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眼含泪水

天理

作者：冯楚军

   （一）躺在病床，眼含泪水

　　2012年1月12日，迟夙生躺在病床上，眼含泪水。

　　这一天，黎庆洪涉黑案在贵阳市小河区法院开庭审理。迟夙生，这位年近六旬的全国人大代表、著名律师因抗议法庭审理程序违法，被宣布逐出法庭，她因情绪激动当庭昏厥。在被送往医院紧急救治后，有人发现，迟夙生躺在病床上，眼含泪水。

　　为什么流泪？因为输不起？迟夙生这位老律师估计再厉害，也曾输过官司，何况黎庆洪涉黑案还没宣判，没有到输的时候。因为害怕？开庭第一天，辩护律师迟夙生在法庭上就说过：不惜鲜血与生命，维护法律尊严和公正审判，可见不会是 因为害怕。只是觉得，不惜鲜血与生命的人，可以是战士是革命者，不该是律师。律师是动嘴的人，法律是一种秩序，在秩序下动嘴，怎么会跟“鲜血与生命”发生关系？

　　（二）站在街边，眼含泪水

　　上世纪80年代某年6月初的一个晚上，一个光着上身的北京壮汉，站在街边，眼含泪水。

　　这天晚上，这位平时蹬三轮车的板儿爷临时改行成了战场救护员。前面的人一批批倒下，后面的一批批又冲上去。这个壮汉，自告奋勇蹬着三轮车把倒下的青年人送到医院。其他人围上去问他情况，这个壮汉，眼含泪水，边哭边骂：他妈的，还真他妈开*啊？

　　为什么流泪？想象这个壮汉打过架，打过架的北京爷们，流点血是不奇怪的，但是不会流泪。

　　（三）坐在一旁，眼含泪水

　　2010年9月的一个下午，一位90多岁的老人在大发雷霆，我在一旁，眼含泪水。

　　那天，在小敏的办公室，93岁的安志文老先生拿着一份报纸，指着一条新闻气得直发抖。新闻内容具体不记得了，大概是关于经济改革中的国进民退的问题。某地方领导说，民企不讲信任啊，容易出安全事故啊，国企改革的思路需要重新反思云云。安志文，这位共和国第一任计委副主任，为计划经济的建立奋斗了30年，改革开放后，又担任第一任国家体改委副主任，为市场经济的重建努力了30年，90多岁高龄，仍然每天来上班，仍然为国家前途担忧和思考。看到一些宵小之徒，为一己之私利，置国家前途和时代潮流于不顾，他能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流泪？为国家的命运还是为一位赤子的忠诚？

　　是，也不全是。

　　（四）看着视频，眼含泪水

　　2012年元旦假期间的一个深夜，一口气看了6个小时的乌坎事件视频。看的时候，精神振奋，眼含泪水。

　　保卫家园，还我祖田，说真话，做真事，作真人，反对专横。。。老年人不再安享晚年而是在慷慨激昂，女人们不再胆怯而是冲在前面，年轻人，那些被贴上自私自闭标签的80后90后们，既激情又理性，激情如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少年，理性如80年代中后期的北大学生。人们已经在谈论说，小岗村是中国经改的发源地，乌坎村应该是中国政改的滥觞。若一切真有价值的东西都来自民间，30年来的改革岂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我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支持改革研究改革的吗？

　　我为什么流泪？为乌坎人的悲壮还是为自己半生经历的后悔？是，也不全是。

　　（五）流泪，为新的开始

　　2012年，不会再有幻想。“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63年后，中国大地，不得不再唱这首歌。乌坎人已经这样唱了。自1911年起从爱新觉罗氏头顶上打落下来的那顶代表权利的皇冠，再也不能在空气中飘飘荡荡了，再也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被他人截留了，它必须扎扎实实地戴在公民的头上。

　　2012年，不应该只有争论。韩寒带来的不是退缩，是一个碉堡一个碉堡的进攻策略，这是80后伟大的理性。乌坎和韩寒已经结成同盟，最老实的人和最前卫的人，最起码的要求和最先进的要求， 汇流在一起，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我们还需要争论吗？

　　2012年，要做最后的尝试。改革已是秘不发丧，革命从来就不需要刻意去发动。在这个中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公众参与---行政制下的公众参与。历史给不给这个机会，我实在没有把握，但是，至少，我离开了谬误，接近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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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岁首，不禁感叹。2012年，何去何从。2012属于我，也属于你，属于千千万万的人。这一年，我想干些什么？该干什么？能干什么？还是随波逐流、碌碌无为吗？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