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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军这个人,据说没什么权贵背景,平民出身,他是凭个人奋斗,从知青干到民警,从民警干到派出所长,从派出所长干到公安局长这个位置的。但是中国的公安,少不了要与黑社会打交道,因为办案破案都需要线人,要玩无间道。特别是基层公安的刑警,还有监狱的管教,对下层社会的三教九流帮伙行会那一套是很熟悉的,这是他们的职业需要,不过,近墨者黑,那就免不了沾上匪气。中国老百姓常说“官就是匪”,这不只是与苛政有关,还包括警察的匪气。在官本位价值观下的专制社会,警察是官府欺压百姓的工具,“为人民服务”就是直接管老百姓,颐指气使耀武扬威,所以民愤也大,那么每逢改朝换代,老百姓首先要报复的就是旧政权的警察。六四那会儿,有些城市的警察上下班时都不敢穿警服了,这就很说明问题。在中国,不光是警察有匪气,下层老百姓也崇尚匪气,什么是黑道白道?黑道就是黑社会,白道就是官府。
东北人匪气比较大,因为东北这地方,自古就是胡狄蛮荒之地,后来闯关东的多是冀鲁豫省份的胆大农民,为了团结互助,他们也从家乡带来了诸如大刀会红枪会之类的江湖帮会组织,平时也习武练功做防身之术。所以,在东北这种适者生存的险恶环境中,匪气应该说是一种生存能力。匪气,说好听的,就是豪爽粗旷,心胸开阔,襟怀坦白,这种特性,是由长期社会磨炼而培养成的基因所决定的,但它只能表现在性格上,应该是外在的,不能成为内在的心术,“大大咧咧”也要适度,粗中有细,头脑清醒,这样才能更好的生存,否则就成了东北人嘴中常说的 “二虎”、“膘子”、“二楞子”、“二逼”,“二”是所有这些二X的简称。在人群中,“二”常常被公众推举为领袖,因为“二”们缺心眼,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后果。大多数中国人经过几千年专制社会的逆淘汰,基本形成了明哲保身的狡诈本性,“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但凡什么事情,没人肯带头,都想随大流,不管大事小事,人们最需要的就是“二”出头,去赴汤蹈火趟地雷,然后冠以他们英雄称号。
古今中外,不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还是看家护院的家丁,其中都有敢于冲锋陷阵的“二”猛士,中国文革中的武斗队和群众专政队,基本上也都是由“二”组成,因为他们敢打敢杀。在武斗时为“保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唯有牺牲多壮志”,在“清队”时私设公堂草菅人命,打杀“牛鬼蛇神”,还有土改中上台斗地主杀地主的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哪个不是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另外,军队中的作战英雄,工农群众中的劳动模范,也大多是“二”,如果都去堵了枪眼,都去舍身炸碉堡,最后是不是就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所以一个社会,离开“二”不行,“二”太多了也不行,大跃进就是“二”太多了,人人都是劳动模范,连物理学家钱学森都成了“二”,硬是用科学理论来证明亩产万斤,这样的社会就是全民疯狂了。全民“二”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饿死了三千万!
