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与追思

jiugaoliu

我们是中国知青　我们被迫去为灾难深重的祖国殉难
随 笔&追 思
     　　　　　　　　　　　　　　
那天无聊,在网上随意加了个叫[版纳]的朋友.才二十四/五岁,是个做旅游生意的.没想到这一聊,断断续续来往了个把月.因为是我加的,开场白自然由我挑出.不知为什么,我首先问他个已经比较久远又是另人相当敏感的问题.
我问:朋友,你知道上山下乡吗?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知道,你说的是知青吧.当年在这里许多,我父亲有不少知青朋友呢!
话语虽然简练,却表达出的意思倒挺多:他的父亲与知青们的年龄相当,曾经彼此交往甚多;他是通过父亲的言传,了解了上山下乡这档子事的.
而我问出口时,心里是不免有了忐忑的.因为对于这么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提这个问题显然是不怎么妥当的.可没想到他竟如此快当地回答了,并使人感觉他仿佛就象了解他父亲那样了解这件事,自然引起了我的惊讶,并在之后的交谈中,又产生了好奇与敬畏.或许是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然本能地储存了做旅游的必然通晓好多这样的概念,否则是不会脱口而出的.而我的惊讶是来自我的默称.因为我推算他的出生岁年,知青们已经离去好多年了,然而他居然这么干脆明了地说他知道!于是我?
既然话题已拉开,既然这个年轻人又知晓那些事.于是我与他之间,就围绕上山下乡这件事,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交谈.
我说:本来我也被绑定了,是去猛腊的.由于兄长已经去了云南,家里觉得俩兄弟都到那里,离家太远,不好叫应;加之爷爷极不乐意,所以就没走成.
是的,那年通知书已然下达了,可爷爷看后一连好几天不啃气,就闷闷地自顾喝那加饭黄酒,酒量也突然增加了,原本消瘦的老脸拉得更长了.二姑就住在隔壁,烧个好菜什么的,就端来点搁在老父亲的酒壶边.恰逢爷爷想着孙子们此一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的那些烦心,眼里就有了浑浊,就望着端来的美味发火:端走!我吃不下!弄得那二姑尴尬个脸憨站,动不得又退不得.因为被上山下乡搅得心绪不宁而患上失眠症的我,经常在半夜里可以听到,从爷爷的帐子里传过来的短嘘与长叹.那声音是那样的无奈,又是包含着一种剜心割肺的痛.是啊,长孙在不久前刚离去,如今次孙又要远行.这些打小承欢膝下的孙儿,还嫩歪歪的,就这么一个个地被放逐去了穷乡僻壤,把个老祖宗的心都掏空了.唉—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不生生想要了老人的命吗!父亲是个孝子,见此状态,自然不敢询问,也自然知道老父的那点心事.于是里私下与二姑商议,决定不让我再赴遥远.爷爷这才按他的日常惯例,颤颤巍巍地拄着藤杖,出去走走.但散心的时间却是明显缩短了,并且一进家门就喊次孙的名字,惟恐孙子会突然消失.到后来给街道里弄那些人逼急了,就叫我取砚磨墨,颤抖着管毛笔,给在H省当官的二儿子写了封长信,就这么把个次孙托付给了他二伯父,去了大别山.
这个远在西南边陲的年轻人说:现在的版纳好多了,大片的橡胶林,热带风光.这都是当年那些知青们多年艰苦奋斗的成果啊!
嘿!我在他的口气了,听到了一种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叹,心中不免产生了由衷的敬畏,觉得这个青年不一般,懂得人情世故,令人刮目相看.
接着他又讲:我父亲说,如果没有大批的知青到来,版纳是不可能有如今这个光景的.
换句话说,是知青创造了一个崭新的版纳.使得现在的版纳人,得以在一个良好的物质环境里,衣食无忧,过得舒心.
