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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童出家看首批少年班神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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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6 01: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05-7-22 05:10 发表
7月1日上午,那些穿着短裤和球鞋的中年男人站在母校宽阔的草坪边互相拍照。这是中国科技大学1978级少年班成员分别26年之后的首次班级聚会。在合肥的烈日下,昔日“神童”们温和有礼,神态自信。他们中有一半以上来自国外,却仍对这所学校颇感自豪,渴望着能为它做点儿什么。那些要做的事情包括:为校友基金会捐上几笔款项,开办几场讲座,以及为自己的班级树立一块价值10万元的纪念雕塑。雕塑将刻有每个成员的名字,包括张亚勤,也包括宁铂、谢彦波和干政。



不过,在他们身后的校史馆里,关于这个班级的陈列却没有这么一视同仁。作为微软亚洲研究院首席科学家,张亚勤的名字在陈列柜中非常醒目。与此不同的是,在几张有宁铂、谢彦波和干政出现的图片下面,他们仅仅被写作了“少年班同学 ”。

 这3位当年家喻户晓的“神童”的命运,发人深思。

“那是宁铂和谢彦波的时代”

从举荐信发出的那一刻起,这命运就注定无法逆转。

“那是宁铂和谢彦波的时代。”中科大校友、盛元国际投资公司董事长张树新回忆说,“那时他们在整个国家都是绝对的明星。”

1978年,整个中国的报纸、杂志、电视都在报道宁铂。

据当时的报道,宁铂2岁半时已经能够背诵30多首毛泽东诗词,3岁时能数100个数,4岁学会400多个汉字,5岁上学,6岁开始学习《中医学概论》和使用中草药,8岁能下围棋并熟读《水浒传》。几乎一夜之间,这个戴眼镜的神奇少年为整个国家所熟知。



(宁铂、谢彦波、干政等这些当年最为耀眼的神童今归何处?)

他被称为“神童”。

受宁铂影响最深的是当时的孩子们。这个超乎寻常的“神童”刺激了望子成龙的家长们,促使他们向自己的孩子施加压力。相当多的孩子因此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多么平凡无奇。一些受到激励的孩子效仿宁铂,开始超前学习并跳级,另一些孩子则倍感压力。

“当时父亲拿着报纸,对我说,‘看看人家宁铂,再看看你!’我立刻觉得,如果宁铂愿意做他的儿子的话,父亲一定会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多年以后,毕业于北大物理系的习路平回忆说,“那种痛苦、伤心的感觉我至今不能忘记。”

类似事例决非个案。宁铂在1980年代早期的影响力是如此之高,以至20多年后,有人把他与张华、朱伯儒并列为当年的“时代人物”。

一切都源自一封信。1977年,宁铂父亲的好友、江西冶金学院教师倪霖,致信当时兼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国务院副总理方毅,举荐这位江西赣州八中高二级的少年天才。其时,中国百废待兴,举贤正是要务。当年11月3日,方毅副总理批示当时为中科院下属单位的中国科技大学:“如属实,应破格收入大学学习。”

中国科技大学派人到赣州考察宁铂,准备进行“破格”的教育,接着又为此成立了中国第一个大学少年班。

当时聪慧的孩子并非只有宁铂一个。“在赣州八中,当时就有许晋、潘辛菱和陈英3人与他不相上下。”当时的班主任余深贵回忆说。在中科大特别组织的考试中,排名第一的是许晋,宁铂只考了第二名。

不过,这并没有阻止宁铂被公众看成是“神童中的神童”。从举荐信发出的那一刻起,这命运就注定无法逆转。1978 年3月,宁铂和谢彦波由此来到了中国科技大学。而其后25年中宁铂不断想要离开,却始终没有成功。

1978年3月18日,全国科学大会召开。后来它被认为是一次历史性的会议。“现代化的关键是科学技术现代化 ”、“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等观点在会议上重新提出。闭幕式上,中科院院长郭沫若发表了书面讲话《科学的春天》。这一时期后来即被称为“科学的春天”时代。

整个国家对科学的热忱,使得对宁铂的各种赞美也达到了最高峰。

1978年春天的一个早上,后来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首席科学家的张亚勤在《光明日报》上读到一篇报告文学。看完之后他激动了整整一天,然后又整晚没有睡觉。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神童”宁铂的事迹。几天之后,张亚勤跳了级。6个月后,他也考入了中科大少年班。

这一年最吸引读者的新闻是,13岁的宁铂与方毅副总理下了两盘围棋并获全胜。报刊上发表了宁铂在中科大校园葡萄架下读书的照片,这个葡萄架很快就成了新生和外来客必须参观的地方。在纪录片里,宁铂率少年班同学仰望夜空、为同伴们指点星象的镜头留在了很多人的记忆中。

