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从上海来到了北方的大都市北京。
八十年代末来过北京,一晃二十年了。北京也在变,但与上海相比,北京无论如何都保留了它历史和文化的积淀,它总是显现出百年古都的威严与庄重,沉稳与肃穆。
一下飞机,立刻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奥运氛围。大大小小的广告牌,无处不见的奥运标记和福娃的身影时时刻刻在提醒每一个到访北京的人: 2008 、北京、奥运——“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临行之前,有不少朋友建议我去参观新建的奥运场馆,如水立方和鸟巢什么的,但是我心里总有一个难解的中国体育情结:政府置公众健康于不顾,劳民伤财地培养尖子运动员,大兴土木办奥运,这似乎与一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家的财力不甚相称。
还是暂时忘了奥运。一觉醒来直奔天安门广场。
一路上,注意到北京的街道十分的干净整洁,出租司机说,现在连卖盗版光碟的小贩也看不见了。这倒要感谢奥运,看来打击盗版也不难那!可是司机又说,这些小贩只是到郊区或周边地区打游击去了。我天真地说,那干脆从根本上入手,把制造和策划盗版的人一锅端了!那北京汉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哥们儿,你敢吗?谁敢查到根本上去呀!” 嘿,北京人就是不一样,连的哥的政治眼光都那么敏锐,一语中的!
和司机还未聊得尽兴,目的地到了。一出车门,就看见远处的天安门在蓝天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雄伟壮丽,那毕竟是“祖国各族人民向往的地方”,一时间,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照相的时候,突然发现四周停着好几辆警车,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要见到三五成群的外地来客就上看盘查,生怕他们从包包里抖出一条横幅什么的。这里又不是飞机场,怎么连警犬都用上了呢?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至于吗?
广场上游人并不算多,这本来是应该让人们放松随意漫步的地方,现今弄得像一个军事要塞似的,连人民英雄纪念碑都被铁栏杆围了个严严实实,还弄几个少先队员站在寒风中站岗。何苦呢?
在南京你可以抚摸刻有阵亡将士的石碑,在阿灵顿公墓可以和无名将士的灵魂对话,为什么这里要弄得壁垒森严呢?毛主席纪念堂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可谁来为中国人民心中真正的英雄献上一束鲜花?我们憎恨日本的靖国神社,我们自己何不也建一个呢?
跨过金水桥,穿过天安门,花十五块钱买张门票,再寄好随身的背包,通过安检,就可以登上毛主席庄严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地方。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场所,虽然不算怎么高,可居高临下你马上会感受到一种帝王的气概,俯瞰四周,“一览众山小”。不过,城楼最前端每隔五六米就站着一名便衣,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位游人,不免大煞风景。原想挥一挥手,体验一下领袖的风彩,忽然间这种欲望也荡然无存了。
不好,那是什么呀?对,就是在人民大会堂后面的那个圆形庞然大物!是天外来客的飞碟?当然不是,那就是被人戏称为“鸭蛋”的国家大剧院。
天哪,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和歌剧艺术不着边啊!难怪网上已经恶评如潮了,咱就不多说了。没办法, “楚王好细腰”嘛!
兴冲冲地登上天安门,却又郁闷而返。
在天安门与午门之间两边的平房里,开辟了好多个以宫廷生活为主题的展览,什么宫女服饰展、太监生活展,皇室后宫生活展、中国历代皇帝大型展,等等。小小一间平房何来“历代”,“大型”之说?竟然还能容得下兵马俑?纯粹是个大型“忽悠”,“斩”你没商量罢了!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国旗护卫队也驻扎在这一片低矮的平房中。好像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但这也许是一种平衡吧?看他们训练一招一式都那么认真,打心眼里喜欢这种精神。
不过,又要不过了,我脑子里的反骨又在作怪了:每天就升那么一次旗,有必要养这么一大队人,搞这个排场吗?当然,升旗仪式之庄严肃穆,仪仗队之威武雄壮的确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为有一个强盛的中国而自豪。
但是如果人们看了升旗仪式之后将垃圾随手乱扔,甚至连国旗都被随意践踏,爱国主义教育不就只是个形式了吗?
四十元的故宫门票并不算贵,但是进去一看,才知道里面在大修,太和殿等重要景点都被脚手架遮得密不透风,见不到半点昔日的风采和雄姿。
当然,古迹的修缮迫在眉睫,只怪自己这次的运气不好。所幸的是,这几日北京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衬托着金色的琉璃屋顶,将皇家的威严与尊贵展现无疑。
瞧这修缮工作也真不容易,工人们把一块块的琉璃瓦拆下来清理编号,还要一块块照原样放回原处,至于建筑内部的修理就更可想而知了,可谓工程浩大。
有谁知道,数百年前的工匠们又是如何一砖一瓦地让一座紫禁城平地而起的呢?在这座见证了中国近代历史章章节节的院子里,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记载了一个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历史又有着令人惊讶的相似之处,今天的疑问,也许能从这里的某一间屋子,甚至某一本落满灰尘本本上找到答案……
这样慢慢地走着,不着边际地想着,忽然看到一队黑衣人簇拥着几个洋人从眼前飘然而过,耳边呼呼地一阵风响,仿佛身临武侠小说中的场景。定神一看,那队黑衣人已呼啦围成一个圈,把洋人围在中央,动作极为熟练专业。
有几个不知趣的鲁莽小子想靠近看个究竟,刚一探身就被黑衣人用手一推,高出半个头的汉子立马一个趔趄。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保镖,那洋人也不是无名之辈。我这等身材还是后退几步吧,免得一个九阴八卦掌过来,咱可就因公殉职了。
偌大一个紫禁城,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二,天色就晚了。在珍宝馆里又碰见一个推销貔貅和乾隆字画的,没办法,市场经济让这些工作人员忙着挣钱,连展品上的灰尘都懒得擦拭。据说如今经商的都要佩戴貔貅饰件以辟邪招财,不过咱从来没有生意头脑,好歹挣不了钱,就推脱了。
倒是这些售货员用英语和洋人交流的本领让人刮目相看,看来北京全民学英语迎奥运还真有成效。不过那些英文招贴广告多数让人不知所云。想想也是,外语哪是一朝一夕学得会的呀?凭什么让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娘学那劳什子的英文?你洋人一头雾水是不是也该学学中文了?