我听着他那由舒适的环境所带有的相当舒畅的话语,感慨万分,不由得浮想联翩.当年知青上山下乡时,那种抛家离舍,亡命他乡的惨境,犹如露天在放的电影,一幕幕地展现在眼前……
这是怎样的一种惨烈至顶的景象啊!现在的人们就是刻意地去想象,也是想象不出来的.就说是那些在万般无奈之中,奔赴西南边陲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在那里,在非人生存的恶劣环境里,一锄一镐的,长年累月地,把一棵棵橡胶幼苗,种植在了异乡的红壤里,而今都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乳汁般流淌着的汁液,那是知青的心血与血汗啊!为了这些,多少还稚嫩着的血肉之驱,倒在了弯弯的江水之畔,多少人被那热带丛林肆捏的病魔,折磨得咽咽一息,在绝不甘心的莫名里,撒手人寰.在版纳广袤的土地上,那辛勤种植的每一棵树杆枝叶里,倾注了男女知青们多少青春年华;那红色的土壤中,凝结了少男少女们多少无妄的英魂啊!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为了这些,可拼着一腔热血,照样烧荒开山,擗田平地,无畏无私地为后人造就着[乘凉]的庇荫.尽管他们来到这里是无奈的,是逼迫与迫就的,尽管他们年轻的心胸里充满着怨气,可还是毅然承担起创造美丽家园的责任.他们无奈的失去和逼迫中的迫就;可悲的命运与愤发的斗志,是同样值得可歌可泣的.一想到这些,我犹如裹了件浸透了冷雨的棉衣,是那样沉,那样的重,那样的寒……
我的心在颤栗,与此同时,我的思绪在为象我一样的知青们,那极其不公的命运与非常悲惨的遭遇,上升着愤懑于不平.
我好不容易收回了以往那无法忘却的追思,继续用键盘给版纳青年回话:知青是迫不得已而去的,可他们毕竟创造了财富,给版纳人留下了经济基础.
对方即刻回道:是的!没有知青就没有版纳的今天.可他们走了,却把福音留给了版纳人.有时想想,觉得很不公平.
是的!知青们返城了,并且在返城后由于缺乏知识,文化素质抵下,以及种种家庭里社会上的因素,遭到了社会的歧视,日子很不好过.他们过去被迫舍弃了金子般的学业,现今又无奈地放弃了辛勤开辟的劳动成果.他们的成长与宝贵青春,命与命运,在那十几年里,始终受人任意捉弄与摆布,从纯真—灌输—崇拜—狂热—迫就—赤贫—歧视—无奈,于是又从理想—盲从—胡闹—彷徨—疑惑—感悟,这些中国知青的人生,也始终随着动荡的社会飘摇不定.虽然他们与共和国同龄,而他们的命运恰恰就是共和国现实社会制度的一个缩影.他们为共和国去殉难,却得不到社会制度的承认.他们开创与造就了版纳这样许许多多的社会成果,又得不到丝毫利益的回报.这个浩大又错综复杂社会课题,应当由怎样的哲人怎样去解说与排解呢?如果说到公平,中国知青从上山下乡那刻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公平了.因为他们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那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并且深深陷在了别有用心的人精心设计的极其凶险社会旋涡里.当他们尚未弄清楚这是这么回事,头脑与意识尚处于革命的狂热状态时,却已被他们的崇尚偶像及其忠实的围绕者们,象赶鸭子那样,一群群,一批批地,希里糊涂地遣送流放到穷乡僻壤去了.于是,新时期的一支文盲赤贫大军形成了.几千万青少年在逼迫与无奈中,终于以牺牲他们的全部青春与热血,把中国这一页历史,抹得前所未有地凄凉与苍白.中国与中华民族的的历史进程,也就此嘎然而止.五千年的古老文明,被这一惨绝人寰的严酷事实,拨剌得面目全非了,所有传统的观念已然支离破碎.他们被所谓的革命洪流与革命需要,毫无人性地抛弃与隔离在了荒凉偏僻贫穷落后的彼岸.于是,一代青少年终于在残酷的异端社会现实前,丧失了自我,同时也必然地丧失了他们自以为是,曾经是狂热追随无比崇敬的那些信仰.那时刻,他们犹如一大群迷途的羔羊,既无知无助,又可悲可怜,只能在孤烟起直的戈壁滩风沙里,或是荒芜贫瘠的田野中,在边疆的寒天酷暑里,在黄土高原的断层之上,无奈与无助地悲叹与哀矜.