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夏：劳工保护或者工作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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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作为弗吉尼亚州议会今年的共和党候选人之一，笔者有机会亲身经历了一次今日美国政治中两党交锋。

弗吉尼亚的州长是民主党籍，并且在奥巴马的支持下当选为民主党的主席；议会则在共和党的掌握中，一百个议席占了五十五个。今年十一月，州长和议会都将重新选举。在这种情况下，政治争论的激烈程度也自然要升级。而两党之间的尖锐冲突，则因为奥巴马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而爆发。

这个刺激计划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是增加雇员失业保险的数额以及覆盖面。本来失业保险只能领取二十六个星期，现在延长至三十三个星期；另外也给予半职与培训期间失去工作的雇员以领取失业保险的资格。联邦政府将给州里拨款一亿八千九百万美元，条件是上述改变不能是临时性的，必须成为固定的制度。

民主党州长凯恩签署了计划之后，却遭到共和党议会的激烈反对。议长豪威尔紧急召集休会中的议员前来开会，共和党多数投票否决了州长的计划，并宣布拒绝一亿两千二百万美元的联邦救助金。包括笔者在内的十几位共和党候选人当时也在州首府里士满的议会大楼中，议长本人亲自前来解释了这场争端的来龙去脉，并希望所有候选人在竞选的时候都将这作为一个重要的议题。

的确，在经济如此不景气、失业率紧逼两位数的情况下，拒绝联邦政府的救助听起来几乎不近人情，民主党人也正如如此指责共和党对手的。然而，共和党人也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要知道，美国的失业保险不属于社会福利。雇主要为所有全职的正式雇员缴纳保险金。如果雇员不是因为犯下过错而被解雇，就有权领取失业保险。与其它类型的保险一样，一家公司解雇的人越多，需要支付的保险金额就越高。这样，很多雇主也就轻易不敢雇全职人员。在流动性比较大的行业以及五百人以下的小企业中，半职以及临时性的合同雇员很多。如果按照联邦政府的要求永久性地修改目前的制度，那么估计不到两年时间内，联邦的救助金将会枯竭，所有增加的保险费用就要落到雇主的头上。也就是说，企业将要被变相加税。

失业保险制度的改变，对于小企业尤其不利。美国的工作机会，四分之三都是由小企业创造的。这些企业人员流动性大，工作的多少经常是根据合同或者季节来决定的。一旦要为半职工与合同工支付保险费，企业的成本将增加不少，更不敢轻易雇人。这样一来，本来意在给雇员提供更多保障的新计划，就将成为真正的工作杀手。而企业不雇或者少雇人的结果，也导致政府税源的减少，从而阻碍经济的复苏。

在奥巴马的整个经济刺激计划中，改变失业保险是争议最大的一项。包括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南卡罗莱纳、阿拉斯加、德克萨斯等几个州的共和党州长已经表示，他们将考虑拒绝这一款项。不过，州长们的决定必须由州议会来通过。弗吉尼亚州议会的举动，使得这里成为第一个正式迈出这一步的州。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面，联邦政府的救助或者经济刺激计划所带来的长期的、制度性的效应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比如，在银行救助计划中，就包括了政府对高层管理人员工资的限制、对董事会任命的参与等等条件。于是，不少管理得还不错的商业银行纷纷开始拒绝或者退回政府的救助款项。一些银行家公开声称，他们宁可不要这些钱，也不愿意费神与政府官僚机构打交道。在奥巴马总统炒了通用汽车公司总裁的鱿鱼之后，处于困境之中的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管理层拒绝了政府的七亿五千万美元的新贷款，据说是不愿意让政府来规定管理人员的工资。

历史的经验告诉人们，政府以经济手段来推动社会改造，往往会出现一些始料所不及的后果，比较保守的美国人尤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新上台的民主党政府藉着经济严重不景气的机会来全面推行社会计划，引起共和党方面的强烈反弹也是在预料之中。

－－原载：《龚小夏Blog》，2009-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