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是黑洞/董云虎

钱小芊

　　美国梦是美国的立国精神，是美国人理想的蓝图和未来的追求。建立一个强大的物质享受的国家，以强大的物质力量建构一统的世界是美国梦的实质。美国梦确实创造了许多辉煌的奇迹。1931年，美国历史学家亚当斯(James Truslow Adams)在其《美国历史文集》中首先使用“美国梦”（the American Dream）一词。他把“美国梦”看成是“给所有美国人更好、更富裕、更幸福的生活；以及给他们一个更好和更自由的生活的希望，在这个生活中每一个人可以像他希望的那样去思考并且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去发展”。这个词语得到了极为广泛的传播，成了代表美国的标志性语言文化符号。随着时代变迁，美国梦变得更实际、更摩登，美国人把它直观地表达为：满身珠光宝气的自由女神像乘坐着豪华的卡迪拉克轿车。由此可见，现代的“美国梦”主要指，每一个人都拥有不受限制的机遇去追求财富、积累财富和享受财富。“贫穷不是要解决的问题，而是你要打败的敌人。”

　　美国梦主要有四方面内容：

　　一是私有财产被看做通向个人自由的通行证。一个人拥有的财产越多，就越能具备自主权和流动性，越不依靠别人或受惠于他人，也越不臣服于环境；财富带来排他性，排他性带来安全性；财富愈多，个人就愈加自由独立。

　　二是个人成功集聚巨大财富被当作唯一的或主要的成功标志。财富越多，越是与众不同，就越有社会地位。成功和致富证明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否则，失败与破产则沦为“上帝的弃民”。

　　三是消费主义至上。财富是通过购买商品、消费商品来体现的。在美国梦的笼罩下，人们纵容每种欲望而过度消费。这个人口不足世界5%的国家，却消费了多达三分之一的世界能源，还有数额惊人的其他资源。

　　四是财产权利受到绝对保护。保护私有财产是保护个人自由权利的第一基础。一切制度都围绕着占有资本、分配资本和保护私人财产来设计。公民权利、政治权利和社会权利都围绕着如何使财产权利增值来制定。为了保护自身利益，美国组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事机器，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并谋取更大利益。

　　由此可见，美国梦的精神原则是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竞争主义和征服主义，其核心就是高度自由的个人主义和物质主义。美国梦使人相信，人人都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获得成功。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创造和积累无比的财富。

　　“黑洞”是一个天体物理学概念。理论上的天体，具有足以吸引周围任何物质的强引力场，光进入其中也无法逃逸。在黑洞边界范围内，时间、空间以及其他现象都因黑洞的引力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文化也会出现“黑洞”现象。文化黑洞使文化中的价值观念绝对化、极端化，从而脱离社会文化常态，背离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它强力吸引一切文化现象朝一个方向集中，使文化产生异化，引发严重的社会危机。一个文化群体落入文化黑洞后将湮没在黑暗和虚无当中。文化黑洞使这种文化中的人变得偏执顽固，遮蔽他们的视野，扭曲他们的逻辑思维，引导他们将来的生活和生存走上邪路。当今作为美国主流文化思想基础的“美国梦”，就是一个张着大嘴、规模惊人的文化黑洞。它使美国人疯狂地朝这个黑洞狂奔。他们坚信：这个梦想的确存在，并且只能在美国的土地上实现，没有任何其他梦想可以与其共生。

　　美国华盛顿经济趋势基金会总裁杰里米·里夫金（Jemery Rifkin）先知般地认为美国梦必然带来经济危机。他在2004年出版的《欧洲梦：欧洲的未来蓝图是如何静悄悄地使美国梦黯然失色的》一书中指出，美国梦的首要组成部分——清教徒信仰，工作伦理，个人成功等——在当代都出现了贬值：它们或者不合时宜，或者沦为“美国白日梦”。欧洲梦所注重的是生活质量、可持续性、安定与和谐，强调提升人类精神而不是聚敛财富，寻求拓宽人类的同情而不是疆土。与欧洲梦的价值观相比，美国人似乎有些落伍。美国梦在许多年轻一代中贬值为白日梦：他们梦想着出现一夜之间“乞丐变成富人”的神话，却不愿意为了实现梦想付出汗水。里夫金对消费主义不遗余力地进行抨击：现代消费主义意味着人与自然的不断分离，我们越是觉得自己“独立自主”于自然，我们就越不惜一切代价寻求自主支配自然。过度消费，放纵每一欲望、浪费地球的恩赐成为我们的理念……遗憾的 是，我们的利益正缓慢变成纯粹的私利。

　　如果把美国梦当作“人人可以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的梦想，那么它就是个不可能的梦。“人人成功”是所有不可能的事情中最不可能的事情。美国梦只能是“某些人”的梦，而不可能是“所有人”的梦。这样的梦对某些人来说是好梦，对某些人来说则是恶梦。一些人可能会通过粉碎他人的梦想来成就自己的梦想。经济学要面临无法化解的困境：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而资源是有限的。美国梦要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那必是极其昂贵的梦，美国无力承受这么昂贵的美国梦，甚至地球也无力承担如此昂贵的美国梦。因此，这样的美国梦带有极端性、狭隘性、绝对性和无限性，它脱离现实、脱离世界，具有很强的蛊惑性，是一个典型的文化黑洞。

　　当美国梦的核心理念成为文化黑洞时，危机在向美国逼近，灾祸在向美国降临。当今这场美国的乃至世界的金融危机就成了验证这些预见的最好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