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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击中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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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4 23: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摧毁。从兽性的立场出发,让野性主宰,摧毁。将仇恨凝聚、以长鼻为剑,漫天杀戮,摧毁。

  鲜花和青草被暴虐践踏,房屋和生命萎靡于嚣张的气焰下。伤害无辜,一头狂燥的公象在与整个世界作战!它浑身弥漫刺鼻的体液激发好斗的因子,隐藏的交配器官剑拔弩张激越雄性威猛。所有的行为在昭示一个事实:它正发情,体内过量的雄性荷尔蒙激素风生水起。欲望瞬间膨胀,空气中低啸着渴望被雌象接纳的超低音。没有雌象,一切都是多余。它摧毁,制造灭顶之灾以发泄急迫的忧伤。

  很久以前,一个炎热的夜晚,上完晚自习,青春少年鹤约我去看望住院的教授。我们步行,穿越公园,对对情侣倩影纠缠于夜幕下。芳心迷离,水草与鱼群纠葛。静夜无声袒开胸襟,所有的花儿应声芬芳。我听到鹤粗重的呼吸,他咕咚一声咽下唾液的声响。热空气在膨胀,有紊乱的分子在迅即蠕动。分子刚出笼,群龙无首,渐渐,它们找准了磁场,进入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轨道。整个夏季的气流无限扩充,胸腔鼻翼耳际肢体都被无端笼罩。火苗,一触即发,我有饮弹的伤痛。他烙铁一样滚烫的手掌落在我肩头,那个部位的所有神经瞬间激活嘶嘶冒烟。青春的热力传感辐射,电流急速而过,一道亮光自头顶直至脚尖,一麻。他差点就点着了我,我几乎就要为他燃烧。但他却突然点燃了一枝香烟。烟火凶猛,他想用火熄灭自己。他抽烟的样子贪恋霸道,最终熄灭了香烟也熄灭了念头。我忽然周身冰凉瑟瑟发抖。许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我想接纳他的征兆,但我们都不知道掌控并把握。钥匙在手,却打不开门。错过,就是隔离。但他唤醒了我,在许多年后的一个平静夜晚,我终于知道我就是从那个时刻被情色、欲望一箭射穿在劫难逃。成为我先生的女人后,我们在深夜策动恩爱情怀,脑海里忽然有鹤的形象叠加。我终于明白,我挚爱的当下雄性客体是倾注了鹤的成分的。我依然在发抖,多年前鹤的那双带电的手,通过他的手终于抵达,我看见树上的叶子坠落。于是,我更加紧密地搂紧我的现实爱情,这份欲望情爱走过久远的长路,抵达的时刻依然新美如画。我以盛大的姿态打开自己来迎接。来吧,过往的丢失的当下的爱。      


B

  那头象,我在猜测它的年龄。它一定正值少年,相当于我们人类的雨季花季。

  花季雨季是个芳草鲜美的词汇,呈现一种原初清新的意象:一把淡蓝色小伞下的少男少女,漫天遍野的油菜花地在扩展。那时候,我就是从伞下走来的少女。当时就是那个样子而已,普通的百合平凡的梨花甚至是一棵干净的青菜。那个样子有光泽,一擦而过的水灵。闪亮,然后熄灭。许多年后,我都记得,我头发擦着他的左耳,他的橘黄色灯心绒茄克外套映衬着我的粉红毛线衣。橘黄应该是王子享有的颜色,而粉红理当属于公主。

  小王子的名字叫影,他母亲刚调到我母亲所在的师范学校。他转到我所在的小学成为我同桌。在学校里我们不说话,在课外我们结伴而行。进了中学,依然在一个班级。在学校里很少说话,在课外无话说话。他会到我家的防震棚里的小桌前与我面对面做作业。我也会去他家玩,看见一箱又一箱的书。我家的书都被藏着,他家的书全部敞开。我看了《莎士比亚全集》、《高尔基文集》和《青春之歌》等几十部书。

  暗夜在寂静处流淌,有脚步出发在路上。是敲门声,王子对公主说,你到我家来做作业,我有点怕。公主看见王子的妹妹在熟睡,粉红的小脸上有浓密的睫毛垂下。公主就爬上床很响亮地亲吻了她,王子也在对面更响亮地亲了亲妹妹。他给她剥了一颗糖,他们都捂嘴甜蜜地笑。