他们的前途一如漫长的冬至之夜,并且由于中途被迫辍学,成了文盲加流亡.无论社会在将来会变得怎样,他们的命运同样是悲惨的,他们的地位是低下的,他们的生活是凄苦的.因为上山下乡—这场运动已经注定了他们一生的命运!从他们无比敬仰的伟大领袖发表那一小段指示起,他们的人生就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变得毫无价值.中国的知青在顿时间,失去了家乡,失去了母校;没有了恩师,没有了知识,没有了同学会,甚至是没有了未来的.他们在逼迫中不仅仅只是失去,并且让被崇拜者们恣意改写着他们的人生.这一代年轻人的突然遭遇,非常遭遇,使得笔者陷入了无以自拔的沉思,甚至不知道从中国历史的哪个方面,哪个阶段,才能查阅和回顾到类似的突发事件?恍惚中,仿佛身处险象丛生的峡谷里,无助得就想着逃脱.却顾不上观顾两边的怪石嶙峋里,那年代久远的断层.或许只有这些默默莫名地承受着历史从河重压的断层, 可以告诉那些卷入险境人们,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键的声音还在嘀嘀地响着,版纳青年打来的字符继续在眼前跳跃:如今的版纳一片热带风光,十分繁荣.版纳人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可是那些作为创造者的知青,却一无所得.有时想想,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是的,知青在十年后,都陆续返城了.他们决然放弃了以全部青春造就的一切,就如当年他们被迫放弃学业那样,因为他们是在逼迫与无奈中来到版纳的,他们必须也必然要争取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们看似在表面上,对于自己辛勤奋斗的果实,是那样的无动于衷,不屑一瞥,匆匆而去,甚至不堪回首.可谁又晓得,他们走时的心情复杂得犹如翻江倒海:一边是洒满青春热血与汗水的红土地;另一边是家乡与亲人的迫切等待与呼唤.一边是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西双版纳;另一边是魂牵梦萦繁华喧嚣的都市城镇.一边是亲手栽种的橡胶树林,已在他们整整十年的精心培育下,长成了参天大树,在雾气袅绕的清晨里,滋滋滴趟着洁白的乳汁;另一边则是生我养我抚育我成长的父母与温暖,那孩提时候难以忘怀的童趣,还有那课堂里令人永远不能忘却的朗朗书声,无忧无虑无尽的美好遐想.一边曾经充满了失去学业的学子无尽的痛苦,与那日日夜夜的苦涩冥想;另一边曾经则是那样残忍地把青少年从他们生长的家园里驱逐歹尽,并在他们年轻的心胸留下了无法抹去阴影与伤痕.一边是亲手建造的田园;另一边则是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切身权利...... 这个特殊年代非常时期里产生的一代中国知青啊,他们原本已经不健全的头脑与心胸里,这个社会到底还能要求他们承载些什么呢?他们年轻的肩膀所承载的时代重负已经够沉重了,他们单纯得只知道紧紧跟随偶像的意识状态,被突如其来强加于身的那个命运,那纸身份,那份苦难,重压得已经喘不过气,回不过神来了.他们在整整十年里,把一生最美好的金色年华青春岁月,无端无奈地被迫抛弃在了荒山野岭,边疆田野;他们过早返黄的瞳仁所呈现的,除了迷惘还是迷惘;他们被野风烈日劲吹暴晒长久的黝黑肤色和那无情岁月留给的印记,还有身处异地被那人为逼迫成的许多糟践.在他们不怎么清醒的意识里,在他们尚未成熟的身心上,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笔者沉默了.因为他搜肠刮肚,也难以寻找到适当的词汇,去描述这一时代的造就,去形容这些时代造就物—中国如此庞大的一支赤贫大军,在他们蜂拥返城时的复杂心绪.是的,没有方法,没有方式,没有词汇.也许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以自身曾经知青过的身份,与他们一起,在那杆无与伦比的中国知青大麾下,去熔入,去体会当时的心情.
