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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珍(化名)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柔順的女人。來武漢打工15年了,穿著打扮完全城市化,連口音都變得跟正宗武漢人沒什麼兩樣,但她仍保持著鄉里人那種樸實,不善言辭,一見面就拿出身份證來。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能有個男人好好疼她該多好!
采寫:記者畢雲 通訊員徐莎
講述:巧珍(化名)
性別:女
年齡:34歲
一輩子的悔恨
我19歲那年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了。初到武漢,舉目無親,一切都很陌生。我找了家餐館做服務員,工資雖低但我已經很滿足了,畢竟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份薪水,自己終於可以不要父母養活了。
木漢(化名)就在那裡工作,當他得知我跟他既是同鄉又是同年生,非常興奮,後來就經常來找我玩,有時下班後也約上幾個同事一起去看電影,有什麼好吃的他也常帶給我。
木漢嘴巴很甜,能說會道,總能把我逗得樂起來,但我只是把他當老鄉看待,談不上很喜歡,但也不討厭。
那年到了快割稻子農忙時節,我請假回家幫忙,他也回家幫忙,我們兩家只隔幾公里,於是我們就一起上了路。
他家離車站很近,那天下午下車後,他讓我去他家玩玩,由於天色不早了,我不太想去,但是他真是太能說了,多說兩句我就迷糊了,拗不過他還是去了。
來到他家,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他的女友,他也不作任何解釋,而我本來就不善言辭,任憑大家拿我倆打趣。後來因為天太晚了,我沒法回家,就在他家住下了。
也就是在那個晚上,發生了讓我一輩子都後悔的事。也就是因為這個,木漢成了我的丈夫。
巧珍低下頭,歎了口氣,恨恨地說:「如果能再來一次,打死我也不會去他家!」其實,巧珍這樣的柔順女人,即使時光真能倒流,仍然會抵不住木漢的強大攻勢。
第二天,他把我送回了家。家人知道昨晚我和木漢在一起的事實後,也覺得無可奈何,我們家在村裡是特別善良、老實的人家,父母也和我一樣,認為既然出了這種事,我就只能跟木漢了。
其實父母心裡很不樂意,覺得一來我還小,二來他家條件又不好,但生米已煮成熟飯,我這輩子就只能跟著他了。
他的溫柔化為烏有
1991年「五一」,我們結婚了。戀愛是無奈的選擇,結婚也是,只是因為我懷孕了,只得草草結婚。
本來他父親說好結婚後就給我們一點錢做點小生意,但婚後他家再也拿不出什麼錢了。
沒有辦法,我只有硬著頭皮找娘家借錢,最後借了4000塊,給木漢買了輛「電麻木」,讓他回武漢掙錢,我先在家帶孩子。
沒想到婚後的木漢完全變了一個人,曾經的溫柔與體貼化為烏有。以前只要我咳嗽兩聲,他都會馬上把藥遞到手邊,現在就連我在家坐月子的時候,他都可以整晚在外打牌不回家。
那時候「電麻木」生意很好,一天至少可掙百來塊錢,可他只是上午出去跑跑,掙個20來塊錢就滿足了,下午就出去打牌,根本不顧及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靠他,更別談還債了。
其實,這些我都能忍受,畢竟當時我們都還太年輕,他只是個貪玩的大男孩,只要他願意上進,我可以跟他一起努力。
可木漢最讓我失望的是,聽人說他又有了別的女人,我真是不想和他過了。但孩子才剛剛幾個月,而我也沒有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加上,兩家的父母都勸我,最後也就算了。
此後近十年的日子就在這樣一個怪圈裡轉來轉去,我不斷地回娘家借錢給他做生意,能找的親戚我都厚著臉皮開口了,他卻總是不務正業,借的錢一分也沒有還過,相反,關於他和其他女人的風言風語卻從來沒有間斷過,年復一年。
兩家人還是一直勸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離開這個家。
最後,這股潛藏了十年的暗湧終於噴發了,可笑的是,先提出離婚的不是我。是他非要跟那個女人結婚,家裡人怎麼說他都不聽,竟然還哭求我放了他。
2002年10月,我們正式辦了離婚手續。
離婚對我來說是解脫,只是苦了孩子。兒子判給了他,在鄉下跟著爺爺奶奶住,他從小就很懂事,知道家境不好,每天早上上學只帶5毛錢過早,遇到春遊、秋遊什麼的,也總是主動跟老師說不去,就因為沒有錢。
巧珍哭了。我知道,她的眼淚是為兒子流的,也是為自己多舛的命運。
我以為又找到了幸福
離婚後,經常有人給我介紹對象。在朋友的介紹下,我認識了一個身高一米八、相貌端正的男子偉正(化名)。
介紹人說,他是國企下崗職工,離異後孩子不在身邊,剛從緬甸打工回來。聽起來條件還行,而且我真的是跟著木漢受夠了苦,希望能找個好男人依靠,於是就動了心。
