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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DarkOrchid"]1. 春 夏 秋 冬 --- 春
到十二点,北海已装满了人。新春的太阳还不十分暖,可是一片晴光增加了大家心中的与身上的热力。“海”上的坚冰微微有些细碎的麻坑,把积下的黄土都弄湿,发出些亮的光来。背阴的地方还有些积雪,也被暖气给弄出许多小坑,象些酒窝儿似的。除了松柏,树上没有一个叶子,而树枝却象柔软了许多,轻轻的在湖边上,山石旁,摆动着。天很高很亮,浅蓝的一片,处处象落着小小的金星。这亮光使白玉石的桥栏更洁白了一些,黄的绿的琉璃瓦与建筑物上的各种颜色都更深,更分明,象刚刚画好的彩画。小白塔上的金顶发着照眼的金光,把海中全部的美丽仿佛都带到天上去。 老舍《四世同堂》节选
挟着春的气息的南风,吹着他的头发,报春的燕子往来逡巡,空中充满了它们的呢喃的繁音,新生的绿草,笑迷迷地软瘫在地上,象是正和低着头的蒲公英的小黄花在绵绵情话;杨柳的柔条很苦闷似的聊为摇摆,它显然是因为看见身边的桃树还只有小嫩芽,觉得太寂寞了。 茅盾《蚀》节选
春天悄悄地来到了人间。赤裸裸的树木还在阵阵的寒风中颤抖。沟渠里,秋天的败叶正在腐烂,但那里,黄色的莲馨花已在潮湿的草丛中开始探出头来。从整个原野上,从农庄的院子里,从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似的气息。无数嫩绿的幼芽从褐色的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莫泊桑《一生》节选
昏睡的土地觉得它的心复活了。似是而非的初春悄悄地溜入空中,溜入冰冻的地下。象翅膀一般伸展着的榉树枝上:雪滴滴答答的掉卞来。一望皆白的草原上面,已经有些嫩绿的新芽象针尖似的探出头来,它们周围,在雪的空隙中间,潮湿的黑土仿佛张着小嘴在那里呼吸。每天有几个钟点,在坚冰底下昏睡的流水重新吐出喁喁的声音。光秃的林中,几只鸟唱出尖锐响亮的歌。 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节选
春天渐近,实际上已经来临,冬天的严寒已经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褐色的花坛上已长出新绿,它一天比--天新鲜,使人觉得仿佛希望之神曾经在夜里打这儿经过,在早上留下了更加明亮的足迹。花儿从叶簇中探出头来,有雪莲花、藏红花、紫色耳状报春花和长着金眼睛似的三色堇。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节选
是暖流又融化了岩石上的冰层,滴下第一颗粗大晶莹的水珠,宣告了春的来到。春天,山野的春天。最先是朝阳的山坡处的雪在融化,慢慢地露出黄黑色的地皮;雪水滋润着泥土,浸湿了去年的草楂,被雪盖着过了冬眠的草根苏醒复活过来,渐渐地倔强有力地推去陈旧的草楂烂叶,奋力地生长起来。在同时,往年秋天随风摇落下来的草木种子,也被湿土裹住,在孳殖着根须,争取它们的生命。山的背阴处虽还寒气凛凛,可是寒冷的威力已在渐渐衰竭。朝阳处的温暖雪水顺着斜谷流过来,融化了硬硬的雪层,冲开山涧溪水的冰面。那巨大的冻结在岩层上的瀑布也开始活动了,流水声一天天越来越大地响起来,最后成为一股汹涌的奔流,冲到山下流进河里,那河间的冰层就吭嚓嚓吭嚓嚓碎裂成块,拥挤着向下流淌去。赶那燕子出现在摇曳着的青树枝上时,到处已是满目春光了。 冯德英《苦菜花》
