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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作是非来辨我
高瑞和
楔子: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世人逐物,最怕孤独,只有冠盖满身,才能找到些许的自信和充实;行者反观,体得本自具足,不假外缘,所以繁华落地,孤朗乃成本事。也因此,百丈怀海和尚因人问“何为奇特事”,所答却是:“独坐大雄峰”(大雄峰也即是百丈所居峰名)。更有奇僧马祖道一,有人问:“不与万法为侣的是什么人?”,僧答:“待汝一口吸进西江水,方予汝道”。
比照俗世芸芸众生:投机钻营者,急功近利者,随波逐流者……诸如此类人等,或能在理性算计可以预期的时刻一朝志得意满、宝马金鞍,但作为极为难得的因缘和合的肉身,他们却从不曾洒脱自在的反观和享受生命,何其可悲!外在的诱惑只不过是世俗化欲望的细微分身,让心灵明镜蒙尘的人错过的可是整个宇宙灵长的万里乾坤!
眼下,身边的人大体可以分为三种:生命意识很强的人,求知意识很强的人和娱乐意识很强的人。凡后两种,从之者甚众,而前者,却有孤家寡人的寒碜。娱乐者寻求的是一种感官的刺激,这是一种最低层次的动物级别的生存选择。与其说这是对生命体直接的解困和款待,不如说它是通过对肉身的殖民来催生精神上的荒漠。那撼天动地的哄堂大笑中,诗意的语言之花凋谢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类似野兽般的短吼和嚎叫——但它却没有真正的鬼哭狼嚎能给人那一种野性的率真!邯郸学步的丑态造就的将是一群四不像的怪物。
求知者,站在传统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立场来看,本无可厚非!然而,放眼古今,有多少求知者是怀有纯粹心智的;尤为当下,有拿求知装潢门面的,有借求知青云直上的,有靠求知沽名钓誉的……在这些眼睛长在额角、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人身上,知识很可悲的呈现出一种被嫖被娼的残花拜柳相!曾经纯粹的知识如果有人性,那么,它绝对应该为自己的失贞向苍天击鼓鸣冤——是谁那么可恶,对它始乱终弃!最大侮辱和亵渎都缘自那些扰扰人世中不轨和圆滑的心!
行者,也即是那些生命意识很强的人,他们始终如一的秉持着最纯粹和原初的心智!其中,凡中道之士,皆可消解红尘之羁绊、摆脱俗情之纠缠,以小我涵摄大我,用今日之是看昨日之非,当体即是、言下顿超:真如的生命挥洒自如,足能使我辈惊为天人!再言,臻绝佳境之士,婴孩赤子,率性疏野,随抛却我执和法执,得繁华落尽之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触目是道,处处风流——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笑一声!
如我辈凡夫,当居行者下而下者,无甚道格,更少佛性,故而,悟道参禅是为妄谈!“山水君居好,城隍我今沦;静闻钟鼓响,闲对白云村”,即如是,仍冀求于滚滚红尘之中偶遇一份“山水空流山自闲”的洒脱不羁!登高舒啸,临清流涤足;嬉笑怒骂,谁持冷眼观?莫作是非来辩我,浮世穿凿不相关!
一年春尽一年春,
野草山花几度新;
天晓不因钟鼓动,
月明非为夜行人!
跋: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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