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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4月17号打电话过来说点琐事,最后问:“上次你说要听演唱会,是不是明天?”我说是。他说:“要多少钱?”我告诉他票价。老爹沉默一下说:“你真舍得。”我只能嘿嘿一笑。老爹是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人,他不知道这样一个演唱会对于我是一种什么意义。
没错,是“纵贯线”那四个老男人的演唱会。除了1974年出生的张震岳,其他三个人都岁数挺大了,至少比我大。说句最俗的赞词是这样:我是听着他们的歌长大的。其实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应该说我是听着罗大佑的歌长大的。李宗盛与周华健都算是小食品。这些年里,从最早的大录音机到国产劣质随身听再到CD唱机到MP3、MP4,或许播放的器具不同,但从来都有罗大佑的声音在。只是随着时间的不同,在其中专注听的也有所不同罢了。有时候一首歌忽然过了一段就不想听了,换成了别的。但不知道又在一个什么样的时候,随口哼唱出来的依然还是那首歌,然后又把它加到播放列表里。
在音乐方面我算是那种开窍很晚的人。记得二十年有段日子大家都不上课,我作为学习委员呆坐在教室里。一个兄弟带了一把吉他过来,他说:“反正没事,你听听这个。”于是我就知道了一首歌叫做《鹿港小镇》。当时学校在靠近山的地方,离北京的三环路都遥远的很。每次到了三环路边上都觉得自己是进了城的少年,竟然唱着“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也确实没有霓虹灯,只是对于霓虹灯就此有了一种不甚客观的印象。
班级里有个在思想上比较早熟的人,在我们还在看席慕容的时候,他在班级年会的时候朗诵的是北岛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无报应。他告诉我说,这个叫做罗大佑的人最好的歌应该是《现象七十二变》、《亚细亚的孤儿》。找来听了听,这歌词说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嘛,完全不明白。多年以后听到《现象七十二变》的时候才知道,当年听的时候少了一段,就是那个“我们又到了民国七十二年”。
然后我开始听《光阴的故事》、《童年》。成方圆似乎唱过一版《童年》,其中也是删除了一句歌词:隔壁班的女孩什么时候经过我的窗前。那时候我们一帮半大小子也在开始等待有个女孩经过我们的窗前,只不过谁也不敢说出来。
再后来就《追梦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应该是那个粤语版,刘德华饰演的小混混为了给老大报仇的故事。不知道是否有人还记得那部《天若有情》,音乐响起的时候,刘德华慢镜头倒地,而他砸了商店玻璃抢出的婚纱,穿在吴倩莲身上,吴倩莲在清晨的香港高架桥上无助的寻找着那个小混混。后来看了《阿郎的故事》,也是周润发倒在火海里而音乐响起,这次是《你的样子》。《追梦人》是写给自杀的三毛,而两部片子与这个现实中的女人都与生命或者悄然或者猛烈的凋落有关,而两首歌都凄美到了极点,弄得有时候我总是记错是在那里第一次听到的。
我曾经写过一段关于这两首歌的话:这些年过去了,某天我发现自己在无意当中还是在哼唱着《你的样子》,然后开始唱《追梦人》。这几年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是我们愿意记住的东西,那些照片可以作如是观。那些填充在照片中间的东西其实早晚都会被忘掉,留下的东西还就是这些照片而已。三毛说,过程就是结局。这话我应该改动一下:有些过程就是人生的结局。这两首歌我从来不在外面唱,这是唱给我自己听的,还有我老婆。如果我死在前面的话,这世界上唯一能经常想起我的,应该就只有她了。
奇怪的是,这次演唱会竟然在罗大佑的曲目上安排得如此巧合。开场是他的《鹿港小镇》,然后《爱人同志》之后就听到了“我听到传来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的小河”。瞬息之间竟然有眼泪,竟然满眶。我买的是两张票,太太与我同去的,她靠过来说:“想起了当年。”
谁不是呢?“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道梦是不是还在,但在音乐响起时,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样子。老爹,我的文字您是看不到也不会看的,所以您不知道我站在那工体五万人当中,周围一片空茫,只有当初的自己向我走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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