  然后,他们做作业不说话。然后,有个男生敲门进屋。公主受到了当头一棒,无地自容的羞愧,满地找裂缝。她恨他,飞身夺门而逃。后来他们关系一直很僵,不说话,决不说话。成绩排行榜上,他是第一,她是第二。选举班干部,他纠集全班所有男生联名写信指责她偷公家的砖盖自家的鸡笼。她查点晕过去,把牙齿咬碎了,咽下去。

  在学工活动中,他俩是班干部要上夜班,他打手电在后为她照路,她无声在前,就是走,一路走,不说话,决不说话。她想,到了前面的小桥就回头问他,为什么要整我。小桥到了,她没有开口,她想走到前面的操场再问。操场到了,她没有开口。她想走到自己的家门口问他,家门到了,她一脚跨进去,啪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她掐自己,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  


C

  结婚七年之痒时,我为一个未曾谋面的画家痴迷,我告诉他我想死在他怀里,让小船把我荡到江心沉没算了,我不能没有他却又无法拥有他,那么,我无法掌控,想死。我打电话给母亲说,妈妈,你的女儿快要死了,怎么办。母亲说死丫头,你不会爱上谁了吧。我说妈呀,咱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一开口就知道呢。母亲说只有爱才能让人想死想发疯,臭丫头不要做傻事。

  我做到了不为他做傻事,但我做不到一想他就疲软。在中断了五年信息之后的一个秋日下午,我在办公楼后面的树林散步。虽然是晚秋,树木依然葱茏,笼罩一种撩人气韵。有两只野猫在树下默默对视低声呜咽,嘶哑的鸣叫掀动匍匐的落叶纷纷昂起了头。树上的黄鸟在一对对嬉闹。我似乎置身在声色情场中。我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这个地方曾无数次被他沙哑的磁性声音拨动起性感琴弦,顿时涌动起一片莺飞草长的春意,禁不住全身痉挛被雷电击中的炙热。我就给他发了一个字,他的名字,寒。立刻,他短信回复,在,无法不想你。

  现在,我要说的不是关于我与寒的事情,我要说的是树。后来的几天我都到树林去散步过,但都没有感觉了,为什么,惟有那一天是那么地骚动呢。我回想起来了,那天我穿的是白色羊毛衫,回家后发现有无数黑色的污点,是樟树果子坠落所致。那天的猫、鸟、树都被一种特殊的气场所裹挟,我恰巧进入气场,脚踩满地黑果,树上所有的果实都瓜落蒂熟。成熟是一种催动,植物是生命的一种,它也有发情的时节,情色成熟而至,一种骚动交融于另一种骚动,欲望与生机在交流中碰撞出炙热气流。熟透了的果实要么被采摘,比如,我在那个瞬间渴慕寒的念头被他应声采摘而去;要么腐烂,比如,那头发怒而不得的公象,它选择了毁灭。要么是介乎这两者之间的暧昧与蒙胧,比如,我与鹤的错失与影的压抑。

  去年“十一”期间,我终于参加了初中同学的聚会,两个半天被40多位同学轮番请吃了四次。我们追忆并感慨,控诉那个压抑青春成长的破时代。我们都会朗诵“土豆成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这时候,聚会的同学给远在外地的影打电话,接通后他把手机交给我。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喂,影,你当年为什么要联合男生整我呀。我告诉你,按照心理学分析,你当时就是想通过整我打击我引起我对你的注意,你想让我关注你是么。影在电话里爽朗大笑说,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嘛,当时什么都不懂啊,什么都懂了,一切都过去了。天,我等待了20多年的问话,答案原来就在瞬间。

     
D

  在影穿橘黄色我穿粉红色衣服的豆蔻年华里,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在操场上做煤球。太阳很好,视野里的景色很明亮。我并没有遥想未来,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不断对这个场景进行回望。

  我们看着槐花树掩映下的林阴道上,先走来一个很帅气的男生,然后,又走过一个低头戴眼镜的女生。他们都是我母亲学校的师范学生干部,在每次的晚会上都能看见他俩主持。我羡慕他们是在羡慕一种花好月圆和天长地久,我们都知道他们很相好。

  影对我说,他们吹了。我问,怎么能判断?他说,我看见女的镜片后有泪痕,而男的对女的很厌倦了。

  忽然,我就伤感起来,浓郁的忧伤,不可遏制。我的眼泪也就姗姗涌动。我看好并祝愿的东西在瞬间被打破。空中有一枚槐花瓣缤纷而下,我看见我的眼泪击中了它,一起坠落。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我的眼泪屡屡击中坠落的花瓣,一枚又一枚,无始无终,不竭涌动。这似乎是一种宿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江南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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