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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派诗人王志杰的婚姻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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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9 10:5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967 年,四川省劳动教养筑路支队,调到宜宾修筑宜珙(宜宾市至珙县)铁路,我们"101"右派中队,住在珙县巡场金沙湾修建包耳山隧道。当时正值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各种造反派队伍,像雨后春笋般,遍布神州大地。自立门户,佔山为王。谁都说他那派才是正宗的毛主席革命路线,其他的都是"保守派"、"保皇派"、"右倾派"。于是妖婆江青便提岀了"文攻武卫"的口号。一时之间,全国大乱,打打殺殺,狼烟四起,大动干戈,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右派们惶惶不可终日。造反派称我们是牛鬼蛇神,应该统统消灭。传说江西有的县,将五类份子全部殺光,摆人肉宴,以示对阶级敌人之痛恨,对毛主席阶级斗争路线之忠心。我们队前公路上,就是铁路工人战斗队,与芙蓉煤矿红色兵团的打斗现场,不管那派的战士,只要有一個武斗战士喊声,消灭右派份子,保卫党中央。冲了进來,我们将无一幸免,死于非命。谁敢说殺得不对。正当危急之时,幸好公安部出了个公告,不准冲击劳改劳教专政场所。劳改劳教人员,不准參加文化大革命。队部立即在住地四週警界线,立了木牌,上书:专政场所,禁止冲击。保护了我们的一条賤命。同时由于武斗加巨,交通中断,无法运來建筑材料,我们只好停工学习。每天除早晚请罪,读点报纸外,便无所事事,自由活动,当然不准超越警界线。闲下來时,右派们最关心的问题是:乱世茫茫,苦海无边,此生此世,何以终结?這些 1957年20多岁的小青年,大都过了而立之年,讲起恋爱的,早己告吹,结过婚的,大多数都己离了,最可怜的是还沒结过婚的右派们,眼看年岁己大,家中亲人更是着急。为了达到结婚目的,走完這个人生过程,常言道:饥不择食,窮不择妻。更何况还戴着一顶人见人怕的右派帽子呢。所以這种应急婚姻,对女方的要求条件很低。在亲友的大力撮合下,一时之间,还结成了不少孽緣:原为大学教授的鲁祖兴,和合江农村文盲的麻面寡妇结了婚。曾是诗人作家的于笳与农村的文盲配成了对。还有大学生的谢正材与一个痴呆老姑娘成了婚。也算是:苦海中捞根稻草,逼迫下委曲求全,其中辛酸,非外人所能解矣!
1967年的中秋节,我们几个平时相好的难友:王致中,于笳,王季洪,王志杰等,在住地后面的小溪边尝月饮酒闲聊。王志杰忽有所感地说:"诸君对目前队内出现的歧形姻缘就没有看法吗?严格的说,筒直是侮辱斯文啊!我王志杰也沒结婚,要结也要选个才貌相当的方可,决不能落人笑话。"我说:"谁不知道老弟是自贡三才子之一的大诗人呀,又长得一表人材,自然要选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才能相配,但你别忘了,目前我们的处境,是摘帽回家,遥遥无期,窮困潦倒,不名一文的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管教干事李禹伯每晚上训话都要咬牙切齿的说:"右派是铁案如山,我们要打翻在地,踏上一支脚,永世不得翻身。"试问,有那个淑女,敢与你這个永世不得翻身的罪人谈情说爱呢,除非她是疯子。"王志杰听后不以为然地说:"管兄比言差矣,自古以來,情之所至,金石为之所开,故有王宝钏守寒窑,刘翠屏与吕蒙正,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美传,难道就不可能有今日王某之良缘吗,请诸君视目以待吧。"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是酒后狂言,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临近春节时,王志杰收到电报,令其速回家完婚。他向队部请准了假,便赶回成都去了。当时,我们始信他中秋夜所说之话,並非狂言,确己良缘早定,为之欣然。

过了陰历正月初六,我们队又恢复了改造思想的学习生活。午饭后,王志杰帶着他的新娘,春风满面的回來了。起眼一看,這新娘确是貌美动人,白质的皮肤,高高而窈宨的身材,长长的秀发,配上一张瓜子脸,和一双大大的眼晴,须然神情有点呆滞,也算是美人胎子了。听说还是高中毕业生,全队右派,都为他能娶到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妻子而高兴。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就連平时对我们如狼似虎的管教干事李禹伯,接待时,都显得十分客气。还派人清扫了一间保管室,作为他们的新房。一般右派家屬是决难享此殊荣的。

夜晚,我们几位老朋友,准备了一些酒菜,加上他们带回的糖果糕点,摆了一桌。庆贺他俩的新婚之喜。经介绍,新娘叫王美珍,成都人,却原是王志杰妹夫的妹妹,他们算是亲上加亲了。初时,大家还是高兴的交怀遞盞,十分快乐,三杯之后,王美珍忽然沉下脸来,不准丈夫再喝了。我说:"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你就让他多喝两杯吧。"她竟把酒瓶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抛到地上,打得粉碎。还大声吼道:"不准喝就是不准喝,该赔我睡觉了。 "這种粗暴的逐客令,从一个才貌双全的新娘口中吐出来,使我们大吃一惊,无以应答。王志杰很不好意思的强装笑脸向大家道歉地说:"美珍什麽都好,就是经常性情冲动,请大家不要计较,多多原谅,欢迎大家以后再来喝酒。"看得出来,他己经难堪极了。我们只好怀着扫兴和疑虑的心情,走出了他们的住处。

