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笙：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

廖祖笙

廖祖笙：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

维权网发来一条有趣的消息：12月27日，湖南新宁县计生系统的上千名公务员集体罢工，从全县各地赶赴县城围攻县政府，抗议地方政府克扣公务员补贴，公开喊出打倒腐败，打倒专制独裁，要求政府财务信息公开，剔除腐败分子，保障公务员基本生活需要，过年有衣穿有饭吃。


新宁县“腐败成风，短短3年财政亏空3个多亿，搞得民不聊生，连普通公务员都难以生活，被迫揭竿而起”，这是该县政府门前骚动的由来。我们设想一下，倘使该县能一如既往发出补贴，该县的计生系统这时在干嘛呢？在继续作孽！不会“公开喊出打倒腐败，打倒专制独裁”。


灭绝人性的“计划生育”在党国被奉为“国策”，但因严重侵犯人权、惨无人道，为中国百姓深恶痛绝。新宁县的上千名公务员过去干这份并不光彩的差事，没罢工，现在因为拿不到补贴就罢工了，而且“围攻县政府”，显见“革命的自觉性”并非派生于大义，而是出自于小利。


这个县的计生系统以往在把妇女强行拉去结扎或做人工流产时，不曾“被迫揭竿而起”，也没有谁“公开喊出打倒腐败，打倒专制独裁”，可在“地方政府克扣公务员补贴”后，他们就豁出去了，就“被迫揭竿而起”了。若“过年有衣穿有饭吃”，他们保准也还会忙于计生工作。


“地方政府克扣公务员补贴”固然不够人道，但与计生系统汹汹扑向孕妇、一次又一次扼杀即将诞生的小生命比起来，“地方政府克扣公务员补贴”，还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这样的“被迫揭竿而起”，多少带有讽刺的意味，纯属饿出来的“革命”，是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


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当然也能视之为公务员队伍的自我觉醒，但又何尝不是这个民族劣根性的缩影？这个县的计生系统，过去在向孕妇不时扑去时，那是痛在别人的身上，而非痛在自己的身上。计生啊计生，到头来连自己的生计都成了问题，于是他们也觉出了专制的可怕。


于是“公开喊出打倒腐败，打倒专制独裁”。一个民族倘使非得逐一痛在自己的身上，才想到去“公开喊出打倒腐败，打倒专制独裁”，这个民族就必将永久匍匐在专制独裁者的脚下，并注定要不断受到腐败势力的侵害。吃人的社会往往懂得分而食之，通常会自觉避免引发共振。


这是一个怎样的民族？这是一个“只愿暴政暴在他人的头上，他却看得高兴，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自己的本领只是‘幸免’”的民族，换言之也就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民族，一个希望渺茫的民族。这个民族脚下要走的路，极可能会是山长水远。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常能看到这种民族的劣根性。我在和政法官员及国保交锋的过程中，他们也常对我抱怨说工资低，并以玩笑的口吻希望我能撰文帮他们呼吁一下。在当局顽皮赖骨的年月，文字实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于我常成为施害的一方，只因目前尚未完全痛在他们的身上。


互害社会常出现一些戏剧性的变化。过去参与截访的某些警察，现在也一样是成了访民，在“伟大的首都”感受到的同样是乱世的沧桑；过去的某个信访局长，在退位后自己的女儿遭人强奸，在四处提告时也一样是被人当作皮球来踢……民族的悲剧，在国人间就这样不断地轮回。


觉得新宁的躁动有趣，甚至视为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有“拿‘他人的苦’做赏玩”之嫌。但我确无法高调评价新宁的“被迫揭竿而起”，因为但凡这类躁动，不论扛出的是何大旗，都不过是欲壑被填充前溅起的水花，难有大义的彰显。拓荒者血液里流淌的会是蓝图和坚韧。


中国史上不乏从井救人和取义成仁的典范，但一切已然久远，在华人的记忆里渐趋模糊。这个民族在血腥统治和生活的重压下，宛若荒野上痴迷于嫩草诱惑的羔羊，只有在狼群扑向自己时，才会有瞬间血性的提升，而“他人的苦”则是能长期漠视的。这个民族就这样被完全驯化。


见识了“全球华人”的世态炎凉，再看新宁县政府门前的狗咬狗一嘴毛，我只能苦笑和叹息。夜色在窗外狞笑着。中国或会是全球最后一个实现民主的国家，“维稳”经费高于国防开支实无必要。有这般民族劣根性，再有无耻作盾牌，匪类怕的什么贪腐成性？怕的什么血债累累？


写于2011年12月28日（廖梦君同学惨烈遇害于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黄岐中学，“伟光正”与绝人之后的恶魔连袂共舞第1991天！廖祖笙居所被反动当局连续断网、断电视292天！遇害学生的尸检报告、相关照片及“破案”卷宗是“国家机密”！作家廖祖笙在国内传媒和网络的表达权被党国非法剥夺！廖祖笙夫妇的出境自由被“执法”机关非法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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