人们对宁铂的兴趣之浓厚,已使报纸的传播能力不能匹配,他的故事甚至成为了手抄本的题材。

在这一年,就读于安徽省庐江中学的干政看到了这些手抄本中的一份。在考入少年班之后,干政告诉老师,他是受宁铂的影响才来到这里的。他记得那份手抄本被太多的人传阅,纸张又破又旧,边缘卷了起来。

同样,谢彦波也被“选中”了。“宣传宁铂是因为他最有名,”一位当年的少年班校友说,“宣传谢彦波则是因为他年龄最小。”

很快,谢彦波天真的微笑、算术板书的背影,也出现在了媒体刊登的照片上。其后几年中,中国科技大学的招生广告上都有他的身影。尽管他还系着红领巾,又是一个畏惧与人交往的孩子,还是被安排经常参与各种各样的“活动”。

相比之下,干政当时受到的宣传并不多,不过这只是与宁铂和谢彦波相比而已。在当时一本名为《神童的故事》的畅销书中,就写有“干政切瓜”的故事:当时少年班的招生老师提问干政,对一只西瓜横竖各切多少刀,那么会留下多少块西瓜 ――数字不断上升,12岁的干政却始终对答如流,直到招生老师惊其为天才。

许久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宁铂曾经说,自己是时代需要的产物。如今,谢彦波也持相似的观点。

他们都曾表示,如果青春可以重来,他们决不会再读少年班。

个中原因,正是多年以来甚少公开过的事实:在那宁铂与谢彦波的时代,两个主人公自己却忍受着苦闷的煎熬。

宁铂的“逃亡”

25年中宁铂不断想要离开,却始终没有成功。

直到毕业之后很久,宁铂还在不断地回忆自己赴中科大报到前一天的那个上午。那天他被倪霖叫到了家里――一切因倪霖的举荐信而起。倪霖说,自己对他有两点担心。这两点是:

1.宁铂被捧得太高,如在天上,希望他自己能够清醒认识;2.跟别的孩子不同,宁铂早熟,早恋倾向严重,尽管他的父母都还没觉察到这一点。倪霖警告说,如果宁铂去招惹女孩子的话,那么最终受害的将是他自己。

宁铂在1994年说:“遗憾的是,那些年我几乎把这些话给忘了。”

在宁铂自己看来,青春期是把双刃剑。比当时大多数孩子早得多,宁铂11岁就进入了青春期。这使得他相对成熟,在学习时拥有比同龄人更强的自控能力。不过发育与年龄之间的落差,似乎又让他备尝苦闷的滋味。

他多才多艺,兴趣广泛,不仅擅长围棋、中医,还是张树新组织的“星期天”诗社的成员。尽管如此,以当时中科大 11∶1的男女生比例,以及他的比别人更小的年纪,实现浪漫憧憬的机会还是相当渺茫。另外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是,他身材矮小,在女生面前的魅力值并不高。

真正的苦恼大约出现在16岁左右。“当时明显地看得出来,他对女孩子感兴趣,”张树新回忆说,“但是他就那样 ――我是宁铂啊――不说,绷着。”

她对宁铂的印象是,极端自尊,又极端自卑。不过,她相当欣赏宁铂的一点:尽管看上去似乎不通人情,实际上他却相当绅士。

对于当时的少年班来说,类似的问题并不典型。入学时谢彦波11岁,干政12岁,他们的青春期焦虑还要在几年之后才能出现。

大多数孩子是如此之小,以至班主任汪惠迪不得不在早上帮他们冲奶粉,有时还要为每人煮上一个鸡蛋。除了白天的文化课之外,下午她还要给他们加上一节当时学校里还没有开展的体育课。晚上她要去查房,替他们关灯。

即便是在“神童云集”的少年班里,宁铂的聪明程度也让大家钦佩不已。不过,他在课业方面的表现并不出色,不及格的科目甚至多过了一般同学。然而外界的赞美仍在继续,公众意义上极具天赋的宁铂形象从来就没有被否定过。

“其实当时宁铂就不行了。”27年后,当年的同学彭兴说,“他的成绩很一般,而且表现出来的性格很怪。”

尽管如此,一条通往圣殿的道路一直铺到了宁铂和谢彦波的面前。这座圣殿就是在当时中国科学界红极一时的理论物理。

宁铂、谢彦波和干政3人的专业都是理论物理。干政显然适合这一领域,CUSPEA考试的优秀成绩就是证明;谢彦波的天赋更为明显,甚至在很多年里被周围的人半开玩笑地称为“未来的诺贝尔奖得主”。相比之下,宁铂与物理学的结缘却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错误。

