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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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下部）
——刘少奇逝世四十周年祭
陈理直
      

关于三反、五反运动
抗美援朝战争刚结束，毛泽东立即就把斗争矛头对准了国内的民族工商业者——这些被称作资本家或资产阶级的人。

按照毛泽东自己写的《中国社会各阶级折分析》，中国民族资产阶级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在中国近百年历史发展过程中，民族资产阶级是有功劳的，辛亥革命的成功就是明证。抗日战争的胜利，民族资产阶级也作出了贡献。国共两党争夺政权，民族资产阶级的立场也较中立。就在不久才结束的抗美援朝战争中，民族资产阶级也纷纷捐飞机、捐坦克、捐药品，尽了自己应尽的力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上，民族资产阶级也占了一颗星的位置。然而这些都阻止不了毛泽东对民族资产阶级的一场迫害。

事起中共党内的腐败，根源在毛泽东自身的腐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毛泽东在当年的皇家园林里搞女人搞得热火朝天时，他的部下怎不在各自的地盘里搞女人、搞金钱、搞特权！反差太强烈，反响也太强烈了！毛泽东不得不搞一个“三反”，借刘青山、张子善等几个倒霉蛋的人头来平息众怒。但他还必须得为中共的腐败现象找一个开脱的理由，他当然不乏“奇谋妙计”，于是民族资本家们就理所当然地该被“五反”。罗织罪名是毛泽东的拿手好戏，什么“行贿、偷税漏税、盗骗国家财产、偷工减料、盗窃经济情报”，莫须有的五条罪名就把资本家们打入地狱。这五条罪名完全没有法律意义的严肃性，捕风捉影，信口雌黄！请看他颇有艺术创意的发挥：“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之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但是经不起有人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呵呵，原来，毛泽东和他的部下都是多么纯洁的天使，白玉无瑕！就因为这些可恶的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于是，毛泽东师出有名了！于是可恶的资产阶级要纷纷交待自己的“五反”罪行了！“斗争会”当然是少不了的。有些资产阶级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罪行可以交待，又怕斗争会的“顽固到底”，就只好活生生地把自己的性命给“交待”了！据说当年上海市就有过“伞兵部队”之说（“伞兵部队”指那些在五反运动中被逼跳楼自杀的资本家）。这个称号来源于当时执掌上海市政府大印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之口。他每天一走进其办公室，第一件事就问：“今天又有多少伞兵部队呀？”语气幽默。但这“幽默”似乎太黑色了一点！多少条人命呀！也真亏他幽默得起来。许多年后，当这位“无产阶级革命家”几乎重演当年这些“伞兵部队”的命运时，他还能这样幽默吗？

关于肃反运动
“肃反运动”的全称是“肃清反革命分子运动”。在这之前，曾经有过一次“镇反运动”，镇压的也是“反革命分子”。所谓“反革命分子”，在毛泽东政权及话语权中，是指所有对其统治持不同政见的人。因为政权初立，社会各种矛盾反响强烈，必然有种种冲突、斗争，对新政权的稳固和社会秩序的建立造成负面影响。镇压一下，也无可厚非。但事过几年，为什么又要来一次“肃反”呢？

且看这次“肃反”的对象：凡是在前国民党政权中从事过各种公职的公务员，或在教育、卫生、文化艺术团体、科研单位中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的人员。这是一次真正意义的政治大清洗。

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改朝换代是再频繁不过的事情。历代新上台的统治者，绝大多数并不将前朝政权中的各类人才赶尽杀绝，而是量才录用。然而毛泽东政权却不这样做，他们将这些人视为天生的敌人，称之为“历史反革命”。其实，这些从前政权中过来的人，服务于新政权中，靠着自己的知识、才能，自食其力地生活。他们并不反对共产党的领导，也不构成对共产党新政权什么威胁。然而毛泽东以其荒唐的阶级斗争逻辑，认定他们有罪，非把他们肃清不可。“肃反运动”期间，全国凡县以上的城市，均设置肃反办公室和肃反集中营，对这些“肃反对象”进行关押、审讯、拷打、刑讯逼供、乃至人格侮辱，并逼迫他们互相检举揭发，真是“下民无罪，怀璧其罪”！很多人受不了精神和肉体的虐待、折磨，被逼乱咬、踏楼、投河、服毒、割腕等等。死了的被指斥为“畏罪自杀，自绝于党和人民”，没死的被叫做“顽抗到底”。因为毛泽东及其政权也知道这是一种不能公诸于众的黑暗行径，至今我们仍很难知道这次运动究竟整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据后来毛泽东在历次政治运动总要定出个5%或3%的整人比例来看，就算3%，全国也绝少不了上万人！不过，人数的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毛泽东及其中共政权，不依法律，随心所欲地置人于死地。被冤杀的不敢也不能说自己冤枉，反而要对杀人者三呼万岁，这才是最可怕的！

