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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满眼,谁能体会上海真正的味道。
——题记
近日重温王安忆的《长恨歌》,思绪又被带去那久远的年代,繁华的海上旧梦已如昨日黄花,但写出来,忆起来又叫我等小辈很是神往。在那神往中又参杂了遗憾,只因未生逢那个时代。
又想起自己这么喜欢出走跟记录,为什么不把自己长久生活的城市好好描画记录一翻呢?也好让匆匆来去的人们知道,上海这个貌似现代又残酷的城市背后,还有着含蓄跟隐忍的风情,有着市井的亲切塌实。
很小的时候,和父母去过一次大连。那是我第一次坐轮船,当我招摇着小胖手对爸爸说:“这船上有股熟悉的味道。”爸爸问:是什么味道?“是自来水的的味道,是家里的味道。”我答道。
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上海特有的,自来水里漂白粉的味道。
是什么时候对外滩海关钟的声音喜欢起来?应该是看《婉君》的时候,那时电视里演到北京就是故宫的屋顶和鸽哨的声音,演到上海就是海关钟沉厚悠远的“当,当……”。
听到它的声音,我就不自觉想到各类影视作品中所描绘的上海,最多的是三十年代的题材吧。上海滩有着辉煌的过去,在它崛起和日渐繁华的数十年间,积淀了一段特别的历史:租界、洋房、买办、妙龄小姐、社交名媛、黑道大亨、商界奇才、文学泰斗和革命先驱统统集合在这样一个时间跟空间。尽管今天提起来,上海更多和现代城市、商业都会联系得紧密,但是我更喜欢它在城市街道、马路中隐约藏匿着的细腻和精致,那是属于过往年代遗留下的气味,是使一个城市充满质感的关键。
过去的日子已不复返,如今的上海依然精致美丽,坐车经过造型漂亮的洋房也会遐想起假如我生在当年……只是平凡如我,接触更多的是属于它市井的一面,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我在石窟门度过了大半童年,狭小的弄堂成了孩童们玩耍的天地,邻居之间亲切而毫无隐私可言。当年是想离开这个地方,搬进宽敞明亮的大屋的,只是多年过去,终于离开了弄堂,却又怀念起那雕刻者花纹的棂,暗红颜色的门,天井里的花草青苔,腐蚀严重的木头楼梯,每天滋生矛盾的公用厨房,还有摇铃阿婆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每夜准时提醒“煤气关关好。”……
在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免有些算计的小聪明,懂得且重视如何为自己打算。浸染着这样的空气,人也实际的很,所以上海男人的精,和上海姑娘的嗲,都是有着历史成因的。
后来,这个城市变化了。街道上开始出现了名牌跑车,一幢幢大楼平地而起,英文好的年轻男女纷纷入职外企。每天地铁里匆匆脚步和写字楼电梯里狭小空间的寒暄,成了常见的背景。西装笔挺和精明干练打扮的男女,成了初涉社会年轻人的羡慕对象。
白天,这个城市忙碌空洞;夜晚,这个城市滋生迷情。当人们摘下强硬的面具,只听见心的疲倦,和茫然的呻吟。在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背后,这个城市缺乏自由、激情和热烈的空气。
我不是很懂上海这个城市怎么会让这么多人寂寞,在五光十色的绚烂背面,有那么多暗淡的,轻飘飘的灵魂,在那里颓然着。
这里飘扬着悠悠的JAZZ,劲舞着热力的DISCO,却听不见有点思辩批判的摇滚。
这里滋养了阴郁的安妮宝贝,“半瓶子酒”美女“半瓶子”作家的卫慧,却孕育不了诡异真实的芭蕉,萝卜一样脆生的赵赵。
甚至是直撮人心,写尽世间苍凉手势的张爱玲,而不是温暖清透,大气智慧的杨绛。
是华丽着华丽,追忆着追忆的陈丹燕,而不是畅想了女性自由和飞翔的林白。
上海只可能是上海,变不了香港,变不了新加坡,更成不了北京,成不了拉萨,成不了婺源小城。
上海之所以是上海,也许也就只是因为,它的繁华,它的五光十色,它的一切建立于物质之上,又漂浮于物质之外的华丽颓靡。
上海并不是个浪漫的城市,它有支撑故事发生的背景,也有冷冷注视每个空洞灵魂的眼睛。
你有一百条理由厌恶,厌倦这里的一切,更有一百零一条理由留在这里。
因为无论走多远,你都仍会怀念记得这个家一样亲切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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