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既济”的恐怖/祈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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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周易有点认识的人，相信对“水火既济”一词并不陌生，它源自《易经》，即坎上离下相济之意。坎为水，离为火。既者，已也，尽也；济者，济度，有成之意。水火既济就是二者相互协调，维持相对平衡，象征已成，成功。在命学中是一种好的、祥和之象。然而，在我们“和谐”社会里，近日却出现了另类的“水火既济”——三月二十八日，山西省乡宁县和河津市境内的王家岭煤矿发生透水事故，导致一百五十三个矿工被困；时隔两天的三十一日，河南伊川县国民煤业有限公司井下发生煤矿爆炸事故，造成20人死亡及多人受伤（到四月二日止）。
这边厢透水，那边厢爆炸（起火），这是灾难性的“水火既济”，与易经中所讲的祥和、协调之象大相径庭。中国的矿难早已名闻于世，人们对频频发生的矿难早已麻木了，简直好像看到或听到一起交通事故那样平常，根本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若说矿难的发生没有引起社会的关注和领导的重视，未免有失偏颇。在每次矿难发生后，“整顿”、“分析”、“检查”、“加大整治力度”、“撤职”、“查办”、“追究责任”、“赔偿”……等等官样词语大量见诸报端，进入人们的眼球视野，给人以国家、政府对矿难是高度重视之象。在专制环境下被党国锤炼成利益集团的宣传工具——媒体，更是极尽歌功颂德、吹拉弹唱之能事，把这次王家岭矿难的抢救行动，当作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及领导人的亲切关怀的典型事例（四月五日，在王家岭被困八天八夜其中的115个矿工终于被营救出来）。“针对此次救援工作，国家安监总局局长骆琳如此评价：这是‘中国事故救援史上伟大的奇迹’。骆琳说，有两点让我非常激动：一是被困人员的坚强，他们坚守了八天八夜；二是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坚强有力领导下，决策部署和实施方案有力有效，山西省委省政府组织十分得力，可以说创造了两个奇迹，一个是被困人员的生命奇迹，一个是事故救援的奇迹。”【见2010年4月6日《南方都市报》】
奇迹？！不错，的确是奇迹！问题是，这样的奇迹是矿工创造的，而不是什么党中央。如果硬要说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创造奇迹的话，我倒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因为透过“奇迹”二字，看到的是悲哀和耻辱！对于矿难幸存者来说，这样死里逃生的奇迹，就是一生也抹不掉的梦魇。纵观全球，中国的矿工工作环境之恶劣，危险程度之高，堪比伊拉克、阿富汗战场。我以前在网上曾经看到过，很多矿山都设有一个收尸队，专门处理一些死难矿工，此外，在矿山里，还随处可见一些推销尸体防腐剂的“牛皮癣“广告。尽管自己没有亲自到矿山了解和调查过，但我宁愿相信这些传闻。因为中国矿难发生之频繁，死伤人数之多，实在是让世人震惊，大有令人相信的理由。无怪有人说，中国的矿工是“吃阳间饭，干阴间活”的行业，每次下井干活，都有可能变成一次生死诀别。
这些年来，当局尽管三令五申，多次强调要做好安全生产，相关的官员表示尽最大努力来遏制各种灾难性事故的发生，并对已发生的事故作出快速的、有效的处理。但这所做的一切在频频发生的矿难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矿难就如一头暴虐的怪兽在中国的大地上为所欲为。官方对重大矿难的事后解释和检讨，几乎都是千篇一律地说成“机械化程度低”、“生产工艺落后”或“安全管理意识淡薄”等属于技术层面的原因所引起，而其深层根源——诸如地方官员贪腐、权力寻租、官商勾结……等等，当局则鲜有提及或绝口不谈。不少学者或专家对此有深刻透彻的分析，恕本人在此不复叙。
依愚见，在当下的中国，一个矿山煤场，对当地的政府、官员政要来说，无疑是一桌丰盛的餐宴，在一个以GDP作为政绩考量参照标准的国度，各路权贵、投机者、政府的N套班子，又怎会放过这桌饕餮大餐呢？这样一来，他们就只会让工人拼命生产，只看产量，只看产值，只看收益（当然是自身的），工人的生命又怎会得到尊重？在他们眼里，矿工只是随用随弃、可不断换新的工具而已。此情此景，矿工的生命与蝼蚁有何区别？在西方国家，工人好歹有个工会帮他们出头向资方、向政府争取合理权益，而中国是个什么国度，不说大家也晓得。在我们这样一个独裁、专制、人治的国度里，任何组织都是官方或半官方的，连个像什么象棋协会之类的所谓非官方组识，其实也是带有一定的官方背景的，否则根本不让其存在。所以我们的矿工与其他行业广大的工人一样，永远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在生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从事这项高危工作。可见，所有的矿难都是人祸，最终关乎到体制问题，没有自由，没有民主，只有专制、人治，小到企业经理，大到国家领导，都不可能受制度和舆论的监督，权力令他们为所欲为，专断独行，做事只从个人意志出发，为一己之利而罔顾众人利益，这样的一个社会现状，透水、爆炸所形成的另类“水火既济”式矿难是不可能遏制的，一切安监措施都是徒劳的。
一言蔽之，体制不改，矿难不已。灾难式的“水火既济”恐怖还将笼罩在中国的矿山上。
祈易 201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