草菅人命是毛泽东及其政权的一大执政特色。这个五体投地地拜倒在“马列主义教坛下的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早已将灵魂出卖给了异国的魔鬼。毛泽东的肃反，不折不扣地就是从斯大林那儿贩过来的。据说，苏联人在被斯大林清洗处决之时，还要高呼“斯大林万岁！”中国人民在被处决之时，不知道喊不喊“毛主席万岁”？但喊了又怎样呢？人照样被处决，家属、子女照样是“反属”，“狗崽子”！

关于反右派运动
这是毛泽东执政史上最无耻、最卑劣的一次刻意的政治陷害运动，他自己却不无得意地称之为“引蛇出洞”！“引蛇出洞”向历史和世界展示出来的是一个灵魂极端肮脏，品行极端下流，手段极端恶毒的所谓“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极其丑陋的形象。

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们，历来向往民主、自由。共产党尚未执政之际，亦以民主、自由相号召，得到相当部分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的帮助和支持。他们中有的还与毛泽东“私交甚厚”，引为朋友。私交甚厚也好，引为朋友也罢，都不过是毛泽东的手段和伎俩。其实，毛泽东历来就对中国的知识分子们有种天生的仇恨，他的名言“知识越多越反动”，就是这种仇恨心理的流露。刚刚执掌国家大权，就立马开始了借批判武训和整治胡风集团为名的文化清洗运动。但这两次运动范围有限，影响不太大，没有遂毛泽东之意。因此，这一次，1957年的反右派运动，毛泽东才着着实实过了一把践踏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的瘾。一开始，毛泽东心机颇深地做出一副坦诚的姿态，亲口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号召，请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的 “朋友们”“给党提出宝贵意见，帮助中共改善、提高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我们这些书生气十足的先生们，虽然都是些忧国忧民的饱学之士，都有着安邦治国的满腹经纶，但却对“无产阶级政治斗争”生疏得很，他们根本没有弄懂毛泽东这个“伟大领袖”天生的痞子和流氓本性。当梁漱冥先生面对恼羞成怒的毛泽东说：“请主席拿出雅量”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到他面对的是一个不仅不讲雅量，而且连起码的羞耻也不讲的政治恶棍。这些知识分子、民主人士对毛泽东及共产党披肝沥胆，响应号召上台言事，上书言事。结果让毛泽东统统给他们扣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猖狂向党进攻”的罪名。毛泽东对这些人主要不是杀掉，而是“诛心”，给予人格的羞辱和政治、经济上的歧视、虐待。毛泽东把全国变成一个大监狱，把人民都驯化成他的狱卒，把右派分子们侮辱性地监视起来。“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连同他们的亲属子女也不予放过。据说，全国共整了55万名右派分子，同连他们的亲属、子女就不下数百万人！虽说基本不杀人，但也有很多人未能幸免于难。当年，在甘肃的夹边沟、黑龙江的大兴安岭兴凯湖等地就建过 “极右分子”集中营，据说有上万名“极右分子”因其“态度不好”，被押送进去后，再也没有人生还。他们统统被苦役、饥饿和疾病夺去了生命。

前段时间，大陆荧屏热播了改编于一本同名小说的电视剧《亮剑》，但看了后却大失所望。小说里有一段十分精彩的内容，说的是女主人公的父亲，男主人公李云龙的岳父，就是一位十分正直骨硬的知识分子。因反右运动被打为极右分子，夫妻双双被押送去了黑龙江某地的一个劳改营，最后死在里面的故事。读后令人发指，其震撼力应是相当大的。但不知为什么竟然让电视剧给删掉了！是作者的胆怯，还是有关当局的胡为？你们就真的这么害怕让人民知道历史的真相？！