在赣州八中时,宁铂的物理成绩就在各科目中较弱,更重要的是,他对它缺乏兴趣。

入学一年后,少年班学生开始选系。宁铂告诉汪惠迪老师,“科大的系没有我喜欢的。”汪惠迪帮宁铂打了一份报告,请求调到南京大学去学天文。这是他第一次试图离开科大,也是失败得最干脆的一次。“因为科大不愿意放走这个名人。” 如今汪惠迪说。

她把报告交给了教务处长,报告立刻就驳回了,原话是,“既来之,则安之。”

对天文学的爱好受阻之后,宁铂把它转向了对神秘主义“星象学”的研究。在中科大内部,宁铂的“怪异”的名声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此。彭兴觉得,宁铂后来对宗教和气功的执著似乎与这一时期的爱好也有关系,“当时他就神神道道的。”

离开少年班16年后,宁铂曾私下回忆说,自己当时的痛苦主要还是来自于舆论的过分渲染。

“在很多场合,人们要求我七步成诗。”他说,“那时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长期接受的教育又是顺从、克己复礼,因此痛苦充溢着我的内心。那些年我就是在压抑自己的个性中度过的。‘神童’剥夺了我许多应该享有的生活和娱乐的权利。”

本科毕业之后,他留校任教,并在19岁成为全国最年轻的讲师。不过,这已经是他能创造的最后一个记录了。

1982年他第一次报考研究生,但报名之后就放弃了考试。第二次,他前进了一步,完成了体检,然后放弃了。第 3次,他又进一步,已经领取了准考证,但是在走进考场的前一刻又退缩了。后来他对别人解释说,他是想证明自己不考研究生也能成功,那样才是真正的神童。不过汪惠迪以及身边的很多人却认为,他只是过分地恐惧失败。

在第3次退缩时,学校的一位老师抓住了他,逼他去考,他声称,再逼的话他就逃跑。

宁铂一直想逃跑。他很少做物理学科的研究,却把大量时间用于围棋、哲学和宗教。1980年代后期,在科大天体物理系的课堂上,他开始向学生询问托福考试的情况。1989年、1990年、1991年,他连考3次托福,均未过关。 1988年结婚之后,他练习气功,吃素,与常见的生活习惯渐行渐远。1993年,因为与妻子的一次小口角,他跑出家门,四处游荡了半个多月。这之后两年间,他一度下海,最远跑到了海南,最终却不得不回到科大。

1998年,宁铂参与了一次央视“实话实说”节目,探讨“神童教育”。当年的一则报道说:“节目录制期间,宁铂频繁抢过话筒发言,语速很快,情绪激烈,猛烈抨击‘神童教育’。周围观众不时发出笑声,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童宁铂。”“第一神童”的倾诉已经无人倾听,属于他的时代彻底烟消云散了。

2002年,宁铂前往五台山出家,很快就被中科大校方找了回去。他又一次失败。

再一年后,他成功了。

终生的缺陷

在朋友们面前,谢彦波健谈而放松,但他似乎不懂得如何与决定其命运的人相处。

彭兴生于1963年1月,入学时16岁,是少数的几个超过15岁年龄限制的学生之一。入学之后他接受的任务之一就是“看着”谢彦波。 谢彦波年龄小,自理能力差,自视甚高,尤其不懂如何与人交往。入学时他刚刚11岁,此前只有小学5年级的人生经验。在中国科技大学流传甚广的一个传说是,第一次走进校门时,他还在滚动一只铁环。

谢彦波受到困扰的时间要比宁铂晚得多。他回忆说:“在少年班的最初阶段我年龄还小,对外界的宣扬没什么太多的感觉。”第一个学年过去后,打牢了基础的谢彦波选择了物理系。从此,这个系着红领巾的大学生的潜在天资得到了充分表现,一路成绩骄人,直到毕业。

不过,从入学时起,老师和同学们对谢彦波的担忧就从没消散过。

“人际关系这一课,心理健康这一课,整个班级的孩子都落下了,他的问题就尤其严重。”汪惠迪老师说,“他们在上学时没能养成好的心态,没有平常心。这种缺陷不是一时的,而是终生的。”与此对应的是,一些当年的少年班成员承认,他们至今仍缺少人际关系方面的能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少年班同学秦禄昌说,“一旦过了那个年龄,这一课就永远补不上了。”

在朋友们面前,谢彦波健谈而放松,但他似乎不懂得如何与决定其命运的人相处。1982年,谢彦波提前一年大学毕业,15岁在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跟随于渌院士读硕士,18岁又跟随中科院副院长周光召院士读博士,被看好在20岁前获得博士学位。不过,这段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光,却成为他人生转折的开始。

“他没能处理好和导师的关系,博士拿不下来,”汪惠迪说,“于是转而去美国读博士。”

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谢彦波可谓因祸得福,得以跟随大名鼎鼎的菲利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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