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不悔饮尽爱情的毒（图）

zippy

　

　　    17岁，小朵升高二。教室从底楼搬到四楼，靠窗的位置，每天上午满满一桌的阳光。小朵在阳光中眯起眼睛，想到一个被用滥了的但却依然很清新的词：太阳的芳香。青春说来就来了，一个奇怪的季节，即使没有玫瑰、吉他和歌声，心里却是暖的，好像梦想就在前边，伸手就可以抓住。

　　小朵想考好一点的学校，于是成为班里最用功的学生，把每天的时间表都安排得满满的。但是，上天并不垂怜她，天资的关系，她的努力并没有太大的成效。

　　



　　小朵不是天资聪颖的女孩子，数理化学得一塌糊涂，历史地理也并不如意。那时候大学还没有扩招，即使是重点中学的升学率也只在50%左右。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作文课。十节课里有八节课老师会把小朵的作文当作范文来读。

　　每当这个时候，小朵会偷瞧罗列，他的神情是专注的，好像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仿佛约定似的，老师读完后，罗列会朝着小朵的方向赞许地点头。实际上，罗列和小朵说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句。

　　罗列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很聪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罗列还是个骄傲的男孩子，他不大和女孩子讲话，偶尔面对，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小朵的记忆中，罗列和她说过的话大概如下：“你好”、“早”，仅此而已。只是小朵在无意中听到罗列评价自己的文章：字里行间都飘着清清静静的欢乐和忧伤，让人想起丛林中悄悄淌过的小溪，而小溪边正悄然开放着一朵百合。说这话时，他脸上全是跳跃的阳光。

　　小朵只觉得心里怦然一下，那个下午，小朵仿佛看见自己真的化成了一株百合，长在他必经的路上，等他走过，让欢乐和愁怨洒满一地。

　　于是小朵第一次用女孩的情愫想那份随时都会发酵的心事。每当她在阳光里眯起眼睛，心中便在轻叹：罗列，罗列。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的背影，虽然他就坐在她前两排的位置。她不用看，只是用心也知道罗列的一举一动。他是那么优秀，那么优秀啊！

　　所有的女孩都知道罗列的梦想是北大。北大这两个字眼让小朵的心酸楚酸楚的。

　　2

　　

　　高考，黑色的七月罗列如愿考上北大。小朵如她意料之中名落孙山。

　　意料之中的事，也没有多少伤悲，只是有些失落而已。那个夏天对小朵而言不再有暑假了，她开始找工作。那些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同学兴致勃勃地组织各种各样的聚会。电话打到小朵家里，小朵婉拒。

　　一个炽热的中午，罗列在电话里说同学要去老师家，他受同学们委托专程来接她，现正在她家楼下。小朵从窗口望出去，罗列倚在摩托车边，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

　　小朵下去的时候，冰淇淋已经在化了。罗列说：“快吃，快吃，我以为你会让我等到冰淇淋化完呢。”小朵坐上摩托车后座，她的手环住了罗列的腰，呼啸的风中，她的泪流下来，随风飘散。

　　下车的时候，罗列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伸手来擦。小朵头一偏，躲过了，支吾着说，沙子进了眼睛了。知道无望，所以不想给自己任何机会。回到家，翻出那些忧郁的文章，一一撕掉。该结束了。

　　小朵在一家超市做了收银员。工作很辛苦，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回到家，倒床上就睡了。父母心疼，劝她别做了，另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吧。小朵摇头，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忙累，需要尽快忘掉那份少女的心事。

　　一天晚上，小朵梦见罗列，梦见他在北大校园里，梦见自己的胸前竟然也挂着北大的校徽。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大半。黑暗中，小朵呆呆地坐着，她想起那一日罗列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时眼中的怜惜，还有那伸过来的手，只是，自己为什么就躲开了呢？

　　开始有人给小朵介绍男朋友。一些自以为条件不错的男人也开始追求小朵。写情书，送礼物，请她看电影、喝咖啡。小朵喜欢上了喝咖啡，喜欢上了咖啡厅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却没有喜欢上请她喝咖啡的男人。

　　那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甚至，比罗列更优秀。罗列还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再怎么样也只是一只潜力股，而他已经是一只绩优股了。他自信满满地对小朵好，给她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小朵淡淡地笑着，小东西就收下了，价值不菲的就婉言谢绝。