走出故宫,夕阳的余辉洒在景山顶上万春亭的琉璃瓦片上,金光灿灿,初春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当年溥仪离开紫禁城的时候该不是这番光景吧?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直奔天坛。北京的古建筑中,我偏爱天坛的祈年殿和圜丘。这里总有一种神秘的宗教氛围,置身于此,人与天是那么的近,宇宙又是那么浩瀚,真是天圆地方,苍穹无垠,难怪连皇帝老儿到了这里都要下跪顶礼膜拜!
天坛的主体建筑是祈年殿,每年皇帝都在这里举行祭天仪式,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殿高九丈,取“九九”阳极数之意。殿顶周长三十丈,表示一个月有 30 天。大殿中部有四根通天柱,又称龙井柱,是一年有四季的象征。中层金柱十二根,象征一年 12 个月,外层有檐柱十二根,象征一日 12 个时辰。中、外层柱数相加为二十四柱,是一年中有 24 节令的象征。三层相加有柱二十八根,象征天上的 28 星宿。大殿宝顶有一短柱,叫雷公柱,是皇帝“一统天下”的象征。
圜丘位於天坛的最南端,外面有二层圆形围墙,中间是三层圆形石坛,上层台面四周环砌台面石,中心一块塊园形石板称“天心石”。其外环砌石板九块,再外一圈为 18 块,依次往外每圈递增九块,直至“九九”八十一块,寓意“九重天”。中层坛从第十环开始,即 90 块扇面石,直至十八环,为 126 块九组成,下层从十九环开始,至第二十七环,扇面石 243 块。三层坛共有 378 个“九”,合计用扇面石 3402 块!
在天坛圜丘坛外西南,有一个高高竖起的杆子。很多人到了圜丘坛似乎已经目不暇接了,很少有人远眺它处。其实,这个长杆很有些来历,它叫望灯杆,是皇帝祭天时挂灯笼用的。该杆始建于明朝嘉靖九年,杆长 9 丈 9 尺 9 寸。当时, 皇帝祭天也不容易,要在冬至这天日出前七刻,也就是现在的凌晨四点多举行仪式。在漆黑的冬夜,皇帝自然需要照亮,不过皇帝照亮非同一般,必须是“吉灯高照”。
望灯杆最初仅一座,明崇祯年间增至三座。1914年袁世凯祭天时莫名其妙地砍到了南北两根灯杆,只留下中间一根。1934年仅存的被大风吹折。
1 993年,天坛恢复了北望灯台,竖灯杆于其上。当时深掘其地,竟找到旧灯的一段遗木,已十分糟朽。于是按其深度浇注水泥台基,在其上按旧式砌青石。又制钢骨包镶木灯杆,深入地下竖起,根基以大螺栓固定,灯杆从地表至顶高达31米。
仔细看看,望灯杆半腰上挂的是什么呀?拉近了瞧瞧,啊,是摄像头!来,笑一笑,大哥哥( Big Brother )在看着你呢!以前皇帝装灯为的是照明,如今有了这千里眼,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厉害!
过去,回音壁总是吸引了众多的游人,有的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有的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或者大声叫喊,还有的用手掌不停的拍打墙壁……,如今这种风景再也看不到了。回音壁已被铁栏杆围了起来。也难怪,你瞧墙壁上尽是些“ XXX 到此一游”之类拙劣的 “书法”,这些无知的人啊,难道你想和袁皇帝一样留名千古吗?
不管怎么样,人都是想出名的。而那些在天坛公园里踢毽子,打太极,舞花扇的老百姓们终究是默默无名地过上一辈子了,他们晚年在此自娱自乐,你看唱京戏的就有好几伙!他们有的以京胡伴奏,有的干脆放一套音响,卡拉 OK 一番,好不悠闲!
京城的名人可是不少,有了名,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你瞧天坛后门不远处的巨型广告牌,这大光头可有名了!这小子太有才了,只是如此做广告太丢份儿,可惜了。
短短的走马观花就要结束了,什么?没去过长城?哈哈,二十多年前咱就做过好汉了,还是等下次带着儿女们来体验一下好汉的滋味吧。再见了北京!咱想家了。
尾声:回家
当波音 767 腾空而起的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我又要回家了。望着脚下渐渐远去的土地,眼眶竟湿润了。每次踏上行程,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飞,既是回家,又是离家——“天涯何处为归程”?
回家
我盼望,盼望着回家,
大海的那边有我的故乡,
故乡的泥土散出诱人的芬芳,
抚慰我四处飘泊的忧伤。
我盼望,又盼望着回家,
大海的这边是我的爱恋和希望,
家啊,哪一个离我更近,哪一个更让我向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还在流浪?
回家啊,回家,我又要回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