在春季漫长的白天,蛤蟆滩除了这里或那里有些挖荸荠的和掏野菜的,地里没人。雁群已经嗷嗷告别了汤河,飞过陕北的土山上空,到内蒙古去了。长腿长嘴的白鹤、青鹳和鹭鸶,由于汤河水混,都钻到稻地的水渠里和烂浆稻地里,埋头捉小鱼和虫子吃去了。日头用温暖的光芒,照拂着稻地里复种的一片翠绿的青稞。在官渠岸南首,桃园里,赤条条的桃树枝,由于含苞待放的蓓蕾而变了色——由浅而深。人们为了护墓,压在坟堆上的迎春花,现在已经开得一片黄灿灿了。柳青《创业史》节选
在早春的日子里,当四周一切都发出闪光而逐渐崩裂的时侯,通过融解的雪的浓重的水气,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土地的气息,在雪融化了的地方,在斜射的太阳光底下,云雀天真烂漫地歌唱着,急流发出愉快的喧哗声和咆哮声,从一个溪谷奔向另一个溪谷。
屠格涅夫《猎人笔记》节选
春天姗姗来迟。大斋期的最后两三个星期,天气一直是晴朗而严寒的。在白天,太阳光下温暖到可以融解冰雪,但是在晚间,却甚至冷到冰点以下七度。……复活节的时候还是满地的雪,但是突然之间,在复活节的第二天起了一阵暖和的风,乌云笼罩起来,温暖的、猛烈的雨倾泻了三天三夜。到礼拜四,风平息下来了,灰色的浓雾迷漫了大地,好象在掩蔽着自然界所起的变化的神秘一样。在雾里面,水流动着,冰块坼裂和漂浮着,混浊的、泡沫翻飞的急流奔驰着,在复活节一周后的第一天,在傍晚的时候,雾散开来了,乌云分裂成了小小的卷缩的云朵,天空晴朗了,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在早晨,太阳灿烂地升起来,迅速地融解了盖在水面上的薄薄的冰层,温暖的空气因为从苏生的地面上升起来的蒸汽而颤动着。隔年的草又显出绿色,新嫩的草伸出细微的叶片,雪球花和红醋栗的枝芽,和粘性的桦树的嫩枝因为液汁而胀满了,一只探险的蜜蜂正绕着布满在柳树枝头的金色的花朵嗡嗡着。看不见的云雀在天鹅绒般的绿油油的田野和盖满了冰的、刈割后的田地上颇巍巍地歌唱着,田凫在那积满了塘水的洼地和沼泽上面哀鸣,鹤和鸿雁高高地飞过天空,发出春的叫喊。脱落了的毛还没有全长起来的家畜在牧场上吼叫起来了,弯腿的小羊在它们那掉了毛的咩咩地叫着的母亲身边跳跃。敏捷的小孩在盖满了赤脚印迹的干了的路上奔跑,可以听见在池旁浣衣的农妇们的快活的闲谈,和农民们在院子里修理犁耙的斧声。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了。
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节选
双层窗框卸下了一层,春天以双倍的活力闯进房来。含笑的春日向洒满阳光的窗口探望,山毛榉树的秃枝摇曳着,田野远处呈现出黑黝黝的一片,田野上有些地方还有星星点点正在融化的白雪,有些地方新生的青草刚刚出土。人们的呼吸也畅快和舒服多了,一切都洋溢着春天的万象更新和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柯罗连科《盲音乐家》节选
舢板船靠近右岸划行,河面往左岸突然变得十分宽阔,河水漫到有草的沙岸上了。眼看水在高涨,水波飞溅,冲击着沿岸的灌木林,一股股清滢的春汛顺着许多沟渠和地面的裂缝喧嚣着滚窜到河流里面来。太阳是明媚的,几只黄嘴鸦在阳光里闪着黑钢般的羽毛,咕咕咕咕地叫着,在忙着搭新巢。在向阳的地方,从土里欣欣向荣地茁长出一片片绿茸茸的嫩草。人身上是冷飕飕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也在茁长出新的希望的幼芽。春天的大地实在太舒适了。 高尔基《我的大学》