那天,我和偉正,加上介紹人,三人一起吃了頓飯,我倆都感覺還可以,慢慢開始交往了。
本來偉正馬上就要返回緬甸的,但他說剛和我認識,怕走了我會變心。 後來我才知道,他前妻就是因為他不在身邊而跟了別人的。我想也好,彼此剛認識,多相處一段時間也好。
他說以後會每月寄錢回來,還給我開了一個銀行賬號,說是以後寄錢方便,最後還說要把我帶到緬甸,我心裡樂滋滋的,以為這下子不用再受苦了。
偉正又說,我們都是過來人了,也不用講究形式了,於是,一個月後,我們便同居了。
但後來的日子並沒有我料想的那麼好,他遲遲不說去緬甸的事,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才說了實話,原來他已經沒有路費再去緬甸了,在那裡掙的一點錢都寄回來給了前妻和孩子,見面那天請我吃飯都是找別人借的100塊錢。
知道實情後,我雖然有些失望,但並沒有要離開他的想法。我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畢竟在一起也有一陣子了。
對偉正,我還是像對木漢一樣,只要他有上進心,我願意和他一起努力。
偉正在我的勸說下,開始找工作了,可他沒有什麼技藝,工作很難找。於是這個家就靠我自己那每月650元的工資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我不是一個對生活要求很高的女人,只要家庭溫馨,有人疼愛,日子多苦我也願意,也許是在木漢身上得到的家庭溫暖太少了吧。
偉正對我兒子也很好,兒子一到放假就來武漢玩,每每看到他對孩子那麼關心,我也沒什麼奢求了。
我該往哪邊走
就這樣,靠我一個人的工資過了一年。2003年5月,他終於找到了工作,而我工作的那個地方因為「非典」的緣故,不得不關門了。
他剛找到工作,我就失業了,真是造化弄人。剛開始一段時間他還對我挺好,可是日子久了,他便流露出嫌棄我的意思,覺得我不拿錢回家,白吃飯。後來他還迷上了打賭博機,我怎麼勸他也聽不進去,還說,這是我的錢,我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他的態度真是讓我傷心,以前他沒工作,我從沒如此羞辱過他。我提出分手,可他又不願意。
這段時間,前夫也到處托人給我帶話,說是想跟我和好,說什麼還是覺得我對他最好,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只是為了她的錢,沒多久就分開了。他還說孩子在鄉下跟著老人,沒有媽,爸爸又經常不在家,總被人欺負。
一說到孩子,我的心就軟了下來,以前我對木漢忍了那麼長時間不就是為了孩子嗎?現在我到底該不該回去呢,又該不該離開偉正呢?
這一切讓我身心疲憊,我從來都是個循規蹈矩、老老實實的人,怎麼老天就是不讓我過上安穩日子呢?
巧珍是來討主意的,想讓我幫她做個決定,是回去跟前夫木漢呢,還是留下跟偉正,看著巧珍那期待的眼神,我真是無話可說,我突然想起一首老歌,「告訴我,明天有幾天;告訴我,永遠有多遠……告訴我,淚水有多鹹;告訴我,笑容有多甜;告訴我,幸福在哪裡;睜開眼,在不在人間?……總是在你的哭泣之後,才發現幸福很遙遠;總在流星墜落的天邊,埋藏我承諾的誓言」。
對巧珍來說,幸福似乎真是很遙遠。無論是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都沒有幸福的影子。但是,只要她勇敢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期待中的幸福。
編輯手記——往前走
當左右都為難時,就往前走吧。
兩個男人都靠不住,還抓在手裡幹什麼呢?而且說穿了,這兩個男人,都是更在乎錢的。對他們而言,巧珍只是一個聊勝於無的取款機。
一分錢沒有時,有這個取款機,也能湊合著用;有了更好的經濟來源,或是巧珍的機器裡沒現鈔了,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巧珍每個月有650元的收入,兩個人都養活過。一個人生活,當然更沒什麼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在兩個爛蘋果中選一個呢?任何一個吃下去,都會壞肚子,不如餓肚子。
沒有人來疼,是因為所遇非人,也是因為選男人的標準有問題。第一個,明明無好感,卻因為對方巧舌如簧,就以身相許。
第二個,只因聽到「緬甸」兩字,就覺得對方身上鍍了金。緬甸和中國相比,綜合國力不知差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還那麼嚮往去緬甸生活呢?
還是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寧缺勿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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