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扰乱信访秩序罪”出笼，上访群众还有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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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扰乱信访秩序罪”出笼，上访群众还有活路吗？

作者：杨学林

每当我路过南站的国家信访局、人大信访局门口，就会看到马路两边停满了外地警车。一些衣冠楚楚的人，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干着一种唯有中国才有的营生：截访。所谓截访，就是把外地来京上访的群众截回去。当然他们不用这个词。对于正常上访，他们叫劝返；对于非正常上访，他们叫收容遣返。根据我的调查研究，所谓劝返就是到信访局门口去花言巧语地把上访者弄上车，门一关，就由不得你了。所谓收容就是把人关进驻京办的地下室，百般虐待。所谓遣返，就是弄回当地以后，要么办“法治学习班”，要么送精神病院，家属去接都不放人呢。更有甚者，有的直接就关进看守所，然后起诉，判刑，罪名五花八门，一般是寻衅滋事罪，最近又发明了“敲诈政府罪”。

    我一直很讨厌这种截访的行为，我的在信访局工作的朋友也与我有同感，认为这是在扰乱信访秩序。因此，我老寻思着设法治他们一下，让地方政府认识到其违法性，能够收敛一点。忽闻广西的人大代表刘庆宁提了议案《修改刑法增设扰乱信访秩序罪》，我很高兴，以为刘代表比我还厉害，直接把截访行为认定为犯罪了。

    但当我看了他的提案的内容后，就犹如一瓢凉水从头浇到脚后跟。原来，人家刘代表要定罪的行为，不是地方政府的截访行为，而是人民群众的上访行为。刘代表认为那些上访群众“严重影响领导正常生活和工作”，必须抓起来判刑。

    回想前年两会，我写过《我被全国政协委员彭磷基的话惊得坐不住了》，对该委员污蔑上访群众的言论进行了严厉批判。没想到两年过后，又出了个刘代表，此人对上访群众更狠，直接要抓起来判刑，而且刑期之高，令人咋舌，竟然达到十五年。那些个给党和国家造成巨大损失的大贪官才判了十六年，小小老百姓上几次访就判十五年？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刘代表提案的第一句话是“信访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政治权利”。明眼人一看便知，宪法在他的眼里是没有“领导正常生活和工作秩序”重要的，当这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宪法就被刘代表一脚踢开了。

    刘代表列出了20种应受刑罚的信访行为，包括：到禁止信访地方走访多次或有严重后果的(以下各项均有“多次或有严重后果的”定语，从略)；未经批准在国家机关办公场所及其周边地区、广场等重要场所或重大活动期间的主要场所，非法聚集、滞留、围堵出入口、游行、示威或者其他扰乱公共秩序的；信访时采取呼喊口号、打横幅、穿状衣、出示状纸、散发上访材料、静坐等方式扰乱公共秩序的；滞留、占据信访接待场所；信访时采取自伤、自残、自杀、跳楼等手段相要挟的；信访时无理取闹、扰乱工作秩序……的；不依法在指定地点上访的；信访听证终结上访，又违反……等等。刘代表认为，“这些行为如果多次或有严重后果，那么将依其严重程度，处以3年以下、3年到7年、7年到15年有期徒刑。”

    据说，刘代表连任三届人大代表，专注于法律问题，并且已经有28件立法议案被列入全国人大的立法或法律修改议程。我不知道别的是什么议案，但是就这件议案来看，千万不能让他再当第四届人大代表了。

    上访人员，文化水平、个人修养参差不齐。有的有文化（小学直至博士、教授），有的没有文化（没有上过学），有的说话声音大一点，有的说话声音小一点，有的慷慨激昂，有的徐徐道来，有的情绪激动，有的温文尔雅，有的反映的事情可以解决，有的反映的事情不能解决。但不论属于什么情况，他都有上访的权利，而且这种权利必须得到尊重。即便有个别上访人员没有文化（没有上过学）、说话声音大一点、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反映的事情不能解决，但他们也不是来胡闹的，而是来行使正当的宪法权利。所以，你的“无理取闹”不能用来形容任何一位上访人员。

    上访者确有自伤、自残、自杀、跳楼的，但是你有没有站在上访者的角度去想一想，人要是不被逼到绝路，谁愿意跳楼？据我了解，在信访局门口自杀的确有发生，而且真的死了。面对这些死者，你还说人家是“相要挟”，天理难容啊。

    我不敢想象，如果刑法真的增设了所谓“扰乱信访秩序罪”，上访群众还有活路吗？

    幸亏全国人大代表当中并不全是刘代表这样的人，我相信大部分还是有良知的，起码山东的人大代表王全杰，就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