有人会说,那所有的文革红卫兵包括薄希来同志,不也都成“二”了?我认为也可以这么说,他不“二”,能将老子的肋条骨踢断三根?因为青少年人基本上还算是未成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怎么会把青少年犯罪另类看待呢?一切中外专制者都曾经利用了青少年狂热,特别是毛泽东,是最善于利用“红小鬼”的,他的农民运动,长征,土改,文革等一系列“革命”都离不开“红小鬼”,用红小鬼的生命鲜血为他们打天下。但是,“红小鬼”们成年后就开始分化了,有心眼的就不再是“二”了,缺心眼的仍然还是“二”。你看有些老红军为什么当不了中央干部?就因为他们没文化,缺心眼,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那么今后治理国家,打现代化战争还能依靠“二”吗?不能!所以中共成立了军事学院,训练骄兵悍将们,让他们学会耍心眼玩权谋,不再是“二”。
但是,对于专制政权来说,“二”是永远需要的,都玩起心眼来谁还听话?所以专制者们最希望老百姓都是“二”,而老百姓也希望有“二”出头替大家争取利益,但是,当群众领袖并不是“二”,而是一个拒绝收买的真正英雄时,那就成了专制政权最危险的敌人,要认真对待了。过去,通常是安上个反革命集团首犯的罪名枪毙,现在通常是以“煽动颠覆国家”为罪名判重刑。文革中的群众造反派领袖就都是“二”,最精明的蒯大富聂元梓们也不过是义和团大师兄式的悲剧人物,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装逼”。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真的以为这是一埸打倒官僚资产阶级的大革命,自己从此可以当家作主人了,哪里料到最后还是没能扭转乾坤,“无产阶级印把子”没夺来,反而被卸磨杀驴了,到头来人家仍然还是要坐轿子的。他们可能至死也不会明白,古今中外政治野心家们的信念中,根本就没有理想二字,政治野心家们虽然高唱某个主义,但并非都是某个主义的忠实信徒,从来都是借用某种信仰,利用那些忠诚的理想主义者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不只是老百姓,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少不了“二”,比如中国的公安队伍里就少不了打手,我有个当公安的亲属,年轻时绰号叫陆敢干,什么叫“敢干”?就是敢下黑手打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人权观念,他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了,认为凡是犯到公安手里的都是坏人,打他们没商量,而且是往死里打,所以民愤极大,后来年纪大了,中国的公安也讲点政策纪律了,家里人也常常告诫他,他才收敛了,不再干刑警去干后勤,结束了打手生涯。不然终有一天,即使不遭天报,也会成为一头替罪羊。我身边就有很多这类遭天谴现世恶报的例子,啥叫现世恶报呢?就是他一生总是整人害人,最后不得好死,没有善终。有人总说你这观点是迷信,现实中恰恰是好人不长寿,但我说你别着急,这辈子不报下辈子报,上帝是最公正的。中外历史上,酷吏替罪羊大有人在,周兴来俊臣商秧,雅哥达叶若夫贝利亚,江青罗瑞卿康生等等都是。
不幸的是,被一部分中国百姓所崇敬的打黑英雄王立军,恰恰就是个“二”替罪羊,电视剧《铁血警魂》的编剧周立军就是这样评价,说他“有点彪”,用赵本山的铁岭方言说就是“膘扯扯的”,“二逼朝天的”,“二虎叭叽的”。王立军是蒙古人,蒙古男人自小就会摔跤,到了普通汉人堆里,那就是会武术,受人敬畏。这类男人在中国社会一般是两条路:一条是涉黑直至成为黑道人物,一条是进入专政机器,成为白道人物,王立军参了军,被政治洗脑了,当然就入了白道,成了专政机器的打手。王立军“二”到什么程度呢?据周编剧说,在一次“扫黄大干”中,荷枪实弹的王捕头冲进一家发廊,一个恶虎扑食就把个手无寸铁的发廊小老板降服了,其实这种暴力手段完全没有必要,一是人家并没有“拒捕”,二是这家发廊根本就没有涉黄证据。但是王捕头的抓人理由,仅仅是因为那个小青年染了黄头发,他认为染黄头发的绝不是好东西。