不幸的是,从第二天起,关于這对新婚夫妇的诽闻,便不时的在队裡传開了。住在他们隔壁的木工易子文绘声绘色的向大家说:"他们夫妇不知唱的那岀戏,时而欢笑不断,时而打打闹闹,弄得我一夜不得安宁。"打早饭时,我看见王志杰脸上,确有好几处傷痕,便悄悄地问他:"怎麽,和她打架了?"他说:"一言难尽,以后告诉你吧。"便匆匆地拿着莱饭走了。

王志杰必须时刻守侯在她身边,只要离开了她,便会引起她的不满,四处呼叫寻找。她岀门时,或只穿内衣,篷头垢面,或收拾打扮,穿著入时,全凭她隨心所欲。弄得右派们,时而谅叹,时而惋惜,议论纷纷。

我们右派劳教队,有一個规定,就是每晚临睡前的训话,以体现无产阶级专政对阶级敌人的权威,训话时间的长短和内容,全凭代表政府的獄吏心情决定。這天晚上,指导员岳毅先作了文化大革命形势大好,不是小好的报告。然后由李管教点了十名反改造份子的名字,被叫之人,在队部门口低着头站了一排,进行批斗。第一个是罗正伦,还有肖光耀,王致中等,点到最后三名,丁华岑,许道成,李再泉时,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刘管教,王分队长和一个武警,各提了一付蔴绳,站在他三人背后,将他们打翻在他,实施人道的专政手段,俩手反缚,将绳结往上提紧时,三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撕心裂肺,耳不忍闻。李禹伯训斥说:"有少数右派份子,想趁文化大革命之机,翻案复辟,反供倒算,攻击偉大领袖毛主席,污蔑文化大革命,告诉你们,右派是铁案如山,我们要把你们打翻在地,踏上一支脚,永世不得......"翻身二字尚未出口,忽听王美珍大吼一声:"要文斗,不准武斗。"还大声说道:"他们不听毛主席的话,不是革命派。"王志杰怕她再说出什麽难听的话来,忙上前劝阻。谁知那王美珍一把抓住他,拖起就走。还说:"我们不参加,跟我回家睡觉。"会场一时大乱,岳队长只好宣布散会。那三名被绑者,分别送进小监,继续进行专政措施。一会儿,传出來救命的呼声。在這惨无人道的暴政时代,谁能救,谁敢救啊!折磨够后的第二天早上,三个人都送到沙河支队集训队去接受更残酷的刑讯去了。过后,知情人悄悄告诉我:丁华岑是见到刘队长与女民工通奸,四处乱说,许道成是看见小王干事与民工赌钱,李再泉是骂岳队长太兇残,以后他婆娘生个娃儿都没屁眼,有人打了小报告。毒打他们,都是为了泄私愤,施压报复。

以维持专政机关正常改造秩序为由,刘瑞生管教代表队部,正式通知王志杰,立刻把他的神精病妻子送走。谁知半个钟头后,王美珍手中拿着撕成碎片,作为路费的人民币,走进队部办公室,扔在刘管教面前说:"要走一起走,不然,我就长住在這儿了,哈、哈、哈、哈,这裡比家中好玩,好玩......。"刘管教只好叫王志杰来把她带走,答应他们研究解决。然后他走出办公室來,对那些围观的右派们说:"右派份子结婚,无非就是"五子登科";麻子、跛子、傻子、瞎子、疯婆子和寡母子。嘿,嘿。"這两声灭绝人性的冷笑,激起了我们对他的无比愤恨和痛苦的回忆与反思。记得半年前,我们队的右派康纪锐与本地的贫农姑娘相爱,就是被他们千方百计破坏,残酷无情的批斗,逼得双双自殺,含恨九泉。(祥见拙作,《浴血鸳鸯》)难道他们能容许右派有一个完美的婚姻吗?而你刘瑞生是有妻之夫,却偷偷和女民工通奸,被右派丁华岑偶然发现,竞遭你多次毒打,欲至之死地而后快。将其双耳打残。难道你又有丝毫人性可言吗?真是无恥之尤。

那天晚上,出于惋惜和关心,我找王志杰谈心说:"你是个聪明人,怎麽办起糊塗事來了,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难道你不知道精神病患者是不能结婚的吗?"他痛苦地说:"都怪我轻信妹妹之言,急于求成,铸此大错,当自食其果,夫复何言。"原来這王美珍高中时,曾与一同学相恋,后因那同学考上大学,去北大读書,她没考上,于是恋爱告吹,导至神精失常。初期並不严重,父母愛女心切,认为结婚之后,可望好转。其父名王济川,仍祖传中医,颇有名气,收入甚丰。经媳妇提出這个婚事后,他主动应承,婚后每月倒贴生活费七百元。王志杰看到寄来的姑娘玉照,非常高兴,表示同意,便很快成就了這段姻亲。

