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率堅不升值的背後

Baldwin

来源：争鸣
作者：樂尚嘉

美國加力施壓人民幣升值

　　六月十七日，美國眾議院籌款委員會主席桑德爾·萊文威脅稱：如果北京方面到二十國集團（G20）峰會還不改變匯率政策，就將付諸立法程序。之前，一直有美國國會議員在人民幣升值問題上施加壓力，尤其在國際金融危機之後，美國議員壓力更大，間或美國政府也常指責中國有意低估人民幣。但美國政府基本上持冷靜態度，不以激烈手段來強壓人民幣升值，從而傷及中美貿易。因此，這幾年中美貿易雖時有摩擦，但總體還是平穩發展。

　　在此一輪美國國會議員施壓人民幣升值浪潮中，美國政府略有動作。六月中旬，美國財長蓋特納發言時的語氣也有所轉變，稱北京方面應當注意美國國會議員的普遍憤怒。雖然筆者認為，美國即使採取措施也不會很激烈，因為強壓人民幣升值實在是把雙刃劍，對美國經濟也不會有多少好處。但考慮到美國國會兩黨的議員構成及萊文參議員的地位，考慮到美國國會中越來越多的議員關注人民幣升值問題，考慮到即將到來的美國中期選舉，尤其是考慮到長期施壓人民幣升值的美國參議院民主黨第三號人物查爾斯·舒默最近提交的一份法案，美國國會是極有可能通過有關施壓人民幣升值的法案。

　　舒默這項法案是讓美方對視為得到不公平補貼的進口商品實施「反補貼關稅」，並讓美國企業在計算「反補貼關稅」時，計入估算的匯率低估因素。與舒默先前提出的計劃（向中國輸美商品普遍徵收百分之二十七點五的關稅）相比，新法案對中美雙方的危害都比較小，因此觸發中美全面貿易戰爭的可能性較小。

　　中國口氣強硬諷刺反擊

　　針對美國的施壓，中國官方新華社發表一篇評論稱：「這些國會議員們把自己說成保護美國人民利益的白衣騎士，但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是一幫嘩眾取寵的政客，通過操控（人民幣匯率）辯論來籠絡選民。」口吻充滿嘲諷和不屑。中國外交部副部長也相當強硬地表示：人民幣是中國的貨幣，它不是一個國際社會討論的問題。此次二十國集團（G20）多倫多峰會應把注意力集中於歐盟債務危機以及各國能如何合作來確保強勁和可持續的經濟增長之上。口氣很是強硬。

　　當然，中國不會屈服外來壓力，不會由外人來決定人民幣的升與貶。可是，不管美國採取施壓人民幣升值的措施激烈與否，總歸會危害中美貿易，因此能夠避免是最好的。而加強中美溝通可能是最好的避免衝突的辦法，簡單的諷刺反擊未必是好辦法。

　　可能中國當局也估計到美國此次在人民幣升值問題上會動點真格，因此六月十九日中國人民銀行新聞發言人說：「進一步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作出一點緩和姿態，避免在二十國集團峰會上人民幣成為眾矢之的。

　　人民幣匯率欠缺彈性

　　此一輪美國施壓人民幣升值的原因，除了美國中期選舉這個政治因素外，中國五月份出口飆升是個重要原因。五月貿易順差大幅攀升至一百九十五點三億美元，引起國外對人民幣升值的強烈預期。

　　中國對外貿易長期順差，人民幣長期被人為低估。當然，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也已連升三月。五月份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指數為一百一十九點九九，環比大幅升值百分之三點三七。可是中國升值人民幣一直是滯後的，因而人民幣也一直被低估，存在較大升值空間。

　　五月鉅額貿易順差中含許多短期的因素，就像三月份中國出現貿易逆差一樣。三月份中國經濟復蘇已經肯定，信心大增後進口猛增，而國際經濟復蘇後訂單剛下，國內生產產品還未出口。五月份，國內生產已經正常且調控措施逐漸生效，進口趨於平穩，而前面的訂單逐一完成出口，相對前期出口減少就更加顯得出口猛增。應該說三月份和五月份都不能算是正常的，當然中國經濟在相當一段時期還是以順差為主。

　　任何貨幣的匯率都有相對穩定性，人民幣不可能在三月貶值而五月又升值。不過，人民幣匯率機制缺乏彈性也是事實。尤其自國際金融危機以來，中國事實上停止了二○○五年開始的人民幣匯率改革，重新又回到緊盯美元的匯率機制。

　　六月十九日，中國政府通過央行作出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的表態。可是，怎麼增強彈性，將採取什麼措施來增強人民幣匯率的彈性，一句也沒說到，相反倒是明確說了人民幣匯率不進行一次性重估調整。

　　這次所謂的人民幣匯率改革其實是恢復二○○五年的改革，放棄人民幣緊盯美元的匯率機制，恢復銀行間即期外匯市場人民幣兌美元交易價日浮動幅度千分之三或千分之五。

　　這個消息宣佈以後，中外市場反應雖均較好，但人民幣被低估的基本事實不會改變。人民幣不是可以自由兌換的貨幣，銀行間外匯市場的人民幣交易完全控制在中國政府手中。而中國政府現在是不想也不敢升值人民幣的。

　　農民工提薪化解升值壓力

　　今天人民幣是不能輕易升值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究竟會影響歐洲經濟到什麼程度，現在還不能判斷，一旦歐洲經濟「二次探底」將對中國出口有很大影響。

　　而最重要的，自富士康事件後，中國可能開始進入底層員工加薪階段，如果能在出口加工企業中普遍形成加薪風潮，那麼出口成本就會提高，利潤就會大幅降低。如果人民幣此時升值，那些出口加工企業還有多少利潤空間?!假如因此而使這些企業大規模遷移或倒閉，而中國經濟結構調整和升級換代又不是能夠在短期內完成，那麼中國經濟就要大禍臨頭了。這樣的風險是中國政府絕不敢冒的。

　　說實在的，從理論上看當前人民幣確有被低估的成分，這些被低估的成分主要是中國對外貿易順差所致，而這些順差恰恰是主要依靠那些工資低廉的幾十年薪酬不變的農民工創造的。今天把這一部分價值以提薪的方式還給農民工其中的一部分，那是天經地義的。如果中國真的進入底層員工加薪階段，屆時人民幣可能不是需要升值或許還要貶值呢！

　　這是中國經濟目前真實的無法迴避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