千百万中国知青返城了.当然,这绝对不是上帝或者任何人的恩赐.而是这支无比庞大的赤贫大军,在天安门广场,在上海外滩,在更多城市的街头马路上,他们以千万双干了多年农活,犹如老农那样黝黑粗糙,布满老茧皲裂的手,拥举着破烂做的白布横幅,那上面赫然书写着歪歪扭扭的却特别醒目的黑字标语:[我们不做奴隶 我们要做人][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用已变得嘶哑粗邝的咽喉高唱着国际歌.他们面目全非,脸色沉肃,神情木然地游行在中国大中城市的每一条主要街道之上.他们的内心塞满了愤怒—那是已然被毁了青春!而人行道上所有的行人,也嘎然止步,默默地注视着这非常非凡的一切.他们的眼里没有显示惊愕和奇怪,他们向着这支不怎么年轻的庞大游行队伍,投去的是身临其境是理解与同情,并且产生着如绞般的心悸与回想.因为在这支队伍里面,就是他们含辛茹苦抚育长大的孩子们.那些着着代表国家威严制服的警察们,也同样默默地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非常,没有一个去干预,去阻止 去...... 并且一任这支内心充满愤怒的队伍,一次次地如潮般地冲击着那个当年逼迫这些青少年离开城市的当局机关,去要回他们做人的权利.他们似乎完全忘却了自身的神圣职责.此时此刻,法律在这个国家里显得如此苍白,因为这个十分庄严的法律,在当年千百万青少年被迫离开他们城市里的家园时,已经被那些制定这个法律的人们,践踏得一塌糊涂,事是而非了.于是,人文与文明成为了这个国家几乎是自上而下,人人自然而然,迫不及待地坚决和誓死拥护和保卫的那个唯一可以实行唯一选择的社会制度的唯一精神绊脚石,成为了想当然与必须摈弃的异物与另类,或者说是怪物.虽然,这些个貌似威严却只能袖手旁观的警察们,他们的内心与那些路人有着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在这支队伍里,也有着曾经从他们怀抱里夺走的心爱子女.呵!这个奇异悲壮的特殊景象,到底想说明什么?到底能够说明什么呢?!虽然这些人只是简单地出于人类生存的本能,就想要回一个普通百姓生活与居住的权利.可对于一个一向自我标榜为如人间天堂般的幸福社会,是一个多么尖锐深刻的辛辣讽刺,多么巨大的意识与行为方面的冲击啊!你可以预览这个世界,这个地球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角落,你能够寻找到如此奇特悲壮庞大的民众行为场面与社会的非常景观吗?!或许因为具有了五千古都文化的必然骄傲,加上无与伦比的偏见/偏激/偏畸/骗局,才能够产生这样一种人类发展史上罕见的怪象.这种怪象绝对要比所谓的自然科学家那苦苦研究了多少年的,并且肯定是子虚乌有的外星人假设学说,真实得说不上的n倍数，也足以令世界上所有社会与自然科学家汗颜不止，就象置身于了中国江淮地区那阴潮的,令人忧闷难忍的黄梅天里,心中只能塞懑人间所有的疑惑和诧异．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中国特色,所谓的永远的伟大，光荣，正确．笔者自幼在这种意识形态灌输下成长，那种填鸭式的不容择疑的特殊教诲，或曰谆谆教导，把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与心态,拨剌得无以复加.并且身心残缺得有时会特别激进,疯狂与偏执,如日中天.可当突然被如垃圾般地抛弃在穷乡僻壤时,却迷惘消沉得无以自拔,如让冰窖.演变成一个社会与社会人不屑一瞥的社会流产儿.这一代青少年的命运,竟然让社会整治得如此不堪,就这么白白的,甚至是那样的心甘情愿(至少没有多少反抗行为)的背井离乡,流落于这个古老文明祖国的四面八方.真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悲,以至可叹可笑.中国知青终于返城了,他们是带着全身心的伤痕,带着边疆高原田野的风尘,带着黝黑的肤色和那经过长久不堪重负的劳作后万分的疲惫,带着从物质到精神上的一无所有,回到了如梦般的家乡.此时此刻,他们或者是还以为如做梦一样.不明白是如何突然被人象赶牲口那样,被强行驱逐出了城市家园,然后又突然如幽灵般地,垂头丧气地飘忽了回来.这当今世界上最高明的哲人加先知,面对着历史上这一页以非常特殊的手段,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违所书写的大手笔;面对着这种也许只有在中国社会里才会出现与发生的奇异现象,重大人文事件,又能作出什么样的诠释呢???然而那些知青们的命运还远远不止这些,那阔别多年的城市,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同情于怜悯,也并没有让这些身心已疲惫至致的流浪者们,在生计上得到哪怕是短暂的一点喘息的机会.而是把城市中最低下的阶层于劳作,特别慷慨地赐给这些蜂拥而至的如若乞丐般的群体,继续让他们在整个城市社会的最底层里,并且时时刻刻遭受着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歧视和欺凌,其中居然还有着家庭与亲人的冷眼.他们默默忍受着社会弃给的各种极其不公正的最低待遇,再一次陷入了如若当初那样的无奈和无助之中,怀揣着那份无比的辛酸的过去,艰难地煎熬起那依然彷徨迷惘的后半生.并且还以着社会曾经赐予他们烙印般的特殊身份,时时刻刻影响与累及着他们后代.这怎么不让每一个曾经遭受过这种不堪命运的人,和看着这代人长大的人们,倍觉着这社会的冷酷与无情,继而寒心透顶呢!写到这里,笔者胸腔里翻腾得如同城市阴沟里的污水,却干呕得什么都吐不出来.心情一如个从长人贩子那里逃脱出来的家伙,面对着刚刚得到的自由世界,面对着人们向他投来的各种各样的异样眼光和诧异表情,还能产生些什么样的感想呢,内中的滋味和感受,就只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那就是他早已经被这个社会遗弃了.他今后也只能在社会的堤防外,作为个异类或另类,苟且地,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永远别再奢想有朝一日还能够出人头地,永远不能在这个社会里,象个人样地活着!
