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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和陈丹青对话:民国精英的N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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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0 11: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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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是个功利主义者

旁问:孙中山激进吗?

张鸣:孙中山挺激进的,是一个功利主义者。

旁问:怎么说?

张鸣:他是这样的,他是只要成功,我当时评价革命党就是他只要成功,他是要权力上的成功,不是要真的来把中国办好。他那时候开始搞,当然中国搞立宪的时候他觉得你搞立宪我就完了,我就没机会了。你办好了我就没机会了嘛,但是你没有机会,中国好了不是也一样嘛,他不是这么想问题。梁启超就是这么想的,你只要中国好了就行。哪怕你是西太后也行,中国办好了就可以嘛,我们就是为了中国好,不是为了我个人权位,但是孙中山他们就是为了个人权位,所以你立宪我就不让你立宪,阻止你立宪,你出去考察我要炸死你,暗杀你。这是他们的思路。所以后来他被袁世凯赶走以后,他就跟日本黑龙会签条约,说我把东三省卖给你们,你只要支持我,我只要成功就可以。后来我还看到一个材料说他曾经一度想跟美国接洽,把中国让美国接管。

陈丹青:对。

张鸣:他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后来跟共产党合作,跟苏俄合作都是这个道理,就是说他明明知道是魔鬼,但是只要我能上位就可以。他的问题在这里是个人权势压倒了其他的东西,民族、文化、国家的责任感。因为他不是绅士,他完全不是绅士,就是一个一般的农民,到海外去了。

陈丹青:西仔。

旁问:假如孙中山再活5年、10年,你觉得现在对他的评价会是怎样的?

张鸣:他会集权,再活5年他是这样的,因为有一个问题,这个人志大才疏,人称“孙大炮”嘛,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成功,他是跑到北平来跟人妥协。

陈丹青:屡战屡败。

张鸣:他到北京来是跟段祺瑞妥协、谈判的嘛。他没想到黄埔军校能搞成,他如果不死,还搞不成。就是他是一个没有行政能力的人。但是又过于会说话。

陈丹青:他有人格魅力。

张鸣:章士钊说过,说他很奇怪,我每次都觉得孙中山说得不对,每次跟他辩论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同意他了。但是出来以后一想,这王八蛋说得不对,但是已经晚了,已经决议了。都是这样的。

旁问:假如再过5年,会不会跟共产党关系破裂?

张鸣:这个很难说,历史很难假设,很难讲这个问题。因为他实际上不成功就没什么破裂的问题,成功了才可以。

张鸣:一样,他们都是搞个人崇拜,而且不是那种像传统的皇帝式的个人崇拜,是一种帮会式的。

陈丹青:对。

张鸣:黑社会式的个人崇拜,很讨厌。

旁问:蒋介石呢?

张鸣:蒋介石稍微好一点。蒋介石的体系后来就是两块人组成的,一块就是他那种属于他的忠实地党徒,就是想用列宁主义的方式改造国民党的,但是还有一帮人是比较欧化的,像蔡元培、傅斯年这批人。

陈丹青:还有跟宋美龄也有关系。

张鸣:对,后来又有宋美龄、宋子文。

陈丹青:他自己又弄了一个基督徒,就是美国文明这一块多少还是…

张鸣:对。就是他有一点这方面的传统,所以后来国民党能改造,他还有这个东西,有这个因子。



美国文明不可能在中国实现

旁问:在西方有没有这种个人崇拜,包括像孙中山、蒋介石这种的?

陈丹青:没有,拿破仑那儿当然有一会儿,但是也不是拿破仑自己弄出来的。所以启蒙这一块非常重要,启蒙科学、文艺复兴这真的很重要。

张鸣:西方可能就是那些邪教有,什么大概人民圣殿教之类的有这些玩意儿。

陈丹青:希特勒、斯大林是两个例子,但是你像华盛顿这样的,美国文明不太可能在中国实现,未来也不太可能实现。像美国这样一个移民国家,一帮人跑到美国,然后华盛顿得权以后他真的会让,林肯也是这样,所以开国的几个人非常重要。他就没有留下一个余地说你将来搞个人独裁、崇拜。

张鸣:在美国太难了。

陈丹青:所以所谓制度当然很重要,但是制度一开始的那几个人非常重要。那几个人弄对了,此后你翻不了这个例。但是问题美国国情实在是跟欧洲,跟中国太不一样了。

张鸣:对。

陈丹青:他是没有历史的一个国家,大家都是外来的,你搞什么搞?



中国有两个人好可惜,一个是袁世凯一个是汪精卫

旁问:中国为什么这么喜欢个人崇拜,根深蒂固,这种因素到底是来源于哪里?