三月十号的傍晚,夜雾象一张绒毯一样的落在格内米雅其。整个的晚上,融雪的水从家家的屋顶上潺潺的流下,从南方,从草原那面的一列小山上,温和潮湿的风吹来了。迎接春天的最初的夜,蒙着飘流的雾和寂静的黑绢面幕,被春天的微风吹拂着,笼罩在格内米雅其的上面。早晨很迟,蔷薇色的夜雾吹开了,露出天空和太阳,从南方吹来的含着湿气的风,有力的冲击着,带着轰声和怒吼,大粒的雪珠凝积起来的雪,开始崩陷了,屋顶都变成了褐色,道路布满了黑色的大斑点。到中午,象泪珠一样晶莹的小山上面的水,滔滔的流下山峡和山谷,分成无数的奔流流进小沟、草地和果园,冲洗着樱桃树的苦味的根,淹没了河边的芦苇。三天之内,风可以吹到的小山,都裸露了,山的浸润了的斜坡上面,闪耀着潮湿的粘上,山上的水,变得混浊了,在那滚滚的、起伏不平的水波之上,漂浮着繁多的泡沫的黄色的帽子、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谷物的根、耕地上面的干枯的废物,和那连根拔了出来的丛生的小树。在格内米雅其村的附近,河水泛滥着。从河的上流的什么地方,被太阳融瘦了的淡青色的冰块,漂流了下来。在河流的每个转弯处,冰决被冲得离开了流水的中央,好象落在柔枝编织的鱼网里面的大鱼一样的回旋、冲撞。有时,水流把它们冲到陡峭的河岸上,有时,被那流到大河去的小溪带来的冰块,会冲进果园,在群树中间漂浮着,擦着树身,撞折树苗,伤损着苹果树,屈曲着樱桃树的繁茂的嫩枝。村庄外面,解除了雪的束缚耕地,挑逗地呈显着黑色。被犁头翻了转来的粘性的黑色土层,在太阳的温暖之下,发散着蒸气。中午时候,一种深远的、可爱的寂静,笼罩着草原。在耕地上面,是太阳、乳白色的雾、最早的云雀的动人的歌,和用它们成三角形飞翔的胸脯、贯穿没有云彩的天空的深蓝的那鹤群的勾引人心的啼叫陵墓上面,一种由热气所形成的蜃楼,颤动着,漂流着。草叶的尖锐的绿刺,冲开死去了的、去年的茎,挣扎着向太阳伸去。被风吹干了的冬麦,好象立在脚尖上一样的竖立着,伸出它们的叫·去接受那灿烂的阳光。但是,草原里还是看不见多少有生命的东西;土拨鼠还没有从它们的冬眠中醒来,田间的野兽都跑到森林和山峪里去了,间或,一只田鼠,会仓惶的跑进衰败的草丛,一对一对的分开的鹧鸪,会飞到它们的冬天的窠巢去。 肖洛霍夫《被开垦的处女地》
久在异国他乡,有时难免要怀念祖国的。怀念极了,我也曾想:要能画一幅画儿,画出祖国的面貌特色,时刻挂在眼前,有多好。我把这心思去跟一位擅长丹青的同志商量,求她画。她说:“这可是个难题,画什么呢?画点零山碎水,一人一物,都不行。再说,颜色也难调。你就是调尽五颜六色,又怎么画得出祖国的面貌?” 我想了想,也是,就搁下这桩心思。
今年二月,我从海外回来,一脚踏进昆明,心都醉了。我是北方人,论季节,北方也许正是搅天风雪,水瘦山寒,云南的春天却脚步儿勤,来得快,到处早像摧生婆似的正在摧动花事。
花事最盛的去处数着西山华庭寺。不到寺门,远远就闻见一股细细的清香,直渗进人的心肺。这是梅花,有红梅、白梅、绿梅,还有硃砂梅,一树一树的,每一树梅花都是一树诗。白玉兰花略微有点儿残,娇黄的迎春却正当时,那一片春色啊,比起滇池的水来不知还要深多少倍。
究其实这还不是最深的春色。且请看那一树,齐着华庭寺的廊檐一般高,油光碧绿的树叶中间托出千百朵重瓣的大花,那样红艳,每朵花都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这就是有名的茶花。不见茶花,你是不容易懂得“春深似海”这句诗的妙处的。杨朔《茶花赋》节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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