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惨死的女星王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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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四月七日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已故着名画家徐悲鸿的一幅油画《放下你的鞭子》以七千二百万港元成交，不仅刷新了徐悲鸿油画的拍卖价纪录，且创下了中国油画的最高价纪录。

这幅珍贵油画是徐悲鸿惟一一幅以抗日战争为题材的写实作品，绘于一九叁九年十月。《放下你的鞭子》本是剧作家田汉根据德国作家歌德的长篇小说改编而成的独幕剧，后再被改编成抗战街头剧。当年旅居新加坡的徐悲鸿在一个广场上，看到前来筹募抗日经费的中国救亡剧团演出此剧，深受感动，用了约十天时间完成了这幅作品。徐悲鸿以接近真人的比例，将演员王莹入画。画中，王莹身穿白底蓝纹服饰，手持红绸，翩翩起舞，围观的男女老幼有的衣衫襤褸，有的穿军服持枪，表达了中国百姓在抗战时期的生活面貌和爱国情怀。徐悲鸿生前多次公开此幅作品，并曾与画中人王莹在画前合照留念。此油画自一九五四年落入收藏家手中，隐藏了半个世纪后再重现公众视野，自然成为拍卖焦点。

《放下你的鞭子》画中人遭中共迫害

传媒报导这次的拍卖情况，焦点普遍放在徐悲鸿和此油画的介绍，对于画中人王莹却着墨不多，仅称她为叁十年代中国着名女演员。其实，王莹毫不简单，还是中共潜藏在美国社会十多年的统战特工，她回国后被中共整死在监狱中的悲惨下场，令人不胜唏嘘，也反映了中共政治斗争的暗险残酷。

王莹原名俞志华，后改从母姓王，安徽芜湖人，一九一叁年出生。少女时代她受继母虐待，还被卖到南京城南薛姓富商家当童养媳，受尽折磨。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到在南京金陵协和神学院执教的美籍女作家赛珍珠的帮助，几经周折，投靠担任校长的舅母，得以考入长沙湘雅医院护校读书，她就在这求学期间开始与共产党员交往。

王莹于一九二八年转到上海，先后在中国公学和復旦大学文学系学习，两年后秘密加入共产党。她在一九叁二年参加左翼话剧运动，与袁牧之等着名演员同台演出，并加盟明星影片公司，几年间，主演了《女性的吶喊》、《铁板红泪录》、《同仇》、《自由神》等影片。一九叁六年王莹因演出话剧《赛金花》，与当时名叫蓝苹的江青交恶（因江青争演主角失败）。抗日战争爆发后，她参加上海救亡演剧队第二队，在全国各地巡迴演出，宣传抗日救国。在广西桂林演出期间，王莹认识了时为国民党将领白崇禧的机要秘书，后来成了她丈夫的谢和賡。一九叁九年四月下旬，王莹与其影星男友金山率领剧队到南洋各地为抗战筹款义演，深受华侨欢迎。王莹四一年回国后开始与金山疏远，跟谢和賡的恋情则日渐公开。翌年，王莹和谢和賡分别获得国民政府的公派留学生资格，一起到美国留学，暗中则替中共担任统战和情报工作。

较王莹年长一岁的谢和賡，同样充满传奇色彩，他是广西桂林人，一九叁叁年在北平读大学时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了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直接领导下的「特密」地下党员。他受中共指派，回到广西老家，利用家族关系，打入国民党桂系高层，颇受李宗仁、白崇禧的赏识。抗战爆发后，他先后担任白崇禧的中校机要秘书、国民党大本营国防会议秘书、军训部西北战事巡迴教育班主任秘书等要职，为共产党提供了大量重要情报。

留美期间，王莹组织在美国的中国文艺工作者到美国各地演出戏剧，介绍中国抗日的情况。一九四叁年春，王莹应美国政府邀请，在白宫以英文演出抗战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能文能演的王莹还曾为美国多家中文报章撰写社论，及协助美国作家史沫特莱撰写《朱德传》。而以国民政府驻芝加哥领事馆学习员的外交官身份赴美深造的谢和賡，在四六年毕业于美国国际事务研究所。二人至一九五零年正式结婚。

其后美国麦卡锡主义盛行，王莹和谢和賡的共产党员身份败露，一度被扣查，美国当局在一九五四年以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罪，驱逐他们出境。据说当时中国外交部通过第叁国与美国进行了一个交换：用朝鲜战争中的美国战俘，换回王、谢二人出狱归国。他们于五五年底回到中国，获廖承志、董必武等高层接见和表扬。谢和賡被安排到人民出版社《世界知识》编辑室任高级编辑兼欧美组组长，王莹则到北京电影製片厂担任编剧。

可是不足两年，谢和賡因在「鸣放」期间贴了一张反对官僚主义的大字报，并要求保护古迹牌楼，提出共产党不应占用古迹、中南海应向老百姓开放等意见，结果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北大荒劳改，因周恩来和董必武相继出面干预，谢和賡一年多后得以回京与王莹团聚。自此，他们迁居到北京西郊的香山狼见沟，王莹专注小说创作，完成了两部有关她个人经历的作品：《宝姑》和《两种美国人》。

儘管王、谢二人刻意隠居避世，文革风暴骤至，他们岂能幸免，何况王莹当年曾与江青交恶，祸根深种,王莹以演《放下你的鞭子》闻名,却无法令中共放下迫害她的鞭子。一九六七年初，红卫兵多番到他们的住所抄家审问，到了七月一日，更双双被捕入狱。长期为中共做卧底特工的王莹竟被扣上「美国特务」、「叛徒」、「叁十年代黑明星」等大串帽子，在狱中被折磨至下肢瘫痪，不能说话，至一九七四年叁月逝世，遗体被匆匆火化，死亡书上连姓名都没有，只有一个囚犯编号：六七四二！

而谢和賡就嚐了八年牢狱之苦，到七五年五月才获得释放，出狱时他身患重病，得知爱妻子已遭折磨至死，精神大受打击，几近失常，经长期治疗才康復，后获安排到外交部工作。

近年中国小资情怀兴起，曾在上海影坛和美国社交圈走红的王莹，其光荣事迹获不少传媒垂青，连她的家乡安徽芜湖也以出了这位才女明星为荣，把她作为宣传卖点，可对她的不幸遭遇多是避而不谈，较清晰的说法，也不过称她在文革中被江青害死，像众多冤案一样，把罪名都推给四人帮。其实翻看中共的斗争历史，像王莹和谢和賡这对特务情侣的不幸遭遇，不知凡几，异见者活在专制残酷的政治生态中，管你是亲密战友、还是立过汗马功劳，也难逃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悽惨结局，腥风血雨令一般人也闻政治而色变，以为政治就是等同斗到你死我活，于是社会瀰漫着但求安身立命，以追逐个人利益为目标的风气，官场充斥着只为升官发财的唯唯诺诺之徒。所谓「阳光政治」、「公民社会」到底还离中共统治下的中国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