陈丹青:包括今天比如说“意见分子”,其实他还没得势就已经有这个劲。

张鸣:对。已经开始先要求人家服从他。

陈丹青:就是你得听我的,我总是最对的。

张鸣:其实这个东西,我觉得中国人这种很不好的东西,我觉得跟革命很有关系。以前其实中国人真的搞个人崇拜也很难。

陈丹青:他有皇帝在那儿。

张鸣:那是权势,他有啥个人崇拜?他有可崇拜的?人家真正服的是孔夫子,孔夫子也是一个死去的人。士大夫之间谁服谁?就是服一个你,比如我做你的弟子门生,也没有到像教主一样的个人崇拜。真正像教主这样的崇拜的,就是邪教教主这样的崇拜,那就是后来,老蒋想搞,但是到台湾他能搞成,在大陆就搞不成。

旁问:不是有一种说法,中国的传统是儒家法里?

张鸣:不是这个,是什么呢,革命以后他把皇帝革掉了,皇帝是一个象征性的权威。

陈丹青:现在毛泽东大家还是服他,很多人还是有这个情结。

张鸣:服,现在很多老百姓还是怀念,怀念。我说你们那时候有啥?

陈丹青:他们是服强人。



其实袁世凯是想回到君主立宪上去的

陈丹青:所以袁世凯重新称帝这件事现在是没有人敢出头说这句话。

张鸣:这个我说了。

陈丹青:你说了?

张鸣:我说了,这个我写文章公开说了,就是他这个实际上并不是想象的要贪图安逸。

陈丹青:唐德刚也说过。

张鸣:对,唐德刚也说过。

陈丹青:唐德刚说两个人好可惜,一个是袁世凯,一个是汪精卫。

张鸣:对。

陈丹青:就是在晚节上,不是他们晚节不保,而是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他不得不如此。

张鸣:唐德刚说得不太透,我是说这样的,实际上中国那个时候为什么没人能做皇帝,是需要皇帝的,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袁世凯就是想重塑一个权威,没人做,当然肯定就是我做了嘛。但是问题是他忽略了另外一点,第一个,这些知识分子是附应达尔文的进化论,附严复的《天演论》的,《天演论》。君主立宪是小康,而民主共和是大同。实际上这是扯淡嘛,我们知道君主立宪和民主共和实际上是一个档次的制度。但是中国人就分成一个递进的关系,进了就不能退。其实袁世凯就是想回到君主立宪上去。

陈丹青:对。

张鸣:他就要一个君主而已,但是你知道吗,在中国人眼里意味着你这是倒退,为什么,我们进化论是说你只能进,不能退的。你退了意味着这个人都有问题了,知识分子是这么想的,是从这个路线反他的。另外各地的一些军阀,这些人其实都想拢着这个权力,袁世凯想集权,我就想不让你袁世凯集权。我要公然称兵反抗你,我是反叛,因为你是总统,但是听说你要一心一意想当皇帝,我就出师有名了,你复辟,你倒退。我反复辟,反倒退,你在名义上就完了。所以只要一称帝,称帝之前全国都拥戴,包括云南,包括蔡锷,包括唐敬尧都是拥戴书都写好了的,一称帝马上翻脸。

陈丹青:师出有名。

张鸣:反你有名了。你给我一个借口,这是你给我的借口。我堂堂正正的,为什么?我们现在民主共和是最先进的制度,你居然要倒退,那我反你,没话说。因为近代学习西方也是一个主潮流。

陈丹青:很冤枉的事情。

张鸣:冤枉,实际上是需要一个皇帝的。

陈丹青:对.

张鸣:但是他也当不了,谁也当不了了,但是中国人在心里实际上是渴望一个权威的。

陈丹青:要是去过英国,去过荷兰,去过奥地利,去过西班牙,去过日本,这些国家就是君主立宪,完全是虚君。

张鸣:但是他需要有君主。

陈丹青:我那年到荷兰去,有一个老头喜欢中国当代艺术,我在他家看电视,他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就是荷兰女皇从宫廷里面出来,皇家所有成员坐着马车经过大街到国会去国情咨文,一路上沿途的老百姓就是爱戴这个女皇,招手,马队穿着过去的衣服,进入以后,底下坐的全是国会议员,然后这个老太太就开始念,念些什么呢,我不懂荷兰语,这个老头就告诉我。他说她讲的是妇女问题、就业问题,增加教育经费问题,失业问题。这个女皇讲一句,这个老头在旁边听,他说“废话”,她讲一句他说一个“废话”。全部是一个形式。就是今天这些话题不是由我们国会说出来,是由女皇说出来,但是决定这样做和不这样做,或者怎样做是底下这帮年青人,这帮议员,一帮男人,这个女皇就是照本宣科。可是有一个人照本宣科比没有一个人要好多了。

张鸣:对。

陈丹青:这个话由她可以说出来。
旁问:就是说需要一个程序公正?

