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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缘故,一连两晚失眠,心情又美妙的不得了,很久不写帖子了,特特跑到社区来灌灌水,写到那里算哪里。偶写帖子时的背景音乐也放上,等待有一天遗忘时,在这首曲子里回忆今晚的时光。
十年前老公对偶一见钟情,一直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是也有两件坚决不许的事,一是不许去西藏,二是不许开车。不许去西藏是因为偶在很低的山上就有高山反应,体质差还挑食。不许开车是因为偶胆子太大,脾气太爆,空间方位感差。身边的朋友们逐渐都成了有车族,老公还坚持骑自行车。偶这些年心安理得的做偶的职业网虫,以十二万分的虔诚在网络里构建信仰,理想,爱情与梦想的神话,坚定执着,乐此不疲,至死不休。
半年前女儿上了一所离家较远的重点小学,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女儿进的是年纪里的贵族班,跟校长的儿子做了同班同学,偶从自己的网络世界里探出头来,跟女儿一起感受真实的现实社会生活。不久前偶的城市温度骤降,寒风凛冽刺骨,漫天风雪的苍茫之中,女儿的同学一个个坐着私家车离开了校门,却没有一辆出租车肯在偶的身边停下来。猝不及防,女儿挣脱了我的手,冲进路中间,拦住一辆空载车,大喊:没有交警,妈妈快来!偶大骇:这就是我的言传身教吗?买车的计划就在这一刻决定了,很委屈也很悲壮。车随时都能买回来,拿驾驶成了偶现在要面对的严峻考验,愚人节之前通不过路考就要增加夜行和雾灯考了,朋友们知道后纷纷打电话介绍经验,偶总结了一下大家的处女航,觉得很有意思。
先说好玩的,偶在N年前开过一次车,在深山的停车场上,偶左转右轮打的太大撞上了泊在那里的一辆宝马,偶从车里跳出来道歉,半天里面爬出来一个胖子,只穿短裤,不说话,恶狠狠的站在那里跟偶对视,朋友们听到撞车声,从旅店探出头来,看到这个场面,爆笑。宝马呆了一下扭头走了。偶撞坏了朋友汽车的尾灯,修车赔偿RMB四百多。
伟杭买了一辆自动档法国标致,第一天上路,请偶押车,小问题颇多,因为是初开,也算不上什么。搞笑的是,她把车开到了本市最大的集贸市场,发现状况不对赶紧掉头,掉头时刚好熄火了。几米长的车横在了马路中央,偶眼瞅着路的右边由一个大疙瘩慢慢变成了人山人海,,左边就像断流的河床,空空荡荡。伟杭越急越打不着火,汽车的鸣笛声,嘈杂声,还有怒骂声响成一片,汇集起来有好莱坞大片的味道。伟杭手忙脚乱,偶在旁边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偶从车窗里看到周围有很多负重者,大概都是农民,衣着破烂不堪,即便被挡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那是一张张被生活压榨的麻木的脸。体力劳动者大多都很贫困,可是一个国家让自己的公民用最艰难的方式生存,就是一个国家的耻辱。还有人忍受贫穷的折磨,就是我们的罪过……
车子终于掉过头来,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高楼大厦的背面就是赤贫的穷人,他们和我一样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近的只有一栋楼的距离,他们在那一面,我在这一面。
周末朋友们一起去苏格兰酒吧,小张大概太兴奋,泄露了她第一次开车的秘密。第一次上路觉得一切都很新鲜,东张西望的一瞥中,看到隔壁车里的女人很像我,一样的长头发,一样的瓜子脸。旁边坐着一个老头,很暧昧。人家开宝马,她开千里马,加大油门居然一路也追上了,一直追到郊外红灯区,才看清楚不是我。回去的时候误上了高速路,高速路不能掉头她只好开到郊县绕了下来,黑灯瞎火的绕到了农村土路上,颠簸一会没油了。等她老公拎着汽油桶找到她时据说已经是后半夜了。大家哄然大笑,我可乐不出来,倒杯红酒给她,就去表演台上跳舞了,不想理她。
咩咩的处女航也请我押车,从黄昏开到月上柳梢头,还是不回家,我告诉她我晕车了,她把车停下来,打开车门让我下来休息一下。我们在小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来,她才说:“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偶吓一跳,荒郊野外的,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看看表,午夜十一点了。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过路车,向司机打听了一下方向。问清路后,咩咩很快就回到了我们熟悉的路上。她说她刚才很紧张,想到了小议。小议开夜车撞到人,把人卷到车下开出去十几米。偶这才明白,为什么小议最近总是不苟言笑,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手上还缠着纱布。咩咩说:“小议撞到人后,既没减速也没停车,车下的女孩子被拖出去十几米,整条街的人都在喊,她是被人追上去硬拦下来的。还好卷住的是自行车,女孩没什么事。
偶想起几天前偶也被汽车撞了一下,一辆白色汽车打开车门时偶刚好骑自行车路过,车门把偶打进路旁洼地的灌木丛里,汽车里一声惊呼,没等车门关好,就发动起步了。偶和女儿卡在灌木丛里动弹不得,看着汽车越开越远,气得不得了,又没办法。过了一会,汽车开始减速,然后就停了下来了,大概在商量什么。一会汽车就慢慢的倒了回来,到偶身边时停了下来。偶想汽车里大概不是一个人,中国公安对付犯罪团伙最有效的一招不是逼供,而是做思想工作。谁先招供,谁先检举对方,谁量刑最轻,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的手里。古语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现在的社会,人与人互不信任,她们不敢共同承担撞人后逃跑的道德压力。
车里走下来三个衣饰奢华的漂亮女人,脸上是很热情的笑容,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把我和女儿从洼地里拉出来。我想她们是不敢道歉的,怕我追究责任,她们很紧张的看着我。我微笑低头鞠躬,以我最优雅的姿态向她们道谢,感谢她们对我和女儿的救助。我很诚恳,我真的希望她们能够感受到我的善意和对她们回来这一行为的感动。女儿气急了,跳起来尖声:“妈妈,你大衣上全是泥巴巴。”我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的羊绒大衣,抱住她:让她跟阿姨们挥手再见。等她们把车开走后我告诉女儿:妈妈希望她们下次撞到人后不要再逃跑,人与人之间应该信任友善。女儿点点头,好像想通了,后来一直都是很快乐的样子。
通过短信问过冬云一个民主问题,冬云没有问答。他只是说:左愤,右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善良。偶在离开凯迪之前,跟那里的编辑有过一次聚会聊天。编辑对冬云说:伊娃这些年确实受到了不少诬陷和围攻,但她最大的损失不是这些,是她在这种争斗中失去了她的善良。她为了理想不惜跟那些诬陷的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她对自己太狠了,像个亡命之徒。冬云当时很受触动,一直规劝我远离政治和争论,而我却很不以为然,我有自己的理想。
直到现在才理解这一点,从百媚千红到冷面杀手,我只是移步换景,在对理想的追逐与绝望中,我正在逐渐麻木,没有了感情也就没有了善良。就像小议,她一直都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孩,说话都很小声。谁也没想到,她会在撞人的刹那不踩刹车。我想大概开车和上网一样,与性格无关,重要的是善良。
其实我们并不是很认识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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