当一个人被社会剥夺了全部青春和所有追求,当他的人生被社会突然地彻底改写.那么凄惨的命运将伴随他一生,并且一直伴随他到他的坟墓.中国知青就是有着如此命运的这样的一个群体,这是中国的悲哀,中华民族的悲哀,也是人类文明的悲哀.
那么,当中国知青得知他们在过去的十年里,以他们全部的青春,在祖国的大地上开垦创造的一切,已经给当地的那些人们带来了福音,或许在那错综复杂的心头里,会感到一丝凄怆可悲的安慰.可是作为开垦创造者们,他们除了将青春无端的抛弃在了那里,却什么都没得到.这也或许是开创了地球不文明历史上的一条最不公平的先河.在这条先河里,流淌着整整一代中国知青的青春岁月,流淌着中国知青无比辛酸和痛苦的过去......
在陷入那段不敢忘却的历史的此刻,能够使得笔者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当一个版纳青年,在享受到前人创建的成果后,并且从父辈那里得知是那些人给他和他们带来的安逸时,居然心存感恩.儿且为那些只能付出却什么也得不到的前人们,感到不平.感恩,人类最伟大朴实的理念与情操之一.得了一口水,想着挖井人;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你给那沙漠里的苦行者一小杯,来日他将用毕生去回报这种恩情;当你在酷暑里得到棵大树的庇荫,在惬意的凉爽里,感激那每一片遮阳的枝叶.有了这样的理念与情操,人类才能在相互依赖相互帮助里,得以正常地生存.有了这样的理念与情操,这个世界才会变得美好,人类的精神文明才可能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诚然,那个版纳年轻和所有的版纳人,他们享受到的的确是中国知青创造的成果.但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那是知青们在无奈的逼迫之下,为了自身的生存而,不得以创建的.可是这些成果毕竟产生了效应,给如今的版纳人带来了经济效益.中国的知青们哪!只有所谓应当的义务,是没有任何回报的.有时,笔者会产生一种近乎天真的突发奇想,假如能制定一条与此相关的法律,把中国知青创建成果的其中的一部分,拿出来去救助城市里那些尚处于贫困之中的老知青,以使他们的晚年度过得不那么艰难,是否也是应该和理所应当的呢.这些当年的创建群体,已经开始步人老年.并且在他们当中,许多人生活得还相当艰难.他们在以往的十年里,在祖国的四面八方创造了许多有价值的经济成果,他们应当成为那些经济成果最大的股东.也许这种想法在这个社会里是不切实际的,根本不现实的.那么就让这个不公平继续延续下去,去继续影响与殃及我们子孙后代的意识理念吧.有一些人,包括一些曾经是知青,或者家中也曾有过知青的人对笔者说,这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要朝前看嘛.如今不是蛮好的吗!?笔者听到这种论调后,会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并且在悲凉的意境里,却相当自然地升腾出一幅达芬奇的油画—最后的晚餐.显然,这是种背叛,是背叛的言论.相信绝大多数曾经苦难的中国知青,当听到这种背叛的论调时候,一定会义愤填膺,严加指责的.笔者认为,如果没有上山下乡,中国早就是一派繁荣景象了,中国早就可以让世界刮目相看了.这些现在看来穷困潦倒的人群,如果能够继承正常学习奋斗下去的话,绝对成为中国的一代精英,并且是任何时段的人物所不能与之比拟的!因为他们是中国历史上最庞大的最年轻的一支刚刚得到点知识的赤贫大军啊!
