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周刊总编辑邱立本: 开放的社会没有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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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周刊总编辑邱立本: 开放的社会没有敌人

中国网民是开放社会的先锋，他们在震灾中意外地获得了新的权力，展现一个新时代的风貌。

媒体永远在一种博弈的状态。如果说媒体的责任就是发现真相，那么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就会不断和不同的力量博弈，进退之间，都展现一个时代的风貌。

这种风貌就是对媒体的生存状态和权力生态的不断反思。美国记者在越战中的表现，成为美国现代史的重要一页。如果没有《纽约时报》记者大卫．何伯斯坦（David Haberstam）对越战决策过程的深入采访，就不会揭开美国权力结构性的问题，也不会促使社会反思这一场战争是否还应该打下去。如果不是《华盛顿邮报》两个年轻记者卡尔．伯恩施坦（Carl Bernstein）、鲍伯．伍德华德（Bob Woodward）不畏强权，坚持去调查水门案的真相，尼克逊（尼克森、尼克松）总统就不会被迫下台。

也许只有在一种媒体开放的状态下，一个社会才可以找到内部真正的自我修复能力，可以冲出谎言和滥权的罗网。

这也是中国不能绕开的一道门槛。大国崛起，就必须打破内部信息结构不对称的格局。信息不能被少部分人所垄断，更不能被少数人所歪曲，才能造就一个更有创造力的国家，才能呼唤更多的软实力。

一个十三亿人的国家，不能长期被自我催眠和自我蒙蔽。可以想象，如果这次灾后还是用老旧的《真理报》宣传模式，自欺欺人，那么就会爆发比震灾更难以想象的祸害。

中国早已失去沿袭《真理报》宣传模式的条件。「网上中国」中的两亿两千万名网民，也可以是两亿两千万名「公民记者」。他们在网上对震灾的一切都有发言权。从博客到论坛的帖子，不但让震灾的信息掩盖不住，也主导了对震灾的诠释权。过去电视主播在荧屏上流泪，会被视为失态和不专业，但如今却会被网民评为「最美女主播」。当官方媒体不想再谈地震局是否隐瞒预测时，网上的言论却仍然抓住不放。当甘肃省的书记表扬该省地震局预测准确而又在第二天删除新闻时，网上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录。当四川一位地方官员殴打志愿者的新闻在网上被证实后，这位官员最终被迫道歉。

中国网民在震灾中意外地获得了新的权力。他们草根的、多元化的力量，使中国进入了一个信息结构全面变化的年代。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时钟拨回去。

其实开放的社会没有敌人。这次信息的开放，让权力者赢得了掌声，尝到民意支持的甜美滋味。很多老百姓觉得，他们可能一辈子没有那么的爱国。当温家宝的眼泪和摔电话的新闻在网上出现后，立即赢得了更多的眼泪和支持。

这是中国网民与中央权力第一次如此紧密的正面互动，也展现了一个新时代的风貌。卡尔．波柏（Karl Popper）在《开放社会与它的敌人》（The Open Society and Its Enemies）中早就发现，改革的社会工程，需要渐进推动。而明日中国崛起，也须从今日信息开放的渐进改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