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杀死自己，学校撇清责任

贾瑞青

一、文昌中学一女生惨烈自杀（或曰谁杀死了文昌中学）

现今中国，血淋淋的事实一再证明，应试教育对青少年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当代社会，无数教育工作者的如簧巧舌也让世人知道，一旦发生学生受到应试教育伤害的不幸事件，学校是没有责任的。
2010年11月4日中午，海南省重点中学——文昌中学高三年级一位毕姓女生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在教室自杀身亡。
请看11月5日中新网的报道 (记者 付美斌)：
海南文昌中学一高三毕姓女生不堪压力，4日中午在学校教室自杀，经抢救无效身亡。目前，当地警方正在对该学生的具体死因作进一步调查。
海南文昌中学校办公室林主任5日对中新网记者介绍说，该毕姓女生原为海南华侨中学高中部重点班学生，今年参加高考失利，分数不到500分，与理想大学无缘，便对心灵产生刺激。在其父母的安排下，进入文昌中学复读，准备迎接来年高考,“到我们学校读书才一个多月时间。”
林主任说，早些时间，毕姓女生父母已察觉其行为有异常，家长却未向学校反应。事发当天中午，几名高三学生在教室内自习，“有学生看到她拿着一把很长的水果刀，向自己心脏部位刺入后，再往教室走廊栏杆爬去,欲跳楼。”校医和文昌市120接报后，前后不足三分钟赶往现场，经抢救无效死亡。随后，警方人员到达，经封锁现场调查，排除他杀的可能。
林主任还说，事情发生，文昌市委、市政府和市教育局等有关领导赶到现场，会同校方处理善后事宜。“死者家属基本满意校方对事后的处理态度，并于当晚19时，把尸体运往殡仪馆。”学校当即对现场进行清理，恢复事发班学生的晚自习。
林主任表示，学校已安排相关人员对目击现场学生进行心理辅导，并要求每班班主任老师及时了解学生心理情况。
为什么会发生学生自杀事件？从中新社报道中的文昌中学校办主任的解释来看，原因似乎只有一条：该生系复读生，高考成绩不好，心灵受到过刺激，所以自己杀死了自己。而该生父母早就已察觉女儿行为异常，却未向学校反映并采取必要的措施，对此应负主要责任。
这样的解释，既说清了该生自杀的原因，又撇清了文昌中学与此事件的任何关系。
这位林主任十分称职，答记者问时头脑冷静而有条理，很有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的味道。
林主任强调，该生原本为外校学生，来本校才一个多月时间，学校老师对新来的学生不了解，没想到她会自杀。不唯如此，按照林主任的说法，文昌中学还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校医和文昌市120接报后，前后不足三分钟赶往现场进行救助。
但恰恰就是这个自我表扬的“不足三分钟”， 暴露出了教育工作者们的自私与冷漠。
网友“文昌草包二”质疑说：文昌市120距文昌中学五六公里，三分钟能赶往现场？文中校医室距出事点四五百米，三分钟能赶往现场？
这让我们想起了前不久文昌抗洪救灾时有关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指挥抢险的报道。
2010年10月，海南省遭受了49年一遇的持续暴雨袭击，造成严重灾害，人民生命财产遭受了重大损失，东北部的文昌市是重灾区之一。下雨的时候，正值国庆黄金周，单位放假，文昌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在关键时刻没有做出任何应急反应，导致包括文城镇在内的许多镇村浸泡在水里长达半月之久，灾民呼饥号寒，一片惊恐。个别地方，甚至还因水库决堤发生了人员伤亡事故。网络上，文昌人不停地打听父母官们在哪里，询问政府的救灾物资何时才能到位，其中不乏责备抱怨甚至恼怒不满之声。
然而，在后来官媒抗洪救灾的新闻报道中，读者却看到了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指挥抢险的报道。
读者就有了疑问：既然你文昌中学反应敏捷，能在“不足三分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迅速赶往现场对自杀女生进行救助，为何就不能提前三小时、三天发现其行为异常的苗头，从而预防不幸事件的发生？既然强调“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了，说明你们很有责任心，为什么不把这种责任心早早转化为包括心理干预机制在内的常态化管理机制呢？到事件发生后才对学生进行亡羊补牢式的心理辅导，才要求每班班主任老师及时了解学生心理情况，这好像不是一所百年名校应有的作风吧。
三分钟，仅仅三分钟，海南一所百年名校就毁灭了！