一个普通的版纳后生,当知晓如今版纳人的幸福生活与当年去那里的知青艰苦奋斗分不开时,还心存着由衷的感恩;一些曾经从那种不堪的苦难里走出来的和那些看着这种惨境发生又十分无奈的人,居然极力想要忘记那段历史,忘记过去,忘记曾经被人奴役的经历,麻木得简直如同白痴,并且其中的一些人在有意无意里,还扮演着帮闲与帮凶的角色,自己是否浑然不觉,让人难以猜测与捉摸.
一个中国历史上最庞大年轻的知识群体,被中国当时那个社会,被那些视民众如草芥的狗头军师们极端高明的馊点子,被他们无限崇拜的伟大领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无端无情地驱赶去了穷乡僻壤,演变成无知的赤贫.而今他们终于开始步入老年了,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依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并且至今没有讨到一个明确的说法;一个自我吹捧成伟大光荣正确英明的执政党,当由它自己发动的政治运动使得国民经济行将全面崩溃时刻,却毫不犹豫地把一代与这个共和国同龄的青少年,把他们的全部青春和理想,葬送在了穷困愚昧的山野里,并且至今刻意回避着发生过的一切.面对他们在当年造下的孽及其产生的不良后果,就连句道歉的花都没有.
这个已然失去信仰的民族,还在继续抛弃着人类人文方面的正确理念和优秀品质,想方设法忘却与背叛过去.至此笔者不得不问:这个曾经几千年文明的古国及其古老民族,到底要走向何方？
要想回避发生不久的事件的内在性质时,可以一句千秋功罪后人评说之类的绝妙话语来搪塞所有.作为笔者,也不得不对这个古老文化创造了如此精妙的语言,以及这种语言竟然可以产生使人如此扑朔迷离的功能,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从这点上不难看出,这个拥有古老而悠久历史与文化的泱泱大国,以及生存在这块大地上的民族,是多么地骄傲,骄傲得甚至常常会忘却了自我的存在,换句话说简直常常是无视于他人的存在.然而谁都知道,骄傲所产生的唯一现象,就是接踪跟来必然派生的那些无穷无尽的偏见,继而导致出无穷无尽人为的灾祸.这种民族的盲目骄傲,是愚昧的产物,民族的愚昧是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制度强加给中华民族的.比如就说着的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在事实上,就起到了远胜于老祖宗们的做法与作用,再一次把整个社会里的几乎所有青少年,一股脑地推向了愚昧贫穷—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还有些极其普通的人,当谈到以上所及时,几乎连想都不想就十分自信地说道,这种历史不会重演了,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了.语气是那样的肯定与绝对,说话时的腔调就似那通晓上下五千年的先哲与先知一样.那么笔者不禁要问了,说这种话的家伙们,你们根据什么得出这个不容反驳的结论的呢.产生这个重大事件的制度依然存在,制造这个事件的政党依然在执政.你不见继这个事件以后,又发生了多少起重大而惨烈的事件?!仅管所发生的事件形式与内容不太一样,但是有一点是同样的,因为这些事件始终围绕着一个目标:损害还是维护最广大人民的利益.这就是愚昧产生的骄傲,骄傲派生的偏见.应当奉劝这些从不去了解中国历史从不关心民族利益与存亡的家伙们,说话前动动那个不怎么样的脑袋,不负责任毫无根据的话是不能随便胡侃乱说的,如果让你们那些正在或者受过高等教育的子女们听到,会感到脸红,甚至无地自容的.在公共场所,哪怕想放个屁,也必须审视下周围的环境情况,何况是对一个造成一代人悲惨命运的评价与评论呢!这种令人昏蒙的怪象,这些由于长期背躬屈曲产生的习惯性言论,常常会让那些具有正常思维的他良知之人,如同掉进了一池迷魂汤里,是非曲折在眼前忽然就模糊一片了.这种迷魂汤似的言论到底能够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呢?那就是把自身的惰性与这个助长惰性的社会紧紧地捆在一起,把先进的理念一概斥为异己,永远拒之门外.
如果还能有与这个古国历史相匹敌的事物的话,那一定是民族的劣根—奴性.