　　他的好甚至感动了小朵的父母。父母已经把他当准女婿看了，但是他却没有感动小朵。他问：“为什么，我不够好吗？”小朵脱口而出：“你不是我心中的模样。”

　　他好奇，又问，那你心中的他是什么模样？罗列的样子一下子就跳出来了。高高的，瘦瘦的，记忆中那个男孩子的眼睛，是清澈的，透明的，像水洗的天空。你的眼神太浑浊。小朵就这样找到了拒绝的理由。走入社会的男人，欲望太多，哪里还找得到一双清澈的眼睛？

　　年少时候写下的心事已经被撕成碎片。那些忧郁的词句，那些爱恋的话语却总在不经意中闪现在小朵的脑海中。原来她什么也没有撕去，那些年少的心事已经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每个字都在她脑子里闪过，像在说：你忘不掉他的。夜里，小朵无助地流泪。没有罗列的消息，也没有人来告诉她。但是又能如何呢？他是风华正茂的名校大学生，而自己已经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两年了。

3

    闲暇的时候，小朵开始写稿，专投北京的报刊杂志。两年过去，小朵买了笔记本电脑，搬出来租了房子专职码字，在自己写的故事里流泪。她成了时尚杂志最受欢迎的爱情写手，她的爱情小说里总是飘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找她约稿的编辑们读了她的小说，忍不住会问她，小朵啊，有很多的爱情故事吧？这样灵性的女孩子，感情这样丰富，不可能没有爱情的。她长久地沉默。

    开花的时候，中了爱情的咒，从此，便再也爱不起来了。

    25岁的时候，小朵决定谈一场恋爱。她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是啊，已经六七年没有见面了，何必再去想他呢？

    周末的时候，小朵回父母家陪父母吃饭。吃饭的时候，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小朵啊，25岁了，不小了，结婚吧。”“我不想结婚。”小朵低声说。母亲一下子生气了：“养你这么大，怎么就不知道让我们省省心呢？哪有女孩子不结婚的啊？你想让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啊？”母亲越说越激动，这让小朵有点儿心疼。好吧，好吧，我赶快谈恋爱，结婚，好不好？

    转天，跟吴叔叔的侄子见面。那男孩穿西装打领带，某合资企业的业务主管。母亲一见他就笑眯了眼。小朵看他，高高瘦瘦的，不惹人厌，决定跟他约会。小朵温温柔柔地跟在男孩身后，逛街，看电影，喝咖啡。

    有一天，当他试图吻她的时候，小朵一下子崩溃了。她看到男孩的眼里全是邪恶的欲望。

    记忆中，那个男孩子的眼睛是清澈的，像水洗的天空。

    爱情是一场慢性病，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细细地折磨你，而且你也别想着治它。因为你总也治不好它，好了又犯，犯了又好。

    4

    26岁，小朵的又一个春天来了。

    小朵去了北京，她去见一个叫欧力的男人。欧力是杂志编辑，他编发了小朵的一篇文章后，在文后的评语中这样写的：字里行间都飘着清清静静的欢乐和忧伤，让人想起丛林中悄悄淌过的小溪，而小溪边正悄然开放着一朵百合。

    小朵看着那几句评语，心里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整整一年，小朵的邮箱里总是塞满了欧力的信件。主题一律是“北京欧力”，告诉她杂志和稿费已经寄出，或是某某文章留用，但每封邮件的后面，欧力都会随笔写下些文字，很随意的，告诉小朵他在王府井大街，在三里屯酒吧。有一次，他写道，他徜徉在北大的校园里。

    小朵仿佛看见欧力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游走，又好像看到的是罗列。

    他们在北京机场见面。小朵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样清澈，像水洗的天空。小朵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说了一句：欧力，你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意外。

    北京的春天，风沙很大。但小朵和欧力开始恋爱了。他们去三里屯酒吧，去王府井，他们还去了北大。在北大优美的校园里，小朵的眼睛湿润了，身边的欧力关切地看着她，小朵掩饰地笑：“沙子进眼睛了。”

    欧力伸手过来，小朵想躲开却又没有躲。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一场爱情的慢性病，她知道自己终于痊愈。从来不曾后悔自己患上这样一场爱情的病。至少它证明，她曾用心地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