张鸣:就是一个象征。

陈丹青:这就是一个符号嘛。

张鸣: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陈丹青:对。

张鸣:而且尤其是在转型时期尤其需要象征。你后来像他这已经是很多年了,倒无所谓了,他可以说“废话”了,当时的时候当然需要一个象征了,你这么转过来,你想想人们心理上,多少年都是皇帝的。

陈丹青:你说日本人那个时候打,这跟天皇没有太大关系,是军内的鹰派要打。但是天皇宣布开战,所以等到美国人把日本打下来以后……

张鸣:到麦克维尔面前说,头号是我的。

陈丹青:头号战犯。可是最后讨论下来,不能办他的战犯,可以办东条英机,不能办天皇。因为天皇代表日本民众,你办了天皇等于办了日本民众。怎么办呢?天皇宣布投降,大家没话讲。

张鸣:对。

陈丹青:军人对不起,自杀,老百姓都跪下来,谁肯投降?多少人死了,多少钱砸下去?可是天皇说了,行,无条件投降,这个事就好办了。有个皇帝和没有皇帝差很多。

张鸣:很多,因为你也有皇帝。像美国那儿没有皇帝。



个人崇拜不能光赖领袖一个人

旁问:君主立宪适合中国的土壤吗?

张鸣:对,你中国人就需要,要不然你就是追求一个另外更大的权威。

陈丹青:五千年的一个帝制。

张鸣:更大的帝制,更大的权威,更厉害的权威,最后毛泽东就换出来了,你这个事不能光赖毛泽东一个人,这些人确实都愿意,你心里还是呼唤一个更大的权威,包括好多知识分子也是,呼唤一个更牛的权威,你还是呼唤他,没有皇帝了还是空。

张鸣:对。

陈丹青:中国是会用强权,然后国家富了,现代化了,靠一帮强人。

旁问:就没有比君主立宪更好的吗?在西方成功的。

张鸣:什么叫更好不更好的?

旁问:更合的

张鸣:合适就好。



辛亥给中国带来了革命焦虑症

陈丹青:你在新书(《辛亥:摇晃的中国》)开头那句话,这个蛮好。如果有人看了这本书不再像过去那样把这场革命符号话,从历史书的雷池里爬到边上,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实要解这个革命的符咒,我们几代人,一提起革命,这一百年来就先烈怎么样怎么样。

张鸣:革命简直就变成了一个极正面的东西,你不革命就是反革命了。

陈丹青:你这本书出来就等于告诉大家,这么一场革命是这么回事。里里外外告诉你,当时是暗杀也好,起义也好,是这么回事。 而且这个结果当时可能我觉得也是很无奈了,因为你想一场变革,中国和平变革的希望就寄托在当政者比较明智,不犯大的错误。但是他犯了错误,谁能阻止他呢?谁也阻止不了。这就是中国的悲哀之处。你总是在循环往复的这种尴尬的境地,刚才我们讲了,是这个文化还在,这个结构还在,所以革命整个的烈度很低,破坏不大。有立宪派整顿秩序。结构没破坏的时候,少数几个人也引导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陈丹青:整个社会的机能还在。

张鸣:机能还在,还比较稳定。当然我们有今天这个结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从辛亥以后一步一步革命的结果,很多问题是革命带来的问题。但是人们却把问题归咎为我们的革命不彻底,要用更激烈的革命去解决革命带来的问题。结果越走越激进,就是这个路走过来。辛亥给你带来了一种革命的焦虑症,把革命变成了一个,后来一直到革命变成了一个非常神圣的,像你说的是一个神圣的符号,象征。谁敢不革命?你不革命都有罪,反革命就是该死了。我们过去最严重的罪过就是反革命。

陈丹青:现行反革命。

张鸣:现行反革命,反革命盗窃罪,反革命强奸罪,反革命纵火犯。

陈丹青:反革命贪污罪。先得加一个反革命。

张鸣:对。一加反革命就有问题了,这个差不多就该枪毙了,所以这个是…

陈丹青:所以这个意义上讲,当时年李泽厚说“告别革命”,这句话还是对的。

张鸣:是对的。我觉得中国是该告别。但是问题这个东西很难告别。

陈丹青:现在就算告别了,咱们走改良,可是革命的遗患无穷,这点遗患你就理不清。

张鸣:对,这个遗产太大了,实际上我们老说传统,中国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传统,就是革命传统。这个传统其实比什么四书五经的传统力量还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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