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色，戒》女主角汤唯：被色戒迷惑台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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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翊菁／《色，戒》登陆中国大陆，将各路争议推向新高潮。而女主角汤唯演绎的大学生杀手广获好评，汤唯坦言，“李安学校”的训练事无钜细，像私塾一样教她重现那个年代；自己则入戏太深，拍摄结束，她问李安“能不能多拍十年？”

李安带著《色，戒》从威尼斯一路走过香港、台湾、洛杉矶、新马，交织著情色噱头和民族悲情的争议剧情，所到之处均掀起一波高过一波的讨论热潮。如今，《色，戒》姗姗来迟走进中国大陆，盛誉之下，引发的激烈争议也达到最高潮。

那个会用眼神勾人魂魄的王佳芝，成了争议的焦点。她是直面自我的英雄，还是背叛国家的叛徒？是忠于爱情，还是迷失于性欲？评论者争议不休。但是，对于女主角汤唯的赞誉，却几乎众口一词。观众称她“活脱脱是从旧上海海报里走下来的女人”，李安解释当初选中汤唯的原因，是她身上有古典美，“像自己以前的国文老师”。

汤唯版王佳芝迷惑了很多人，她自己也承认被《色，戒》的拍摄过程迷惑了。她说，八个月拍摄“完全绝对”沉浸在那个时代。她不看电视报纸，跟外界断绝联系，在戏里“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给到我不能给为止”。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之后，二十八岁的汤唯仅演过电视剧、话剧，没有电影作品，王佳芝是她的第一个电影身份。她说王佳芝的二十三年活得太值了，没有遗憾，而自己却入戏太深出不来。拍摄结束的时候，她问李安：“能不能多拍十年？”

亚洲周刊专访了汤唯，以下是访谈摘要：

拿到剧本会不会忐忑？裸露的戏份会不会令你挣扎？

我如果光看小说能演成这样子那就太神奇了，其实很大部分是在导演的剧本里。第一次看到剧本时，我真的是震惊的。其实跟你们看到电影时的震惊差不多。看完（剧本）后，我走在香港的天桥上，他们走到我的前面想跟我说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一种把周围的世界都忘记掉的感觉，就像跟著那个剧本死过一回。

没有经过战火洗礼、老上海的生活体验，你怎么样以借代的方法入戏？

以前读徐志摩的诗，总是有柔柔的感觉。但当我看他的书时，大为震惊，原来他是那么热血的，这完全是不一样的意外。再找照片看，觉得他很帅啊！那一瞬间我突然想，也许王佳芝，那个年代的女孩也会爱上这么优秀的男孩，也许她看到邝裕民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

李安导演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准备要求？

我们都叫导演为校长，演他的戏得先上他的私塾学堂。导演为我准备了三大个柜子的材料——书本、文献和影象资料，他要我透彻地了解那个年代。从打上海麻将到学穿旗袍走路，都一应俱全有人指导我。第一堂课是导演给我上的，导演唱歌很棒，他是很好的演员，其实他可以演每一个角色。

你和王力宏都是新人，但演出石破天惊，你们如何合作？

王力宏真的很棒，杀老曹的那一幕，我从楼上下来，本来我要转过头去，要跟他回话，但我把台词都忘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实在是太棒了。我们都因为这部戏成长了——他因为邝裕民，我因为王佳芝。

你对王佳芝放弃贞操，毫无保留地投身于危险的特务行动中，有怎么样的解读？

在二战这样的一个年代，王佳芝从小是很缺爱的人。她妈妈很早就死了，爸爸带著弟弟远走英国却撇下她一人。而她与学校的同学总是有一层隔膜。她很渴望爱，但她还是懵懂还不知道，直到她遇到有著相同渴望的易先生。所以后来有一场戏，她问易先生是不是把她当作娼妓，易先生却说，“我比你更懂怎?做娼妓”。其实这两个人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在相同的一个年代、相同的命运把他们交织在一起。所以他们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又是挣扎、又是惺惺相惜、又是扭曲的感情。最好的诠释就是张爱玲书里的那一句话：“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佳芝是很勇敢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年代上海女人都很忠于自我。她非常勇敢去找到自己，她爱邝裕民所以她投入邝的这份感情，不惜牺牲自己的贞操，甚至勾引一个特务。我很佩服她，最终也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作出这样的选择。她无憾，她这二十三年活得太值了。也许我有点偏爱佳芝，我觉得同学们在那样的时候可以一起结束苦难和短暂的人生，是很幸福的。那个时候人都是生不如死的。也许他们在天堂回头看自己会觉得解脱了。

你怎样看待王佳芝和易先生两个人之间的肢体语言？

在那个时候很多东西是不能说的，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这样一种很重的、扭曲的情感的年代，明天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这么挣扎下，两个人的肢体言语就更强烈。皮肤接触的时候是骗不了人的——当你们赤裸裸地面对彼此，才能最真实告诉对方我在想什么，我要的是什么。所以我真的很认同，这是没有办法用别的去代替的。

《色，戒》是从床戏开始拍的吗？当中的苦况，你有何体会？

对，我们其实在拍摄前有很多排练。导演一开始没有很具体的指示，导演是很害臊的。但他很想拍这个东西，我们都很想把它做好，便尝试不同的方式，排练了很多次，去表演彼此内心的挣扎，从眼神到身体都感觉到两人的交锋。

三大床戏是破冰之旅

因为不熟，一开始我和梁朝伟都是僵的。不过三大床戏反而是成了我们的破冰之旅，渐渐形成一种默契，对后面的戏很有帮助。第一场戏是在浅水湾拍王佳芝和易先生的第一次吃饭，加上化妆拍了近二十小时，但我们拍得不累。到了拍床戏时，梁朝伟尽量让我去放松，带著我走，好像拉著你的手让你慢慢跳过去。

我们像家庭一样。其实剧组越保护我，我会给的更多，他们也会给的更多。我觉得我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我会给到我不能给为止。到结束的时候，我问导演：“能不能多拍十年？”

这次初登银幕，你有没有碰壁的时候？

我原来是学导演的。开始准备时我是用导演的方法去做人物分析。后来发觉不对，我只要一分析，人物都没有了，哪儿都不对劲。导演很厉害，如果王佳芝不在戏里面，他用背影都看得出来，会要重来。我拍戏期间，不看报纸、电视，跟我的朋友、同学、家人都断绝联系。完全绝对在这里面。有人一次问我：“北京家里怎么样了？”我愣了半天，说：“不记得了。”还有一次在片场看到梁朝伟和王力宏在聊天，我不禁纳闷：咦，为什么邝裕民会碰到易先生？我太入戏了，大家都笑翻了。

你怎样看搭档梁朝伟？

电影后期很多细节的改变都是梁朝伟给导演的一些提醒。除了自己的戏分，梁朝伟也会来带我。他总说要让导演轻松一点，非常专业。譬如拍一个我的镜头，根本看不见他的背影，他都会来给我配戏，甚至会配得哭。再冷，他不穿外套，或者是不脱外套，他说：“如果我穿了脱了，每一个都要脱了再穿，那要花多少时间？”我真的被剧组的敬业精神感动。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起来后便是头一个到片场，化好妆便开始演戏。我每天想的都是王佳芝，做的都是王佳芝的梦。

你导演系出身，现在却一头栽进幕前，以后怎样打算？

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停。未来谁知道呢？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汤唯小档案
1979年10月7日生于浙江乐清，小学时随父母迁居杭州。北京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父亲是画家，母亲曾是越剧演员。曾参演电视电影《警花燕子》，并因此剧与陶虹分享中国电影百花奖优秀女演员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