象王立军这种执法犯法粗暴践踏人权的行为,无论是过去,还是今天,对中国公安来说,简直就不算个什么,谁有半点异议敢于对抗,除了加上一条拒捕罪,还有妨碍公务罪或者包庇罪。可以说,王立军的公安局长,就是这么一路打上来的。因为中国公安在“严打”中的扫黄打非“大干”和“大搂”,从来都是以宁可错抓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为原则,鱼过千层网,网网还有鱼,抓了一千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个坏人?只要有一个,那就抓对了,就立功了,甚至为了立功,为了满足上级下达的指标,狗熊也要打成兔子,先是根据嫌疑臆测有罪推定,然后按罪名落实,大刑侍候,很多冤假错案就是这么造成的。王立军的口碑是打黑英雄,而实际上,中国至中共建政后,黑社会一直就没成气候,所以王立军在铁岭的打黑业绩,其实就是打击了几个流氓团伙而已。在邓小平搞的八三严打中,这样的“流氓团伙”有千千万万。
说重庆的以黑打黑也不确切,就象贵族的定义一样,黑社会也有它的定义模式,中国皇权结束后,从此没有贵族,到今天只有权贵,你说太子党是贵族,鬼都要笑死。中国今天也没有黑手党青洪帮那样的黑社会,真正的黑社会,与政府完全是既互相制约又互相利用,甚至是是一种互生关系,一个正常的社会也离不开黑社会,它能起到稳定社会的和谐作用,比如吸毒和卖淫问题,民主社会的政府是无法妥善管理瘾君子和娼妓的,只能禁止贩毒,无法禁止吸毒,所以这个社会底层就由黑社会来控制了,政府睁只眼半只眼,出了人命再出面解决。中共的“新中国”号称彻底取缔了卖淫嫖娼,其实只是禁止了公开的娼业,并没有解决实质问题,最后只好重新定义为“搞破鞋”。在今天的中国,什么叫黑社会呢?就是非官方的社会,比如私营企业,为了经营需要,它必然要有自己的行政管理系统,如果它不肯接受党的领导,那就是分庭抗礼,入了黑社会名单,和意大利香港等地的黑社会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而那些街头地赖码头恶霸,他们是不够黑社会级别的,充其不过是流氓团伙,即使受黑社会控制,也是边缘末梢。
黑道讲江湖义气,其实白道也讲这个,过去国民党军队里讲黄埔系,保定系,都是同学校友关系,在今天中国社会,白道江湖义气也是在党校团校这样的场所形成,毕业后在各级政府互相照应,互为马仔互为老大,比如铁岭的公安系统,那就是王立军的一统天下。但是白道的江湖义气远远不及黑道,黑道讲盟誓,剁手指头喝血什么的,他们是真的信神,所以很少有出卖和背叛行为,我看过一段墨西哥黑道用电锯处死敌手叔侄俩的视频,惊魂动魄,那爷俩才真叫视死如归。白道讲所谓的共产主义信仰,二三十年代的真正共产党人,为了信仰可能会视死如归,但在今天,我绝对不相信共产党人还有视死如归的,因为时代变了,现在的人没过去那么傻,过去大家都争当“二”饿得肚皮贴脊梁骨,只有老毛大快朵颐红烧肉偷偷的乐。现在就没这节目了,信仰都是假的,你当老大的在那边发大财,老婆孩子都送到外国去洗钱享福,我当马仔的这边就应该视死如归吗?所以你“飞鸟尽兮良弓藏”,我就要“曝大嚄兮日**”!
中国公安“二”们的最后下场,一般都是被兔死狗烹,比替罪羊还不如。在中国专政机器里,上级拿下级替罪的逻辑就是:我限期你破案没让你乱抓人,我限期你审案没让你逼供,我让你审讯没让你刑讯,我让你刑讯没让你把人打死,你个二,怎么破坏纪律呢?请君入瓮吧你!王立军的悲剧,还不仅是他“二”的原因,更主要是他没有进入体制内,现今中国社会所谓的体制内,就是外界通常说的五百个特权家族,主要是以太子党为主,团派只是刚刚进入它的外围,我在旧文《评中共的贵族地位与特权》中指出,中共权贵阶级是有强烈排异性的,想进入这个圈子,除了政治联姻别无它途,如果王立军是某个老军头家族的乘龙快婿,那就与薄平起平坐了,谅谁也不敢轻意动他,还用得着跑去美领事馆吗?王立军的狗头弟兄们也都没有进入体制内,他们就是当上了公安局长警监,也还是打手家丁,如果没进入体制内,那其实就和黑社会差不多,不过是多穿了一套警服肩章。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中国今天的打黑也是一种排异,“黄四郎”们再有钱有势,也是体制外的,当他的势力威胁到政权,要与当政者分一杯羹时, 那就是黑社会了,要打击,要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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