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梁孝王墓记

tongxi

我们砀山地处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势平坦，人口众多，农业为主，经济平下，然而历史却悠久，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划天下为三十六郡，“砀郡”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虽如此，由于东有徐州，西有商丘，两城相距不远且皆为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夹在中间的砀山无形之中战略意义下降不少，只好作为陪衬，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东西也不多。遍翻史册，只有个军阀出身的梁王朱温作为大唐王朝的终结者还算翘楚，其他历史名人不是知名度不高，就是东扯西凑的拉郎配，非土著产品，不说也罢。

       然而，就在砀山东南方不到百里处，有一处山脉名曰芒砀，砀郡的名称本源于此。现在芒砀山被划归河南永城市管辖，砀山县空挂一个山名，境内连个超过十米的土包也没有。芒砀山规模并不大，放在真正的崇山峻岭中也就只算个石疙瘩，然而在一马平川的黄淮平原上突兀显眼，多年来一直是四周县乡建材石料的源地。直到1986年初夏，采石工人无意中发现一座汉墓，规模庞大的西汉古墓群逐渐走出历史迷雾，这就是本文将要叙述的梁孝王墓园。

       刚开始被人发现的是梁孝王长子共王刘买的墓室，规模不算大，我进去看了看，也就三室一厅多一点的面积，呵呵，不过里面的陈设已算齐全，生活用具不少，当然都是根据初始发现的复制品。最让人称奇的是墓室大厅天花石壁上绘满了壁画。朱砂颜料迄今仍然鲜艳刺眼，上面的飞天人物造型生动，图像线条流畅，周边四灵的点缀庄严肃穆，被史学界誉为“敦煌前之敦煌，飞天外之飞天。”

       刘买的墓室虽然不错，但和西北角几百米处其父刘武与母亲李氏的墓室比起来大为逊色。梁孝王刘武和夫人李氏的墓室毗邻而建，刘武墓室在南，李氏墓室在北，紧紧相依。一般王陵都是劈山后用巨石修砌，但梁孝王墓不然。刘武夫妇墓室规模相当，结构大同小异，皆斩山为椁，穿石而藏，墓门向东，工程之浩大、结构之独特、布局之对称，都是罕见的。刘武墓长56.62米，内里体积1600立方米之多，被誉为国内第一崖墓。王后李氏墓精雕细琢，做工考究，令人叹为观止。梁孝王刘武墓相对粗糙，地宫打造得有些毛糙，个别内室石壁上坑坑洼洼，显然是速成品。另外，两座墓室中间还建有一条“黄泉道”，以供梁孝王夫妇黄泉之下相会而用，可惜并没完全贯通，只凿了一半就匆匆停工，不知什么原因。我很纳闷，既然是两口子，生则同衾死同穴，为什么不共用一个墓室，还一人占一个，有洁癖么？弄得现在不能相会，只好千年分居，实在是花钱买罪受，呵呵。两座墓室连为一体，蔚为壮观，连年来游客不绝。当地政府商业头脑不错，近年来在旅游上频出重手斥巨资，打造旅游品牌。看来人死后也不是没用处的，还可以继续为后代子孙造福。

       据说当年刚发掘墓室时，出土了不少精美文物，其中就有金缕玉衣等国宝级好东西，现在都已进了看守严密的博物馆。不过，真正的好宝贝今人绝对看不到了，因为早在一千八百年前，也就是刘武夫妇下葬后不到二百年，就被曹操同志以解决军费开资为由给洗劫了。《水经注疏》说：“操引兵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三国名士陈琳在一篇讨伐曹操的檄文中就曾怒斥：“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这篇文字成为古今檄文的名篇。据说正犯头风病的曹操看后，惊出一身冷汗，头疼立愈。“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用词典雅，文绉绉的，乍看上去还以为什么好职位，原来就是具有曹氏特色专司盗墓的官员，可真够讽刺的。史书记载，曹操盗掘此墓时，“得金宝十万余斤，运七十二船”。后来在两千年的岁月中，又有一拨拨大大小小的盗墓贼光临这里，轮到今天，我们也就只能收拾残局了，就这还喜得屁颠屁颠的，呵呵。

       想当年富贵至极的刘武耗巨资建造墓室，绝对想不到仅仅百余年后，就被人开棺破尸，洗劫一空。包括那些历朝历代的皇帝王侯们，都希望自己死后能继续安享富贵，和生前一样穷奢极欲，为此耗费一生精力到处搜刮掠夺，死后带入坟墓，以图久远，但大都不过是给盗墓贼的积攒，白白替人作嫁，还连累自己死后不得安宁。真正期望的没有一样来临，人既不能复生，金银财宝也沦落他人之手，只有费尽心血开凿的墓室被后辈子孙当作旅游胜地变成了发财的摇钱树，呵呵，历史难道不是很喜欢嘲弄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