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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1 18:5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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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国维到余虹:学者以死赎自由
公元2007年12月5日中午1时,余虹教授在余虹从自己住宅楼的10层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跃,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余虹曾于9月13日更新最后一篇博客《一个人的百年》发出“自杀不易 活着更难”的感慨,其中写道:
事实上,一个人选择自杀一定有他或她之大不幸的根由,他人哪里知道?更何况拒绝一种生活也是一个人的尊严与勇气的表示,至少是一种消极的表示,它比那些蝇营狗苟的生命更像人的生命。像一个人样地活着太不容易了,我们每个人只要还有一点人气都会有一些难以跨过的人生关口和度日如年的时刻,也总会有一些轻生放弃的念头,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说自杀不易,活着更难,当然不是苟且偷生的那种活。
这让人不禁想起,80年前,那个举身赴清池的神州大儒——王国维。1927年6月2日上午,告别清华园,到颐和园内的鱼藻轩前,自沉于昆明湖。在其内衣口袋内发现遗书,云: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敛,即行藁葬于清华园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奔丧,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陈(寅恪)、吴(宓)二先生处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俭,亦必不至饿死。
与之心灵相通的一代文化昆仑陈寅恪,为其撰写碑文曰: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固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一以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世,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碑文中提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十个字,近百年来依旧只能在神州大地上空空飘荡,成为多少学人永远的梦想和心灵追求。
众所周知,中华民族是一个古老而悠久的民族,她在创造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同时,亦积淀了过于厚重的历史文化沉疴,而专制思想便是其最为显著的表征。封建社会的专制政体及其文化传统留给人类最大的灾难,就是扼杀人的个性思想和独立不羁的人格,通过政治强权和道德教化培养人的奴性意识,使人丧失自我。而人一旦丧失自我,失去了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思想,剩下的就只有奴性意识了。
1913年,陈寅恪在《吾国学术之现状及清华之职责》一文中,把独立精神与民族精神联系起来。陈寅恪在此文中写道,求中国学术之独立“实吾民族生死一大事”。针对当时学术不能独立的现状(当今更甚),陈寅恪认为“吾国大学之职责,在求本国学术之独立”。对于学术不能独立的状况,陈寅恪十分悲愤。1929年,他在北大史学系毕业生赠言中写道:“群趋东邻受国史,神州士夫羞欲死。” (《近代中国史学昆仑:陈寅恪传》)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王国维、陈寅恪、等为代表的中国学人曾为学术的自由独立做不懈的追求,他们曾发出“不自由,勿宁死”的呐喊,不少人是终其一生的努力,哪怕到最后以身殉之。
历史常常会惊人的相似,时间走到21世纪的今天,我们还在重复着昨天的悲剧。80年的光阴两头,同样的年岁时刻(王国维1877年—1927年,余虹1957年—2007年,都是学术鼎盛时期的知天命之年),两个中国学人,以同样的方式(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告别这个让他们痛苦的世界。
每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生,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死,能勇敢面对死亡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正如有人说“一切自杀都是他杀”,当社会良心的知识分子,只能以死来赎自由的时候,这不能不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近一百年过去了,还没有丝毫的改观,这不能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剧。
时代呼啸前行,可人们生存的境遇尤其是以自由为命根子的学术研究的境遇,却原地踏步,我们能说什么呢?惟有内心深似海的悲痛。
在神州战火凄迷的1938年,诗人艾青写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可是我们要问的是,从那时到如今,这块土地为什么总让人眼里常含泪水呢?
希望不再有下一个王国维/余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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