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辉：喜欢“折磨”美国总统的白宫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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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白宫的新闻中心，许多年来，只有第一排中央的一个座位上刻上了记者名字，而坐在这个专属座位上的记者就是美国新闻界“第一夫人”，亦是白宫记者协会资格最老的成员、经历总统最多并以提问尖锐著称的海伦‧托马斯（Helen
Thomas）。今年5月，因就中东局势发表了犹太人“应从巴勒斯坦滚出去”的言论而引起争议，90岁的她宣布退休。

在海伦身上，不仅有着无数耀人的光环，而且还保持着美国新闻史上许多记录。比如，她是美国25位最富影响力的女性之一，并被列入密歇根妇女名人堂和密歇根星光大道名人榜；她是美国国家新闻协会首位女性官员，白宫记者协会首位女会员和第一任女会长，美国名流俱乐部首位女性会员，“海伦‧托马斯终身成就奖”首位获得者。

1920年出生在美国的海伦，父母是来自黎巴嫩的移民。早在她十二岁时，就立誓长大后要成为记者。大学毕业后，她先是在《华盛顿每日新闻》打杂，后凭藉自己的努力成为了记者。在海伦正准备“大展宏图”之际，报社裁员，她被解雇了。不过，她很快加入了美联社，为其撰写专栏，并从1961年起开始担任美联社首位驻白宫女记者。2000年，海伦结束了驻白宫记者的生涯，成为赫斯特报系的专栏作家，但她仍然风雨不误参加白宫记者招待会。

可以说，海伦是驻白宫时间最长的记者，同十位美国总统有过交锋。40多年来，美国人总能从总统记者招待会的现场直播中，看到她率先从前排站起来，直视着总统发问；而当海伦站起来时，各位总统的反应各不相同，像“卡特的畏缩”、“里根的低头”以及老布什的“哦不！不要海伦！”等。由于她常常毫不留情地向总统们追问，所以从约翰．肯尼迪、里根到老布什，从小布什到奥巴马都对她的提问、批评深感头疼，一些朋友开玩笑地称她为“总统折磨者”。

《华盛顿邮报》亦曾如此评价这位“新闻界第一夫人”：“不用怀疑，40多年来，当这个女人走近时，总统们就会发抖。她有刀子似的舌头和利剑般的智慧。”

像2006年3月21日海伦向小布什总统就伊拉克问题的发问就极具其风格。“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那么想开战？从你踏进白宫的那一刻开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说过不是因为石油，也不是因为以色列或其它，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并不想开战，想当然地认定我想开战，恰恰是错误的，海伦……”，小布什回应道。海伦打断了总统的话：“所有的一切……”。总统赶紧插话：“打断一下，打断一下，没有总统想要战争……（大段的解释）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伊拉克……请让我说完……”“他们并没有对你和我们国家干什么呀。”海伦反驳道。“对不起，请让我说完，让我说完。他们干了！（阿富汗）塔利班为基地组织提供安全避难所，基地组织就是在那儿接受训练……。”“可我说的是伊拉克……”，海伦又一次不客气地打断了总统。在海伦的犀利逼问下，小布什的表现狼狈不堪。在海伦的笔下，小布什被认为是“史上最烂的总统，美国史上最差的总统”，是“谎言家”。

海伦除了提问尖刻外，更是以严格闻名。在海伦担任白宫记者协会会长后，她每次都戴上两只手表，以便把时间准确地控制在30分钟。时间一到，她就会站起来说：“谢谢你，总统先生。”一次，里根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遭到尖锐问题的“轰炸”，闪烁其词地应对了25分钟后，扫了一眼海伦，似乎在问：“可以结束了吗？”海伦看了看表，然后摇摇头。“短短5分钟里，总统竟然受制于我。”“白宫新闻发布厅有时也会像法庭。”海伦如此解释道。

想一想，当身陷“水门事件”中的尼克松、伊朗人质危机中的卡特、“伊朗门”中的里根和性丑闻中的克林顿面对包括海伦在内的60名不友善的记者狂轰滥炸时，该是怎样的恐怖啊！

而在海伦看来，让人民了解事实，国家就会安全，而向总统发问是她作为记者应有的权利。“只有当总统面对新闻媒体，他才不得不对民众作出解释，没有其他公开场合可以就当天的议题向总统发难。”

在其新书《民主的看门狗？》中，海伦写道：“多年来，我总有机会质问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公仆——美国总统。我承认，对这个职位我抱有敬畏，可并不是对占据这一职位的那个人……因为我们的职责不是去敬仰一个领导人多么德高望重，而是不时地把他们搁到聚光灯下，看看他们是否有负民众信赖。”她还在其自传《白宫前沿》中写道：“只有在民主制度下，记者才被允许质问他们的领导人。”

对于海伦的尖刻和严格，肯尼迪总统曾尖酸地说过：“如果她扔掉手里的笔和采访本的话，她会是个好姑娘。”不过，绝大多数美国总统还是十分谅解、尊重海伦的所为。1984年海伦获得美国全国新闻俱乐部“第四权力奖”时，里根在贺词中说道：“你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受尊敬的专业人士，你也已经成为了美国总统的一部份。”1995年海伦75岁的生日时，克林顿总统送给她的礼物是15分钟的独家专访；2009年89岁生日时，被她强烈批评控制媒体的奥巴马在生日前一天的记者招待会上不仅为其唱了生日歌，而且送了生日蛋糕。

或许，正是因为有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美国才出现了像海伦‧托马斯这样敢于“折磨”总统的记者；而屡屡被“折磨”的总统们虽然心有怨言，但却懂得尊重记者的权利，尊重民众的权利。这不就是民主社会的魅力吗？也许，当中国有一天出现敢于“折磨”国家领导人却不必担心人身受到安全威胁的记者时，中国人民才会拥有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