二、海口市第四中学三女生离奇死亡

无独有偶，改革开放的年代，海口市第四中学范惠彬、范燕玲、李素玲三位高中女生不明不白地死了。
家长很快被告知，她们三人是在校外，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先后采取触电、上吊、割脉三种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
于是，海口四中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撇清了与死亡学生之间的关系。
然而，发生了不明不白的死亡事件以及无数起打架斗殴、暴力强奸事件后，海口四中的领导者和部分教师不仅面无愧色，反而想方设法推脱责任，掩盖事实真相。他们甚至威胁家长，严禁家长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事后，如果有人问起事件缘由，则一股脑儿把责任推给社会，自己一点责任都不肯承担。
海口四中的领导者和部分教师向来缺乏忏悔意识和反省精神，学校对学生的教育向来是粗放式的。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海口四中发生过太多的罪恶，海口四中有太多的迷雾……我不相信三位高中女生的突然死亡与海口四中没有丝毫关系！
海口市第四中学坐落在风景秀丽的美舍河畔，河的对岸原是一片坟区，现为省级高干（白龙新村）宿舍区与海南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办公区。道公讲，这里有高坡有流水，选择做阴宅，风水很好。
白龙新村建成之前，四中对岸杂草丛生，坟茔遍地，死亡的幽灵飘浮在美舍河畔，一到夜晚，气氛便阴森森的。幸好有蜿蜒流淌的美舍河，把四中和坟地远远地间隔开来，四中的师生才稍有一点安全感。如今，坟堆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马路，高大的楼房。经过治理的美舍河越来越臭，浑浊不堪的河水混杂着排污沟里流淌出的恶臭，飘浮在海口市第四中学校园里。
文革时期，海口市第四中学是重灾区，造反派们十分活跃。受到同校师生打骂批斗的时候，因不堪无休无止的凌辱，吕承辉老师选择了投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冼忠伦老师选择了跳坑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邢益均老师选择了割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我看来，自尽者固然是阶级斗争的牺牲品，而同一所学校里那些至今志得意满的“革命者”也是愚民政策的牺牲品。问题是，巨大的不幸虽然发生在文化大革命那个特殊的年代，但时至今日，没有人愿意为此承担责任，也没有人为此感到忏悔！海口四中因此一错再错，终于由“海侨一四”的辉煌走向“差校”、“弱校”、“二流学校”的穷途末路。
由“海侨一四”跌落成薄弱学校的破落户海口四中如此，中国百年名校文昌中学又何尝不是如此。
溪流翻滚、小鱼畅游的美舍河曾经带给我诗的灵感。1989年8月11日，我曾写过一首《穿过一片坟场，赴琼苑宾馆听歌》。那首小诗，见证了我心底的悲凉与凄楚——
夏季的傍晚
一匹阳光翻过树丛间的草坡
爬上我智慧的前额
……转身。朝着日落的方向
展开蜡黄的手掌
我抚遍夕阳
这时，听见几声鼓叫：疼疼疼
长号的咻咻也清晰可闻