反右派运动后期，有人曾当面问过毛泽东，如果鲁迅先生还活着，他在运动中会是什么遭遇？毛泽东回答说：“他要么不做声，要么就到监狱里去写！”鲁迅先生，一代中国文豪，以最有傲骨著称于世。毛泽东要的就是抽掉中国知识分子和文化人的人格脊梁，把他们都“改造”成为他那个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唯唯诺诺的精神奴仆和任其玩弄的政治文化婢女。毛泽东真的比秦始皇厉害了百倍、千倍！从此以后，面对毛泽东及其政权的倒行逆施、胡作非为，中国人民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言，甚至不敢怒，不敢想，不敢言！“周厉王弥谤，国人道路以目”。毛泽东甚之甚也！时至今日，不是还有不少被抽去了脊梁骨的“文化人”舔痔吮疽，还在那里闭着眼睛歌功颂德么？真是无聊透顶，无耻透顶！

关于大跃进及反右倾运动
     毛泽东及其政权以一场反右派运动，封住了全中国人民的嘴巴。他的“愚民政策”得逞了！从此，一片歌功颂德、顶礼膜拜的政治黑云紧紧地压抑和笼罩在中国的上空，毛泽东则认为他创造人间奇迹的时机到了！

毛泽东历来特别蔑视科学，他认为只要他想得到的就没有做不成的，头脑膨胀发热到了自以为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神，于是开始了他的异想天开的“大跃进”。刚开始，他的“大跃进”就遇到党内一些脑袋尚未糊涂成一鍋粥的人们的置疑，比如周恩来、邓子恢、陈云等人就提出要协调发展国民经济的意见和建议。但毛泽东以他特有的蛮横、偏狭和固执，以什么“小脚女人走路”，什么“离右派只有五十步了”云云，把这些正确意见压了下去，随心所欲地搞什么“全民大炼钢铁”、“全国大放卫星”，粮食亩产从几千斤吹到几万斤甚至十万斤，全国城乡大办“人民公社”，大办“公共食堂”，“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还提出要五年超过英国，十年赶上美国，把一个好端端的中国和中国人民推向了灾难的深渊。

我们且不必从理论上去论证和批判毛泽东及其政权的反动性和荒唐，仅从大跃进所造成的灾难后果，我们就可以断言，毛泽东应该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的第一历史罪人！

在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灾难并不少见，但像大跃进这样人为的灾难，就几乎绝无仅有。三年的大跃进，造成三年多的大饥荒。全中国六亿多人口，除了毛泽东及少数特权人物外，几乎没有人能吃上饱饭。政府对城市人口每人每天只供应三两七钱五（十六进制老秤）的粮食，且不能每天保证。农村人口就只能吃谷糠，吃野菜野果，吃树皮草根，吃死猫烂狗死老鼠，吃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笔者的家乡这个城镇就发生过将小孩骗进屋里杀害，然后煮熟切块在街上当兔子肉卖的惨案。笔者也亲眼见过哭喊着：“我饿呀，我饿呀……”而最终倒毙在家门口的邻居男孩……

那些年其实并无多大的天灾，田地里庄稼长势和收成也并不太坏。农民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哪儿去了？被毛泽东政权强行征购去了，购买军火去了，支援世界革命去了，为当年抗美援朝欠下老大哥的债买单去了，更是为毛泽东想当世界革命领袖的欲望服务去了！中国人民呢？就只能在饥饿和死亡线上哭嚎、挣扎，那才真是一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饿殍野横；大河上下，血泪滔滔；山舞灵幡，原荡饥嚎。欲在世界当领导。看老毛，且不问苍生，神仙逍遥……”

三年大饥荒，据不完全统计，全国饿死了四千多万人！还有远远超过这个数的半死不活的浮肿病人！

四千万人被饿死！这是个什么情景啊？人间地狱？洪荒世纪？任何文字的描述都觉得太乏力！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毛泽东的心是石头！

