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慧：眼见未必为实

jianrenz

举一个大城市人、特别是城市里大中小学生都能感知其变化的例子——圣诞节在最近两年的际遇变化。

大约80年代中后期以来，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加入到欢度圣诞节的行列。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每年平安夜、圣诞节那两天，城市的夜晚会变得格外热闹。成千上万的人，无分年龄、性别、职业，手执花花绿绿的气球、充气圣诞棒，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市中心广场。几乎通宵达旦的狂欢气氛使整个城市简直就像欢乐的海洋。如果是喜欢清静或者怕拥挤的人，那两天夜晚，最好别出门，因为参与的人之多，以至傍晚以后，通往广场的要道一定水泄不通。

如此多的人欢度圣诞节，据我看，不一定冲着基督教信仰，而是一种无拘无束的、快乐、健康的节日气氛在吸引着人们。从中看到无穷商机的商家自然也在推波助澜：圣诞节之前好些天，琳琅满目的圣诞用品、玩具就摆上了柜台；众多餐饮娱乐场所也会赶在平安夜前在门前作好圣诞装饰和布置……

07年情况变了。我不清楚圣诞用品是不是还摆满货柜，但是餐饮娱乐场所被打了招呼，之前年年要作的圣诞装饰不让做了；学校也提前层层作了管好学生的部署，尽量使学生不外出。而在人们往年欢度圣诞的广场，没了欢乐人群，多了眼神十分警惕的人。结果，往年圣诞节时的不夜城景象见不到了。

08年的情景跟上年一样。不同的是，有关部门在温江一个公园组织了大型庆圣诞活动。从电视画面上看，灯火通明的公园里，圣诞节的标志性装饰应有尽有。参加活动的，有许多学生、市民，还有很多外国人。场面相当热闹。接受采访的人也是个个都非常兴奋。如果不知道大范围内的控制措施，不知道这两年圣诞期间城市广场如临大敌的情景，凭自己在这个温江公园现场的亲眼所见，或从电视新闻所见的场面，会相信人们可以自由地欢度圣诞节。

然而，眼睛也会受骗的——如果你看到的是人家想要你看的。

想要你看的，也许是特意制造出来的，也许是从事实的若干方面特意挑选出来的一个侧面。特意制造出来给人看的，是彻头彻尾的骗人假象；从若干相关事实中隐匿一部分，特意呈现一部分——隐匿的是不想让人看到的，呈现的是希望人看到的——事情就面目全非了，而真相在这里的遭遇，并不比在特意制造的假像那里的遭遇好。

我不信仰任何宗教，但在意信仰的自由，在意真相，因为这两者关乎人的权利和尊严。举圣诞节的际遇变化为例，是因为包含其中的对人精神的粗暴干涉，显现的是一种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