我把惊异的目光投向宾馆……


——那是琼苑。黑色围墙
搂紧画栋雕梁
红裙美人且歌且舞


足趾感到大地的微颤
踏歌行，踏歌行
我身披霞光而来


看，这是一支蒿草
它示意路人：不要出声

坟头的红土披垂下来
死者掩面而卧，辨听
并不陌生的歌音
而琼苑，皮鼓声声大叫：疼疼疼


是谁悚然一怔？小树——
此事非关痛痒
何以大惊小怪


斜刺里纵身一跃
小路又无踪影


独立美舍河畔
天色黯淡无光

三、民众的不屑与愤怒

“他们害怕老人的记忆。他们害怕年轻人的思想和理想。他们害怕葬礼，和墓上的鲜花。”（捷克摇滚乐《百分之百》）
与海口四中的老师一样，文昌中学的老师也把学生非正常死亡的责任推给了家长和社会。
时至今日（2010年11月23日），不幸事件发生半个多月了，在文昌中学的网站上，我们看不到任何该女生死亡的信息，任何悼念性的文字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为了面子和名誉，学校极力掩盖事实真相的行为显示出该校根本没有从此一不幸事件中吸取任何经验教训，也不打算采取任何有效行动。这是可耻的，也是最可怕的。
自称文昌中学老师的网民“文中丽”如此辩解：“就事论事就好，怪学校怪老师就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吗？”此人还说：“很多孩子存在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作为教师，有责任为这些孩子们做心理建设。组织学生探讨交流，找出最有效的解压方法。我时常在思考，也在努力尝试，虽然这影响了本科的教学进度，和某领导的高考指挥棒背道而驰，但我依然坚持我的教育理想。教育首先是育人，这之后才是教书。”
貌似老师的“凡心好人”辩解道：“老师也不是万能的，不能什么都怪老师啊！”
互联网时代，资讯发达，民众岂好糊弄。所以，海南在线网友“98904321”借助“我爸是李刚”事件中有人不怀好意地栽赃被害女大学生脚穿溜冰鞋才导致被撞之事，幽默地嘲讽了文昌中学的危机公关行为：“（据说）都是溜冰惹的祸……”
文昌中学女生自杀事件在民众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海南在线网友“八酸”表示：“我不是老师，我是想表达：学校，老师靠不住。”
海南在线网友“yy349371483”表示：“学校为了升学率，对学生的心理问题允耳不闻，视而不见。文中，我呸！”
海南在线网友“文城一窝蜂”回复：“别提什么思想品德教育、心理教育。看看现在的书写的东西，课本和社会简直就黑白颠倒，教育那么多好人出来给人坑杀吗？应该把资治通鉴、厚黑学、人性的弱点、等等有关于人性的阴暗、奸诈、自私等等写入教科书，让学生全面认识什么是——人类。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教育学生如何正确的做人。中国的教育就像大便一样！”
对于学校把责任推给家长和社会，民众怎么看？
民众发出疑问：学生出了问题，家长当然有责任。但是，学校就毫无责任吗？
网友“yy349371483”认为：“主要还是学校没有管理好，要负一定的责任。”
网友“malaixiya000”也认为：“学校是责任的，现在的学校大都关心的事几个尖子生的成绩，其它的一切一切对于学校来说都是如烟如雾。其实几个清华北大的背后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个学生。”
网友 “在水一方20102090”以家长的身份与那些总是狡辩的老师摆事实讲道理：“其实，我们都知道，文中的补课风乃至许多地方的补课风都很严重。周六周日要补课，连小学生晚上都要补课。试想一想，孩子们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也要去学校，周六周日也要去学校，他们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好好沟通，享受家庭温暖？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和父母好好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作为教育决策者们，应该想一想了，究竟是孩子的学习成绩重要？还是孩子的人格健全重要？我想海南省教育厅的领导们该是拿出硬手段的时候了，全面禁止补课行为！你们知道孩子多辛苦吗？他们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听听音乐？什么时候能陪爸爸妈妈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时候能享受一下生活的乐趣？整天学习学习，除了做题还是做题，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与人交流，与人沟通？君不见，现在好多所谓的学习尖子，都是生活的低能儿，不会交际，将来出社会工作能出色吗？如果再这样下去，这绝不是最后一个，大家相信吗？好了，我想该是我们教育决策者们拿注意的时候，要不要使用行政手段处罚补课行为？我们作为家长的都在期盼。”
网友“你一直在奔跑”就没那么多耐心了。他愤怒地指出：“整个教育体制是一个畸形的体制，这种矛盾在十年，二十年前就已经慢慢暴露出来。特别是当这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和社会风气异常时候，教育体系的学生们就会容易迷失方向和严重压力感。是社会的错，学生是弱势群体。所有的教育问题，引发的学生心理问题以及行为问题的根源都是社会的畸形造成……斗胆问你们和你们掌管的体制，还要毒害多少的生灵？”
有时，教育界以外的人士反倒比教育工作者更明白事理！
老师们真应感到惭愧。
须知，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不在于能不能办奥运会，不在于能不能办世博会，能不能办亚运会，也不在于能买多少美国垃圾国债，更不在于能去国外几十亿几百亿下订单，而是在于让公民坐在家里不会被烧死，上街摆摊不会被扇耳光，走路不会被李肛家的宝马车撞，想吃什么都不用担心会有毒，孩子上学不会上着上着就莫名其妙被自杀了。
本人注意到，文中女生死亡事件发生后，文昌中学的舆论引导是卓有成效的。这不，女生自杀的事实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呢，医疗机构也没有出具任何结论，就有人言之凿凿地认为，那孩子患上了抑郁症！
“文中丽”很不耐烦地说：“各位，在你们不了解内情之前，请不要胡乱猜测和乱下定语。就事论事就好，怪学校怪老师就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吗？教育，不是某个部门某个单位某个人的事，而是全社会要齐抓共管的事，压力大，抑郁症，这已经是一个社会问题。各位，想必对富士康12连跳还有印象吧？我们应该多思考，面对生活压力我们该用哪些更积极有效的方法去化解。”
“绿岛小雨”武断地说：“孩子患上抑郁症是非常可怕的，首先家长要学会处处引导孩子、善待孩子——因为孩子是我们自己的呀。”
“平平淡淡一”仿佛充满善意地指出：“现在的问题是，很多的家长还没有懂得什么是抑郁症，所以没有引起家长的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不然张来将来出了社会，也会是一事不成的。”
总之，富士康12连跳是员工全部得了抑郁症，与工厂没关系；文昌中学女生把尖刀刺入自己的心脏，是得了抑郁症，与学校没关系。
一句话：谁叫你不幸生在中国了呢？
那孩子是否患上了抑郁症，不由老师说了算，而是要由权威的医疗机构出具证明。否则就是污蔑死者，就是二次杀人。
往死者身上泼脏水，是中国人最擅长也最拿手的勾当。历年来政治运动中所谓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污蔑孩子是抑郁症患者的人，其心可诛！


