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沙粒

tongxi

By 烟霞逸客
         昏暗的城市缱绻在冬夜温暖的梦里，除了偶尔的车辆和行人匆匆的橐橐声，只剩下橘黄的路灯睒着朦胧的睡眼，清冷的光辉瘦长了梧桐树寂寞伶仃的影子。
　　 孑立在夜的暗陬，沉身伤感浪漫的老歌，往事的光影如庭前蠢蠢欲放的腊梅。
　　 只是，我不愿俯身捡拾那散落身后的生命片断，无论斑斓亦或黑白，那迢递来路上离乱的足印，会让我怅惘地想起已经远去的梦碎七月和渐远的疏狂青春，此刻，它们比耳畔的老歌更易令我黯然。
　　 不愿清楚地忆起是怎样不经意地告别童年，想要忘了又是怎样的云淡风轻地握别年少，当青春的理想在生命的舞台上一一遗憾谢幕, 在这个老大寂寞的寒夜，我听见了青春的暮鼓从岁月的深处隐隐传来，吴桨越棹欸乃着引领我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生命的第三十三个冬季，我怆惶地发现，那些蹉跎和虚度的华年早已积淀成记忆深处坚硬的砂粒，伺机磕痛我每一个怀旧的夜晚。
　　 也许，生命不会再有想落天外的绮思丽想，生活也将在时光的单行道上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它的碌碌和倥偬。但是，这些疼痛的记忆需要怎样的呵护，才能变幻化成一粒粒剔透的水晶，在多年后老去的岁月里，馨香我无悔的回忆？
　　
　　 给生命一点怀旧，一点感动
　　
　　夜幕在黄昏后如约踏来，而世界，仍继续着白日的喧嚣与浮华，空气里满是霓虹的迷离与酒精躁动的分子。
　　在这连鼻息间都鼓荡着绮靡的夜里，马路上川流的人们还来不及卸下劳作一天的风尘，又匆匆投入到了一场没有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的盛大Party，或宣泄于狂歌劲舞，或买醉于杯觥交错。只是这宣泄与买醉之中，少了华尔兹的浪漫与感伤，也少了轻启朱唇浅尝辄止的优雅与雍容。
　　从一个欲望到另一个欲望，从一次忙碌到另一次忙碌，现代的人们已渐渐疏离了那一方只属于自己的心灵空间和精神家园，无暇在灯火阑珊的夜里，梳理和感动那些过往的生命。他们执着于现实的得失，不愿回头，无心回头。于是人们总带着倦容，深沉地述说生命的疲惫和无奈，于是人们总带着惘然，冰冷地宣称怀旧与感动只不过是矫情。
　　但是为什么，多年以前，当一脸沧桑的迪克牛仔伤感地唱出“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的时候，却会有那么多年青或不再年青的人们，在城市的暗陬，独自面对夜的寥阔，感喟唏嘘，潸然泪下？
　　原来，生命并非不需要怀旧与感动，只是在这个越来越浮躁的年代，人们已不再注重生命的过程与细节，而是往往喜欢从结局中去寻找生命的意义，喜欢从总体上去寻找生命的快乐。但他们不知道，没有怀旧的结局注定浅薄，没有感动的快乐注定虚无。
　　其实，每一个或晴或雨的夜晚，在遥远的山头，总会升起一弯澄澈的新月，那里有夜亘古的静谧，有温柔的山风，也许还有林涛和虫鸣奏响的天籁。在这个时候，你不妨暂时地放下窗帷，沏一壶淡淡的清茶，静静地坐下来，让心情沿着时间的屐痕，去回忆一段小小的往事，或是翻出尘封的书籍，去读一篇短短的文章，为童年的懵懂，为晚霞中的蜻蜓，为春夜的花香，夏夜的清风，秋夜的明月和冬夜的萧瑟，真诚地感动一次，或哭或笑，无须伪装，也无须掩饰。然后你会发现，生命并不需要太多的欲望，也并不总是在忙碌和疲惫中度过，在很多的时候，我们其实可以活得更加从容而且充实，就像那一弯无争的山月。
　　生命，因怀旧而厚重。
　　生命，因感动而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