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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8年的最后一夜,世界上有各种辞旧迎新活动,大概无数人都焦急的期待08年快点过去,因为这是灾难的一年,全球的股市大跌,美国道琼指数都跌了四成。中国股市更惨,跌了70%以上;再加上天灾人祸,使08年成为罕见的灾年。
但在进入08年的时候,很多中国人欢欣鼓舞,因为华人多喜欢“八”,认为它谐音“发”,能发达、发财、发起来。很多公司在有8的日子成立,婚礼在有8的日子举行;还有报导说,在中国,一个从头到尾都是8的电话号码,卖到上百万人民币。在美国,也有人对一些数字感兴趣,像7,因为《圣经》中有七天造天地,以及很多和7有关的事件等。但没听说谁做什么事一定要凑有7的日子。纽约曼哈顿的计程车电话号码倒是7个7,为的是方便记忆。
北京举办的奥运会,还特意选在8月8日8点8分开幕,再加上是08年,凑成了五个8,想一“发”而不可收拾。但结果却是,不论凑成了多少个8,中国在08年不仅没发,反而股票暴跌,无数人赔了钱。更有四川大地震,九万人丧生;毒奶粉事件,受害婴幼儿多达30万!这个8想来实在令人后怕。
多数美国人相信会成百万富翁
中国人对8888等数字的推崇,可能和一种文化心理有关:更想依赖某种外部的力量,或神秘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更相信个人本身的努力和创造。这又和中国历史以来都缺乏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的思想资源,群体主义意识一直占绝对主导地位有直接的关系。
美国所以成为世界唯一强国,不在于军事和经济的强大,而在于崇尚个体自由的价值,多数人更相信和依赖自己本身的创造能力。2004年《纽约时报》发表“为什么美国总看到希望”(Why
America Sees the Silver
Lining)的文章说,美国人对自我的潜能的相信,超过对外部力量的依赖。“即使美国的穷人也相信他们是富翁,只不过认为他们的机会还没到来。”该文引述民调说,在经过股票大跌和911事件的双重打击之后,仍有81%的美国大学生说,他们将比父辈更富有,59%说他们会成为百万富翁。
美国人这种信心满满、乐观、阳光的精神状态,是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都无法比拟的。该年度一项对全球44个国家、38,000人的民调显示,被问到个人成就主要靠自身努力、自我奋斗,还是主要靠外部条件时,美国在44国中排名第一,有65%的美国人回答说,主要靠自我奋斗,靠个人的内在力量。而同样是西方国家,在德国和意大利,回答说靠个人努力的人,才是美国的一半。而在中国,相信自我的更少,只有26%。而说个人成就主要依赖外部力量的,在中国占60%。土耳其最糟糕,高达80%以上。
中国的“集体婚礼”像闹剧
在个体价值一向被泯灭、甚至被践踏的中国,集体主义行为随处可见。曾看到报导说,很多中国人选择在08年“国庆节”那天“集体结婚”,几百对新郎新娘,在公众场合一起举行婚礼。四川的《天府早报》报导说,当天在成都合江亭举行的集体婚礼,因为“结婚的人实在太多了,现场宾客跟错队伍,贺错彩,不小心踩了别人婚纱的情况时有发生”。而在新人集体拥吻中,“由于新娘都穿的是白色婚纱,竟有新郎错吻了别人的新娘。”
对于西方人来说,集体婚礼这种形式实在不可思议。因为婚礼是非常私人性、个体化的事情,怎么可以想像群体举办?做新娘的人,是婚礼上的月亮,是众星拱月的关注和祝福的“中心”,哪个新娘不想一生做一次那种月亮呢?可是集体婚礼,那么多的新娘集中到一起,全都挤成了一堆星星,根本就没有了中心,没有了月亮;而且都穿一样的服装,整齐划一到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的程度,没有了任何个人特色,不是像闹剧吗?这真是中国式“群体主义”的大特写。
群体主义的思维,体现在太多的方面。在中国的官方报纸上,往往都是“党和人民”怎么怎么样这种口气。把党和人民连到一起使用,不仅可以暗示党和多数站在一起(代表多数),也在强调群体的价值和力量。即使是反对共产党的中国异议人士,发表文章或讲话时,不少人也习惯说“我们”怎么样,“我们”怎么认为。明明是他自己在讲话,个人署名的文章,但却不断使用“我们”。这不仅也有党报上那种暗示和多数在一起的意味(多数往往被视为正确),也是群体主义的思维在作祟。
高扬“我”的价值的文学作品
而在美国这种个人主义精神浓重的文化中,人们更重视的不是“我们”(We),而是“我”(I)。在英语表达中,除了特定名词之外,只是在每一个句子的开头字母才大写;但“我”这个词,不论出现在句子的任何位置,从来都是大写的。
美国的个人主义文化不仅深受文艺复兴的影响,更被撰写《独立宣言》的建国之父杰佛逊以及近代所有重要的古典自由主义思想家所强调和重视。在当代美国思想家中,对倡导个人主义精神做出最大贡献的是客观主义哲学创始人、畅销小说作家安·兰德(Ayn
Rand)。无论是她创立的哲学,还是她的小说、政论,全部都是高歌个人主义精神,赞美个人英雄。
1991年,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和全美最大的图书俱乐部联合举办的“最影响你思想的作品”的票选中,第一名是《圣经》,第二名就是兰德的代表作《阿特拉斯耸耸肩》。《圣经》的影响力,有其久远的历史渊源,更有庞大的教会力量。而一个当代作家,仅凭个人作品的力量,能构成如此思想上的影响力,就在于她挖掘并高扬了那个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但千百年来一直被压抑的“我”。
1998年,在兰登出版社主办的有二十多万读者投票的推选“20世纪百部最佳英文作品”中,排虚构类和非虚构类第一名的都是兰德的作品。一个人的作品被读者推崇到如此地位,在美国历史上没有第二个。
自由主义的灯塔和旗帜:我
兰德在1938年出版的寓言小说《颂歌》(Anthem),整本书写的都是集体对个人的泯灭,和个人挣脱出集体的努力。主人翁在“我们”的集体社会逃出之后,“找到第一本书阅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字‘我’。当我弄懂了那个字的意思后,书从手中滑落下去;我哭了;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眼泪的我哭了。我为自己的解脱而哭泣,为人类的可怜而哭泣。”“我”终于知道,除了我们,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所以,这个坚信个人价值的“我”誓言:“人将挣脱群体的锁链,人将前行。人,不是人们。”
兰德的作品之所以近年越来越畅销,她的思想也越来越影响、塑造千百万美国人的灵魂,就在于它高扬个人主义的旗帜。它不是依赖那种迷信8888的外部力量,而是相信个体,依靠自我创造和奋斗精神。承认个人的价值,才产生保护生命、保护个人权利的意识。真正的民主制度才从这里开始。
所以,如果中国人真想“发”起来,首先应该抛弃的,是那种依赖外在、依赖群体的心态;首先认识你自己、相信你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用“我”的头脑和双手,创造“我”的世界,而不是让虚无的外力和“我们”的紧箍咒,把“我”吞噬。
——原载台湾《看》双周刊2009年1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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