当中国老百姓饿死得绝门绝户绝村的时候，毛泽东竟然那么轻松地说： “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嘛”！四千多万人的性命，在他心目中就一个“小指头”！他竟然还有雅兴吟诗：“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中国古话说：“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如寇仇！”毛泽东不是不知道他的“大跃进”已经害死了这么多的中国人，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什么呢？在意他的极权地位和无法无天的权力！当时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实在看不下去，对一位省委书记说：“民相食，是要上书的！”但他却不敢对毛泽东这样讲。开国元勋，战功累累的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真不愧为英雄，充冠一怒，拍岸而起，上庐山向毛泽东为民请命：“谷撒地，薯叶枯，丁壮炼铁去，种田妇与孺，来年日子怎么过？我为人民鼓与呼！”一个彭德怀，胜过了以毛泽东为头子的一大帮政治投机之徒！因而使毛泽东气急败坏，龙颜大怒！当即将彭德怀打成“反党集团头子”，罢官撤职。

这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悖论，一个声称自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且是“最先进，最革命”的政党，对个别领导人的祸国殃民的行径，几乎是集体禁声失语，而且反过来歌功颂德。对那些敢于真正为国家、为人民的利益说话的人，却几乎是同仇敌忾地大加挞伐、惩治。这是什么逻辑？专制主义的暴君逻辑！这样的政党还谈得上什么“先进性”？

彭德怀等几个敢言无畏之士被惩治了，毛泽东似未了然。于是乎，一场“反右倾运动”又被他在庐山上呼风唤雨出来，更深更重地祸乱天下，荼毒苍生！借用歌舞剧《东方红》中的一句台词：“灾难沉重的中国人民啊”！你们真不知是哪世造的孽，遇上毛泽东这么一位如此地“为人民谋幸福”的“大救星”！

毛泽东也真卑鄙，他竟然还要作一点假惺惺的表演，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作秀”，宣称自己“不吃红烧肉了”。 不吃红烧肉吃什么呢？吃鱼嘛！“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武昌鱼的味道比红烧肉好多了吧！于是，舔痔的文人们立即激动起来：啊呀，看看我们伟大的领袖多么伟大！多么热爱人民！人民没饭吃了，他也食不厌甘味了，不吃红烧肉了！啊啊！万岁呀 ……

这样的表演，这样的吹捧，你能不恶心吗？

最后，我们再来看看毛泽东在政治上登峰造极的大疯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多少年来，中国盛行着一种近乎教主崇拜式的教育（或称洗脑），说的是“如果没有毛泽东，中国老百姓只能永远在黑暗和痛苦中挣扎。”这个调子至今还有人在改头换面地唱着，唱得真有点恬不知耻！但是，历史用它胜于雄辩的事实告诉我们：“正因为中国有了毛泽东，国家和人民才有这么多的痛苦和灾难！”

1962年，当毛泽东的“大跃进”破产，不得已“退居二线”，把治国大权短暂地交到刘少奇、邓小平手里后不久，二人果断地纠正了毛泽东的错误做法。解散公共食堂，恢复农民的自留地，把以公社、大队为核算单位的所有制退回到生产队，允许农民搞一些家庭副业，开放农村集贸市场，并进行国民经济大调整等等。这事实上就是对毛泽东那套现代乌托邦和农业社会主义的否定，并且很快见到了成效。濒临崩溃的国际经济开始复苏，粮食增产增收，人民有饭吃了，不再饿死人了！“民以食为天”，这不能不说是刘少奇、邓小平等人为中国人民做的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这才是真正的“救民于水火”！

为纠正毛泽东的错误，在中央召开的七千人大会（即中共五级干部大会）上，作为国家主席的刘少奇，以他的科学社会主义（或称新民主主义）理论对毛泽东的农业社会主义进行了批判，并且他本人也得到广大党员干部的支持和拥戴，因而有了毛泽东退居二线的决定。

然而遗憾的是，刘少奇在政治上的软弱，使他缺乏毛泽东那种置对手于死地的狠劲，使他失去了一次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救国家也救自己的机会。毛泽东却恰恰相反，这个嗜权如命的政治狂人，整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给中国人民带来如此巨大的灾难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加反思和反省。一会儿“三分人禍七分天灾”，一会儿“苏联逼债”，迫不得已在七千人大会上作的检讨是那样的肤浅和轻描淡写。他甚至使出无赖手段，拿着宪法和党章闯会场，声称自己的“公民”和“党员”的权利，一副泼皮牛二式的架势向刘少奇、邓小平发难。最后，经过精心的密谋策划，毛泽东悍然发动了具有颠复国家政权性质的政变——“文化大革命”。他利用什么“防修反修”、“ 两个司令部”的由头，开始了对包括刘少奇、邓小平在内的所有在七千人大会上没有匍伏在他脚下的党员和干部进行了疯狂的反攻倒算和大报复！

