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爱民如爱子”这块破抹布

冲破樊篱

说说“爱民如爱子”这块破抹布

按照公司纪委的要求，我怀着吐故纳新、脱胎换骨的渴望，翻阅了这本《做官先做人》的恢弘之作。对组织上要求大家认真拜读、活学活用的殷切期望，相信每一个学习此书的人，都感铭于胸。因此，本人在阅读上不敢挂一漏万敷衍了事。读过之后，对比先人中那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先贤良才，本人自觉如坐针毡如梦初醒，恨不能立刻重新投胎做人，再活一回。读到《爱民如爱子》篇，再看到《范仲淹爱民如子》的实例，此刻我有了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龌龊”感觉。
原典中说“……为治者，名为知县知州，须周一县一州而知之。有一未知，虽欲尽心，而不能爱其治者。称曰父母官，其于百姓之事，非如父母之计儿女，曲折周到，终为负官，终为负心”。翻译成咱们现在的白话，就是说“但是自己当官，须对辖区内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否则想尽心都无从下手。当了父母官，对待百姓的事情，就像父母对待子女一样，否则，终究有负官职，而自己也问心有愧”。
读到这儿，本人恍然大悟。联想到社会上为官者的种种行为，诸如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前呼后拥，诸如种种小民不可比喻的待遇，比如动辄对下属训斥指责的刻薄语言，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父母之于儿女者，是其生存条件及至生命的提供者。做父母者都是为儿女所计，如有稍显出格之处都属情有可原。既然要求官员“爱民如爱子”，因此小民对于官员，则须如对待父母一般孝敬有加了。
世上有两种父母。一种是无私奉献的父母，为子女可掏尽所有竭尽所能，很少顾及自己的需求。比如中国的大多数父母。一种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子女的父母。在中国的家庭中是前一种现象很多后一种现象很少。教育官员们《爱民如爱子》者，肯定是希望官员们都当前一种父母，无私奉献于小民。可社会现象与家庭现象却是倒挂的。不信？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可以作证，前辈们的成语创造可以作证：只听说有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官逼民反、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官不聊生、官怨沸腾、民逼官反、民众搜刮官脂官膏的。
忽然，我想起有人说过，现代政治文明所阐述的“官民”关系，是说我们所处的是契约社会，官员是民众挑选出来替民众治理公共事务的人员，是受雇于屑小民辈的。按照主仆理论，即为民众的仆人。难怪党和政府一再强调自己是人民的公仆了，而且还大力提倡建设政治文明。可“爱民如爱子”是想告诉大家，当一个好的官员，就象当一个疼爱子女的慈祥父母一样。否则，将“终为负官，终为负心”。一种思想是要官员当好父母一般的官，可另一种思想是让官员当好仆人。即使伟人现世重写一篇《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父母”与“仆人”划属同一社会阶层。如此这般，我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到底谁对谁错？真有点飞机上抽烟——云里雾里了。
官员之于小民，做“父母官”与做“仆人”，肯定是不同的两种感觉。做“仆人”者，来不得半点差错。而做“父母”者，就算有出格行为也属情有可原，爱子心切嘛，恨铁不成钢嘛。小民之于官员，那做子女与做主人的感觉，绝对是冰火两重天，大不相同的。做子女者，谁敢不从父母之命？受中国传统思想的熏陶，那“忤逆不孝”四个字犹如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当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试想，我请的仆人在我的家里为所欲为，我能怎么做？当然是两个“山”字一叠，请“出”了。
纵观《做官先做人》，列举都是几百年前的官人官事。实在不解的是，让进化至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官员，要回过头去学几百年前的封建官吏，不知是进步还是倒退？倘若有幸与书中先贤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敝人若是标榜自己爱民如子，大概会博得山呼般的拥戴。若是在今天，一百个人当中会有九十八个人骂我找抽。大概只有两个人不会骂。一个是《做官先做人》的编著者，一个是我自己。
厚厚一本《做官先做人》，其实都贯穿着编著者劝官这样做、劝官那样做，而又没有明说的殷切希望。其心当然良苦，其意当然良善。试想既然是官，而且是父母一样的官员，必有实权必有个性，听不进劝又如何？敝人以为“劝官”不如“逼官”。逼他这样做逼他那样做，做不到就要付出代价。这“逼官”的权力当然是给予民众。这就要有一种制度，一种体制，让民众有权力也有能力逼迫官员去做他该的做事，不做他不该做的事。
《做官先做人》的中心思想，无非是说先做好人才能做好官。要求大家学习这本书的目的，是要教育为官者如何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纵然教育很重要，学习也迫切，可为什么那做不好人也做不好官的人总是层出不穷呢？而且做的最不好的官都是那些大贪官，与小民相比，他们受教育时间最长、学习正确思想也多得多呢。本人从不否定教育的功效，比如书中的先贤良才的成功，固然有个人先天加后天的因素，也一定有朝廷或其他什么人诲人不倦的教育帮助。但我认为“说一万遍狼的恶毒，不如教人扎一道篱笆”。从制度上、体制上防止选出坏官，即使选出了也能及时发现及时淘汰，这才是最根本的。即使是要加强教育，重要的是要加强公民意识教育，民主宪政思想的教育；重要的是帮升斗小民直起腰来，找到做主人的感觉，而不是用“爱民如爱子”这类的破旧抹布去做新衣裳。
想到这里，我发现《做官先做人》中所推荐的那些先贤良才，无不是道德圣人完美君子，都是几十上百年难得一出的如同北京人头盖骨那样稀少的人物。他们的出现，绝对使民众幸福生活指数直线上升。他们的出现概率，在历史上是绝对稀少的，更多的时候民众是在期盼中失望，在失望中绝望，最后是在绝望中铤而走险，导致朝代更替。忽然我突发奇想，与其守着一个期望好人出现而又难得现身的制度，为什么不建立一个防止坏人当道坏人使坏的制度呢？其实这奇想，一点也不稀奇。
这是本人学习《做官先做人》这本书后的感受，肯定没有达到纪委某种预期目标。试想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不至于又出现因言获罪的文字狱吧？感受即为思想，思想即无任何害处。不信？看看我党的创始人李大钊同志是怎么说的，他说：思想自由与言论自由，都是为保障人生达于光明与真实的境界而设的。无论什么思想言论，只要能够容他的真实而没有矫揉造作的尽量发露出来，都是于人生有益，绝无一点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