王志杰悔恨的对我说:"在成都初结婚时,她並没有出现精神不正常现象,还温柔可爱,夫妻生活,非常和谐,全家人也相当高兴。都怪我不该带回队来,面对這被专政压迫的残酷现实,她骂我是坏蛋,骗取了她的青春,要和我斗争到底。所以病情越来越重,变成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经队部特殊批准,给了王志杰半月假期,把王美珍送回了成都。结束了"101"队的一场婚姻闹剧。

1968年,王志杰的岳父之孫子不幸死于车祸,老人气极,心肌梗阻,与世长辞。王美珍全靠哥嫂为生。

1868年12月,美珍生下一子,無力哺乳,只好请乳娘养育。王氏一家老小,全靠哥嫂薪金养活。经济上已处于窮困无助的地步。

1972年,宜珙铁路完工通车。我国在文化大革命的折腾下,正是大话谎话满天飞,豪言壮语难充饥,红宝书当不了人民币,国民经济大危机的时代。那还有钱来修铁路呢。省公安厅决定撤销"415"劳动教养筑路支队。我们"101"右派队,调到永川新胜劳改茶场,为了减少负担,开始了大量清放工作。队部考慮到王志杰的特殊情况,于1972年10月,首批将他摘帽清放回家。

那时的政策,清放的劳教人员,仍屬人民群众监督改造的专政对象,只能做些粗重的临时工,还要经常向公安派出所回报思想改造情况。他拉架车、抬石头、挖水沟、挑大粪、送煤球,什麽都干。每天累得筋疲力尽,还要回家给妻儿作饭洗衣服。停手就要停口,他终年不敢休息一天,尽心尽力,在贫困中争扎下去。

1979年,我们"101"右派队,幸存下來的难友们,都"改正"回单位工作,听说王志杰安置在省文联的"星星诗刋 "做编辑,我去成都时,特登门拜访。进门后,一见之下,他显得非常紧張,用手关上另一间房门说:"正在睡觉,千万不要惊动她。" 去给我泡茶时,却没有茶叶,我早听说他生活困难,但没料到会到了如此地步。便邀请他到外面去吃午饭。走到红星中路87号他们宿舍楼门口时,正好碰上他十一岁的儿子王葱,王志杰为我介绍,叫他喊管伯伯,他望了我一眼,根本没有理踩,只是伸手向他要钱。他在衣包裡拿了几张角票,也不和他多说,便和我走了。在就近的红星路口,找了一家餐厅,三杯过后,他忽然悲伤的说;"当初不听老兄之言,错行一步,悔恨终身,她在我们劳教队受刺激太深,回來后病情加重,一直把我当成坏人,我除了在外拼命劳累找钱维持三人生活外,还要不时的承受她的打骂,家,对我來说,也就是枷啊,从來不知家庭温馨是何滋味,不知那天难负重荷之时,默默地倒下,了此残生。"我只好劝他说:"事己至此,只能面对现实,光悔恨是无济于事的,乐观些吧,别损伤了崇高纯洁的诗人灵魂啊!"我再也说不岀更多安慰他的话來。

那次相会后,我提前病退,下海从商。东奔西跑,冗事繁忙,便没有和他见面的机会了。

2001年,我从广州回宣 ,接到同队旧友打來电话说:"王志杰死了,享年66岁,死后没有一个亲人到场,在生清贫孤寂,死后默默无文。

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与他其事过的右派诗人张先痴写的文章,《诗人王志杰死于孤寂清贫》。才知道分手后他的遭遇。原來他儿子成人后,也遗传了母亲的精神病,更不幸的是免強结了婚,媳妇还为他生了个双胞胎,后來离了婚,媳妇走了,丢下两个半岁孫儿,只能请人哺养。王美珍病情加重,他只得承担昂贵的费用,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療。一家五口,凭他的微薄工资是万难维持下去的。便通宵写稿,四处兼课,燃尽了小小的血肉之躯,在贫困、孤独、绝望中步入了死亡。听说他住院临死前,想吃苹果,托护士去买时,还要可怜的交待说:"只买两个小点的,因为我沒有钱。"自贡的李君告诉我:"王志杰这一生太悲惨了,他曾托人代信给我,想喝家乡的青茶,请我到成都开会时,给他带一点去,谁知我把茶送去时,他己经孤独的离开了人世。没设灵堂,没有悼词,更没有亲人们的哭声。一个悲情的诗人,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无情的时空之间。"

一段段的苦海孽缘,一个个的人生悲剧,数千万的冤死孤魂 ,都是那史无前例,后无來者的暴君毛泽东一手造成的,他犯下的滔天罪行,将遗臭万年,永远载入史册,被世人唾骂。

2008 年3月7日于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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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9 13:59: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只是毛澤東,是一個西來幽靈控制下的中共邪惡集團,它們在暴力和謊言下實行專制復辟的必然結果

不要存任何幻想,徹底解體共產邪霛,才是可憐的中國人得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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