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实质，确实就是一场颠覆国家政权、破坏国家体制、践踏国家法律、摧毁国家精神和文化的地地道道的政变！它给我们国家、民族和人民造成的危害，程度之惨烈，后果之严重，用任何文字语言来形容都嫌乏力。人们称之为“十年浩劫”， 邓小平说：“对文化大革命造成的灾难，怎么评价都不会过分！”不过，最具有代表性的，还是刘少奇之死。

作为堂堂的国家主席，在毛泽东所指挥下的红卫兵暴徒面前，他连起码的人格尊严和人身自由的申诉权力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法律意义的审判，堂堂的国家主席就可以被囚禁、被殴打、被羞辱、被迫害致死，甚至死后还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这不仅是对刘少奇个人的侮辱，而且是对整个国家、对全国人民的侮辱。

虽然刘少奇至死也没有给自己获得申辩的机会，但他还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但事过这么多年了，“人民”是怎样在写这段历史呢？不知道！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历时十年，在这期间，究竟有多少无辜的中国人丧生在毛泽东的“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继续革命”中？揪出并镇压了多少“叛徒”、 “反革命集团”和“反革命分子”？制造了多少“冤假错案”？批斗会上和派性武斗中又打死了多少？这是一个很难很难统计的数字！提到张志新、遇罗克、林召、李九莲等等这些名字，也只觉得太单薄太单薄。这场运动给中国、中国人民、中华民族从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精神上和生命财产上造成的巨大伤害是毁灭性的，历史性的！它至少使国家、民族、社会的发展进程倒退了整整一个世纪！一个暴君，在他行将就木之际，竟然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运动”成了古今中外有史以来最黑暗、最暴戾的人间地狱。这一点，秦始皇做不到，斯大林做不到，希特勒也做不到，但毛泽东却做到了！

然而，最具讽刺意味和令人费解的，是对“四人帮”的审判。“四人帮”固然有罪，且罪在不赦，但是，作为智力正常的中国人都知道，“四人帮”等等不过就是毛泽东放出来咬人的一群政治疯狗！没有毛泽东，“四人帮”算什么东西？做得成什么事情？正如江青在接受审判时所说：“我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做的！”事情的滑稽就滑稽在，犯罪团伙中的小伙计们一个个被审得灰头土脸，而犯罪团伙的首犯——真正的罪魁祸首和罪行的始作俑者却依然被神模神样地供奉着，继续享受着人间的香火膜拜。难道说，今天的某些人们还真的想从这具僵尸的躯壳中弄出点什么“神圣”来？这对于国人来说，对于千千万万在历次毛式运动中被整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普通或不普通的中国人来说，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绝不能为了某种政治由头而包庇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这样做，必将受到历史的嘲笑和唾弃！不信，可拭目以待！

中国现代著名文学家巴金先生曾经有过建立“文革纪念馆”的呼吁，但这话怎么就没人爱听？现今中国到处动辄耗资数千万上十亿百亿的政治工程倒是修建了不少，但文革纪念馆呢？倒不是出不起钱，恐怕是有人不敢建也不想建。他们宁可花巨资为一具腐尸建水晶棺，修纪念堂，甚至到处塑像，也不敢让国人记住那段地狱般的黑暗！

行文至此，想到诗人臧克家先生的一首诗。诗中写到：“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是的，“历史是人民写的”！人民将记住应该记住的，摈弃应该摈弃的！

中国有句古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民心是什么？民心从来不是几句蛊惑人的政治术语、口号或自我标榜，民心是国家的进步和人民的福祉；民心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踉跄在地震的废墟上，向着深埋在黑暗中的生命发出的沙涩带泪的呼喊；是他斩钉截铁的命令：“是人民养活了你们，你们看着办！”“我不管怎样，我只要这十万群众脱险！”

这才是真正的伟大情怀！何须诗词歌赋和更多的语言！

笔者由衷地希望，在地震废墟上站立起来的是一个真正的新中国，她将成为每一个中国人的幸福家园。在这个家园里每一个中国人，不管他是党和国家的领导人，还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的生命和做人的价值都是一样的。那种凌驾于人民之上的“救世主”和“大救星”的“情结”，可以休矣！

此为祭，亦为祝！
                          2009年4月  3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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