日,我国政府发表声明,自卫还击作战的预期目的已经达到,自当日起中国开始撤军。

  部队开始打扫战场做回撤的准备。打扫战场两大任务,一是寻找牺牲了的战友,把他们的尸体运回祖国;二是把我军用过的遗弃物就地掩埋或销毁。

  四处里都是打扫战场的兵,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火车整列整列地往回拉原来我国支援越南的物资。攻打谅山的部队在往后撤,工兵跟在他们后面埋地雷、炸铁路,大段大段的钢轨飞得到处都是。

  二月的越南时雨时晴,天气又闷又热,近二十天的时间,许多烈士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很难搬运。我和两个战士在一堆草丛后发现了一具烈士的尸体,他的肚子和右腿膝盖中了高机弹,脸已经发黑发肿,拳头大的伤口上爬满了蛆虫,散发出阵阵恶臭,那个年纪小的兵差点呕了出来。烈士的帽子不见了,我戴上防毒面具,伸手去抠被他歪着的脑袋压住的领章(我们每个战士的姓名、血型、部队番号规定写在帽子里、领章下和腰带后),领章下什么也没有,我只好去解爬满了蛆虫的腰带。这时我肚子里也一阵一阵往上翻,但我想到他是我们的战友,不能让他客死异乡,自己是排长也应该带头动手。小兵到村子里找来一块毯子,我们抬着头和脚想把尸体放到毯子上,我抓着解放鞋一用力,脚差点烂断下来,只好用枪杆慢慢地把尸体拨到毯子上,把他抬到停在山下的汽车上。

  大约是12日,副指导员来排里告诉我,前面已经没有我们的部队了,要我们提高警惕,随时听候回撤的命令,并说前面小村里还有兄弟部队遗留的物品,营里命令我们前往销毁。

  天刚黑,借着蒙蒙的光,我带着五班在工兵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路往北走。四周静悄悄的,我们排成一条线,踩着工兵的脚步轻轻地走(为了防止敌人追击,我军在回撤的路上布满了地雷),不能说话,不能咳嗽,不能打喷嚏,禁止放屁,总之不能有声响。不知走了多久,好长好长,好像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到了村庄我们迅速销毁了那些东西,象兔子似的跑回了阵地。

  13日下午,阵地上来了两个工兵班。我们的任务是在回撤时掩护他们布雷。

  前边已经没有我们的部队了。那两天,全排的战士都紧张得很,人人把心提在嗓子眼里,一点觉都不敢睡。我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整天抱着对讲机,等上级的指令。

  15日晚12点时,正当我抗不住困迷迷糊糊想睡时,耳机里传来“二排长,二排长,请回话,请回话!”,我赶忙提起精神和连里联系。

  接到回撤命令,我们三个班成梯次轮流后退着掩护工兵埋雷。柏油路面很硬,工兵也只能挖几个浅坑,摆上一些地雷延缓敌人的追击速度罢了。

  连长在不远处接我们,看见我们平安撤下来,他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天亮了,我们看见了友谊关。

  远远地听见关内锣鼓喧天,大家遐想着漂亮的少女、挥舞的鲜花、飘扬的彩旗,高兴得又蹦又跳。

  这时,接到上级通知,要求我们不走友谊关,而是翻山回国。理由是,我们军容不整,有碍观瞻。尽管我们肚子里直骂娘,但大家互相看看,脸是灰的,脖子是黑的,牙齿是黄的,水壶也瘪了,一个月没洗澡身上臭得死,有的人屁股上还忽扇着破布片,的确不怎么样。

  爬上山顶,迎着祖国吹来的风,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胜利了,我们回来了!”

  “集合!”我们在连长的口令下排成一长列,全连挺身持枪,一张张面孔都是酷哥,一排排的枪刺刀光耀眼,慑人心魄。我们向着祖国敬礼,心中充满无比自豪。

  蓝天,白云,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我们的队伍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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