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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并不是我们真正的老师,而是早年我们城里一个美女的绰号。因她美艳不可方物,因此成了城里痞子们的集中话题,大家都叫她"我的老师"。
那时是八十年代初,男孩们以宽广的喇叭裤做为时尚,这对于七十年代末的军帽与军装是个改革,它表示着开放之风正在敞开。像在七十年代中期,年轻人都穿着竹筒似的紧身裤,留着大鬓角,成为时尚。但是,这时候这种穿着已经被淘汰了,喇叭裤卷土而来。在我们那里,有一个标榜时尚的人物,他的喇叭裤的裤边,居然长达一尺四寸,走在大街上,就像两只大拖把似的,让人黯然失色。
而"我的老师"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的穿着,--实际上,那时候女孩子并没有几个穿喇叭裤的,她们对喇叭裤不屑一顾。"我的老师"的一根粗大的辫子,还有一对难以摹状的大眼睛,让青春期中的我想入非非。男人们对女性的选择,往往都是在青春期的时候形成心理基础的。比如迄今为止,我倘若在开车的时候见到一个女的是打着辫子的,我无一例外地都会光顾一下,--有一次甚至差点闯了红灯。至于大眼睛就不用说了,我见过很多的大眼睛都是有形无神的,但是从来没见过像
"我的老师"那样滴溜溜乱转的、形神具备的黑眼珠。
那时候,城里的小痞子们一坐下来,主要的话题就是交换"我的老师"的最新讯息。比如她最近穿了什么衣服了,是打辫子还是扎了马尾巴了,脸上有没有长出青春疙瘩,胸脯是否茁壮等等......。我们班上有一位留级几年的男生,对"我的老师"深深着迷,据说这也是他高考屡试不中的原因。后来他铤而走险,与我们班上的一个风骚美女发生了性关系,至此终于与高校无缘。
"我的老师"孤芳自赏,独来独往,瞧不起身边所有的男孩。因此快二十岁了,还没有男朋友。当时我们猜测,她将来的男朋友要不是个万元户,要不就是个当官的,至少也得是个作家(那时作家这个品牌特别走俏,跟马列主义者没什么区别;不像时下,作家几乎就是流氓的代名词)。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却将"我的老师"
摧残成了一朵黄花。
事情是这样的。八三年的时候,轰轰烈烈的"严打"运动开始了。小平同志说了:八三年我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二是"严打"。那时,我们城里的一些痞子还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比如,当时谁如果在大街上打架,马上就会被投送到监狱去,关上几年。那时候枪毙了一大批人,后来才和谐了几年,直到八九年枪声再起。
我们城里的痞子们基本上都有诨号:能混出诨号的,算是有两刷子。不过这些诨号可不像梁山好汉们的绰号那样标致、上口,一般都是上不得档次的。他们有的叫"瓦尔特",有的叫"垃圾堆",有的叫"大便",有的叫"鳝鱼"等。像我哥的诨号就叫"洋葱",算是好听的了。城里最有名的痞子是个叫"伊拉克"的,"严打"
时,他听说公安局要抓他,于是就直接找到公安局局长,对他说:你知道吗?你儿子还是我手下的马仔呢,你要抓我,就把你的儿子捎带抓起来。局长终于没有抓他。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越横,人家就越把你当回事。
一天晚上,"瓦尔特"跟另外几个痞子看了一场情爱电影之后,在大街上看到了"我的老师"。"瓦尔特"的同伴们怂恿他说:老瓦,你敢不敢向"我的老师"求爱?如果你敢,我们请你吃"鸭啤"(那时福州流行的一种套餐,即就着卤鸭子喝啤酒)。老瓦说:天下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于是他鼓起胆气,走上前去对"我的老师"说:小雅("我的老师"的本名),我想请你吃"鸭啤"。"我的老师"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继续走路。"瓦尔特"看到同伴们都笑嘻嘻地盯着他,觉得特别没面子,于是热血上涌,一下子扳住了"我的老师"的肩膀:今晚我请定你了!
"我的老师"推开他的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你赶紧放手,不然我要喊了。
"瓦尔特"双眼冒火:好,给你面子你不要,你喊一声给我看看?!没想到"我的老师"真的就喊叫起来:快来人呐,有人耍流氓了!"瓦尔特"一听慌了,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她拖进了旁边的一条黑乎乎的小巷。他的同伴们都跟了进去。"瓦尔特"问同伴们说:他妈的,现在怎么办?横竖大家都逃不过了。
一个同伴双眼冒着绿光:不如把她扒光了,大家快活一下。大家都赞同他的意见。于是一伙痞子们就将"我的老师"扒光了。
但是谁第一个上呢?"瓦尔特"是个讲义气的痞子,他提议:咱们猜拳,谁打"通关"(即赢满贯)谁先上。最后是一个长得跟瘦猴似的痞子赢了,他先上。这时,"我的老师"已经吓得都不敢喊了,她已经意识到了,生命在暴力的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她哭着说:今天我不行,来红了。
"瓦尔特"冷笑着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让你不给我面子呢?!
接着,"我的老师"体验了六个男人轮流在她身上折腾的感觉。最后的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下腹部轻飘飘的,而大地却好像要爆裂开来。
--后来,"我的老师"疯了。两天后,"瓦尔特"在电影院中被公安人员带走,其他的五个同伴也一一被扭送到公安局。不过,"瓦尔特"后来只被关了三年,而第一个上了"我的老师"的瘦猴,却被枪决了。
"我的老师"进了精神病院,桃花流水,至今不知所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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