哀痛：文昌中学一位高三复读生非正常死亡不足一个月，海南中学又有一位高三复读生坠楼身亡。校方的本能反应，是严密把守校门，严禁外人入内——

海南中学一高三复读生坠楼身亡 警方介入调查
12月2日23时10分许，一在海南中学复读的高三理科班学生，不知何故由校内一栋6层教学楼坠下身亡。海口警方已介入调查。
据目击者介绍，发生坠楼事故是在12月2日晚11点10分左右，当时晚修结束后，他和同学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听到附近的某6层教学楼传来一声“嗵”的闷响。他和在附近的同学赶紧跑过去，只见一男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报警后，警察来到了事故现场。
据知情学生透露，坠楼死亡学生是外省人，在该校高三年级的复读，曾就读某大学，可能是因为学习成绩或感情问题，后又来到该学校理科班复读。该学校高三年级每个班大概都有5-8名复读生，现在处于高考复习阶段，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摸底类考试。
记者由海口警方获悉，坠楼学生已证实死亡，具体坠楼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2010年12月3日南海网 高鹏）

海口海中一名高三复读学生坠楼身亡 原因仍在调查
海口网12月4日消息 12月2日23时许，海南中学一名高三班的复读男生，突然从该校一栋6层高的教学楼坠下，坠落时头部着地，该校校医及120急救人员赶到现场时该男生已身亡。
事发当晚，记者赶到海南中学时，校门已被保安把守，严禁外人入内。
昨日下午，记者再次来到海南中学。记者注意到发生坠楼事件的教学楼旁边是一栋教师宿舍楼。该校高三理科班的一名学生说，下晚自习后，他和同学在回宿舍的路上，听到6层高的教学楼下传来“嗵”的一声闷响，跑过去才发现一名男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后有人报警，警察及120急救车没多久都赶到现场。
据另一名知情学生透露，坠楼男生是该校高三某班的复读生，外省人，曾在外地某大学就读过，不知因为学习成绩还是感情问题，后来离开大学，并到海南中学理科班复读。学校高三年级理科共有14个毕业班，每个班约有60名学生，每个班有5-8名复读生。现在高三毕业班正处于高考复习阶段，每个月都有一次模拟考试，“如果说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坠楼，好像不大可能。”
昨日下午，记者从120急救中心及海口警方获悉，12月2日晚，海南中学确实发生学生坠楼身亡的事件，坠楼原因仍在调查中。（2010年12月4日国际旅游岛商报苏桂除 姚妙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