那些早已投靠一个掌握着政权政党的文人们,当他们除了利欲熏心浑然不知道还有祖国与民族利益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大言不惭地发布言论说,中国知青的历史题材,在文学上可以告一段落了.好象历史已经赋予了他们划时代责任那样.那么笔者不禁要问:中国与中华民族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样的形式赋予过你们这种责任了呢?得到点芝麻大的利益,就如此五体投地地为一个给了个人些仅仅是绿豆大点利益的政党,不惜出卖自己灵魂的舔屁股的家伙,自以为靠几部<<孽债>><<年轮>><<蹉跎岁月>>之类欲盖弥彰的小说,就可以文过饰非地捏造与篡改上山下乡造成的几千万中国青少年悲惨命运的历史,把整整一代人的青春给打发了,那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当然,从令一方面讲,他们正在为既得利益而不惜出卖灵魂,去为那些给予利益的权势者们贴金,也许的无可厚非的.因为这些人崇尚的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人生最实惠的经典格言.在笔者的记忆里,这些早已经由享有中华民族魂赞誉的鲁迅先生,早已批驳过无数次了的东西了,所以无须在这里多费口舌了.这让中国人不仅看到了经济方面的垄断,而且看到了临架于民族意识之上的意识形态方面的垄断.
虽然是偶然在网上相识了个版纳的青年,可在这个后生的身上,竟然有着如此吸引人的许多闪亮,不由得让一个曾经沧桑,年逾天命之人,也为之一振.并且因此而由衷地但愿这种闪亮,能够体现当今一代青年的内在优秀,能够给这个古老民族予新的希望,给那些无辜枉然的人们予籍慰,能够承担起兴旺祖国改变现实的责任,能够让这个国度的经济在一个良性的制度中可持续发展,能够使得生存在这块土地的人们获得真正的普通人的生活,让那些有良知的人们,有尊严地象人那样地活着.
每当想起与这个版纳青年聊天的情景,就不得不触动笔者有着大别山记忆的那根脆弱的神经,就自然刺激着笔者身上残留的许多伤痛.当年千百万青少年背井离乡四处流亡的悲惨景象,胸中陡然腾突起悲愤的情感.并且禁不住带着难以言表的沧桑感,对仍然历历在目的中国知青的悲惨与悲壮,产生着无以鸣状的感叹:当这代人还没弄懂被长期灌输的天堂与幸福是怎么回事情时,就已经被灌输者们打落在了十八层地狱那万劫不复的苦难之中.
中国知青是这个共和国的同龄人,同时又是这个共和国的殉道者.一个无比庞大的殉难群体.
中国知青的产生是这个社会制度的必然.换而言之,是这个社会制度制造了中国知青这支史无前例的赤贫大军.
写到这里,笔者感觉到自己的后脊梁里,油然撺掇起一缕沁人心扉的凉气,有时手指颤抖得都摸不成键盘了.此时此刻,笔者终于感觉到—自己是老了.
是的,中国知青开始老了.如果他们还讨不到一个明确的说法,那么他们曾经牺牲的青春一定是枉然的了,他们曾经有过的虚幻理想与他们已然继承的意识形态,以及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奴性,在不久以后,将与他们衰老的躯体一起,被永远地埋葬在脚下这块千年不变的土壤里,并且没有任何人还会因为他们曾经是中国知青的原故,而吃饱了没事做前去没有碑铭的墓地凭吊的.曾经存在过的群体与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是毫无价值,甚至是毫无意义的,至多是这个文明古国里民族奴性的一种非常现实的延续罢了.
这肯定是过去的那些事件制造者与当今依旧神气活现地霸占着中国统治地位的人种们,最愿意看到与接受的现象!
中国知青事件既然发生了,而且因为这个事件的发生,触及到了全民族的利益与神经.因此,这段还不久远的历史,是不可能那么被人轻易忘却的.如果说这个事件是中华民族苦难史上的又一竖里程碑的话,那么在这块无比沉重的巨碑上,有谁能够来撰写和篆刻上怎样的沉痛铭文,才可以说明和评价这段历史的真实性质和意义所在呢?才得以祭奠这无端失去了的无枉的整整一代人的青春与理想呢?,才得以籍慰那些受尽苦难和被彻底毁灭了一生之幸福的庞大群体呢?又如何告慰那些长眠在异乡僻壤的年轻英灵和那些在无枉中失去了心爱子女的父亲母亲呢?总不能让这竖以一代青少年的苦难堆筑的巨碑成为无字之碑吧?总不能让这整整一代人被剥夺了的全部青春和人生幸福,以及他们曾经的无比痛苦辛酸的历史,最终成为无言的结局吧?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把这段发生不久的时代悲剧,就这么草草地热葬了吧?
呵!呵呵!这千秋功罪只能让后人去评说;那么这现代的功罪应当由谁来评说呢?


           流白本 08.02.24.春暖乍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