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胆：红歌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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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胆：红歌薄命？
作者：苦胆

只有“红颜薄命”，何来“红歌薄命”？没错，后者是在下翻造的。

红歌，即红色歌曲，国人唱了有些年头了。冒出“红歌薄命”的想法，是“唱红”以后的事，以前我觉得红歌的命并不薄，不但不薄，而且十分走运，它还曾风靡一时，甚至被唱得响遏行云，大有 “千秋万代唱下去”之势。

笔者用了“它”来指代红歌，其实是应该用“它们”的。那些颂赞“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颂赞“党和领袖毛泽东”、颂赞“社会主义祖国”的红歌，在一九四九年朝后的不算短的日子里，可谓适逢其时，无限风光。尤其是“文革”时期，简直到了非红不唱的地步。而红歌中的“一品红”——颂毛红歌，更是被争相演唱，乃至举国齐唱。那叫“忠字歌”，你不唱不行，你反对红歌就是反对红色政权。即使你不愿意唱甚或很反感，表面上也得装模作样地跟着哼哼，以求“蒙混过关”。至于上面提倡常唱的若干首红歌，则往往通过工厂、学校、农村、军营广播站的高音喇叭播放。要是打开收音机，红歌更是充斥广播电台的多档节目。总之，那种爹亲娘亲的肉麻讴歌，那种目空一切的高亢激越，那种歇斯底里的吼叫咋呼，叩击大众的耳膜，强行介入时人的生活。那个年代，你不能由着喜好和性子做自己的事情，连唱歌都不容你选择。基本上，中共统治中国大陆的前二三十年，是红歌的“黄金时代”， 当时还有人以为红歌真的会随“红色江山万年传”呐。

粉碎“四人帮”，“文革”结束，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中国进入了所谓“改革开放”的后三十年。这个时候，红歌顿受冷落，旺势锐减，其“大歌大”的地位很快被港台歌曲、内地流行歌曲和外国歌曲所取代。岁月流转，星移物换，现在尽管仍有少量红歌浮现于某些场合，不过，其总体颓势已无可逆转，几近式微。有那么多现成的怡情悦性的好听歌曲，等着人去一展歌喉或一饱耳福，谁还有兴致理会那些红色歌曲？至于因怀恋“火红的年代”而对红歌情有独钟者，毕竟数目很小，几可忽略不计。

人们对红歌不感兴趣，不想唱红歌，有人却偏偏倡导唱红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薄熙来在担任重庆市委书记期间，掀起了“唱红歌”运动。不知这“唱红”是江系的授意，还是薄熙来本人的谋略，反正这“豪举”经由薄氏之手大张旗鼓地推行了。推行红歌者未必喜爱红歌，然其出于政治意图，捡起这块红砖，用以砸人，用以敲门。在《关于广泛开展红色经典歌曲传唱活动的意见》下达之后，红歌卷土重来。一时间，好不热闹，唱红歌成为这个中国第四直辖市的必要活动。重庆卫视为此开辟了《每日一歌》红歌专栏，每个区至少有一个“唱红”广场，教唱学唱大家唱。全市动员，山城响彻红歌声，时不时地开歌咏大会，并派出千人红歌团进京。有几位往昔受过冲击的老者听得心惊肉跳，以为第二次“文革”来了。新华社记者撰文披露，这几年“唱红”占据了重庆人日常生活和生产的主要部分，不工作可以，不唱红歌就拿不到工资。据北京政法大学一位教授去年六月公布的数据：重庆累计唱红10.4万次场，参与者8000万人次，服装、道具、场地费、误工费、交通费等加起来共计2700亿元左右。

薄熙来搞的“唱红”运动，劳民伤财，使重庆人民再次被折腾、洗脑，而且还引发其他城市也相率效尤。“唱红”之劣举，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是可以估算的，然其在思想、精神方面的遗害，未可估量。

一件事物的性质，决定了它日后的发展态势。红歌的政治属性，注定了它要走下坡路。这场居心不良的“唱红”运动，把陷入冷寂乃至尘封的陈年红歌抬将出来，抬到一定的政治高度，日以继夜地大唱特唱，令其数天之内又走红。红歌的再度爆红，是开历史倒车的侯急“薄”发。眼下，随着薄熙来的被罢官，红歌也应声歇菜——《薄熙来下台，重庆发布禁止唱红令》、《薄走茶凉，重庆著名广场禁唱红歌》、《重庆封红歌》……各种有关红歌遭禁的报道叫人目不暇接，甚至殃及北京景山公园周末“红歌会”也遭取缔。

红歌的短暂的热潮，是薄熙来等人鼓弄起来的，薄垮台了，红歌也退潮了。如果没有薄熙来开展“唱红”，红歌虽然不会一下子再次爆红，但也不至于衰落得更快。现在，由于薄熙来的霸王硬上弓，将唱歌当做运动来搞，既干扰、影响了公众正常的生活、工作、学习，也让日益增多的觉醒者看清了某些红歌歪曲史实的本性。“唱红”此举，在数量上招致更多人的反感，在程度上招致更强烈的厌恶，甚而连原先因怀旧而喜欢唱、喜欢听红歌的那些人，也倒了胃口，客观上加速了红歌在世人心里的衰竭的进程。这种再度“辉煌”，疑似回光返照。

原本底蕴就差的红歌，此番并不因薄熙来猛然掀起的“唱红”运动而变深厚一点，只能是因“薄”显薄，因“薄”而薄。这个薄，既是浅薄，也是命薄。红歌薄命，该是偶然之中有必然吧。任何为暴政与谎言服务的文艺作品，任何沦为政治工具的歌曲，皆不可能具有直抵人心的感染力与历久不衰的生命力。自然，对于红色歌曲，也不能一概而论。不可否认，有些红歌的旋律听上去很悦耳，那大多是根据一些传统老歌或民歌的曲调重新填词而加以改编的，不应当属于红色文化固有的元素。红歌整体上退出历史舞台，是早晚的事。但也不至于全部销声匿迹，总归还会有那么几首红歌留存下来，那不是作为脍炙人口的优秀歌曲而传世，而是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音乐化石”或“歌曲标本”，供后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