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念张志新先生

郑益三

我称呼你为先生，而不是他们追授的烈士，你的高度，非他们所能企及，对你的追授也就显得苍白无力。
对于做惯了奴隶的人，
你的招供像剑，也像戟，
刺透他们包裹已久的心，
十七年如梦的日子，
坍塌在那日，
说一句违心的话吧，先生，
来修复他们心上碎了的壳体，
望着他们难以掩饰的疯狂，渴望的眼神。

可是，你不肯，
人间从来不少清醒的灵魂，
可恨的是你非凡的勇气，
七年的铁窗，
是他们在等待，
等待着你给他们安慰，
你还给他们的永远是从容不迫，怜悯的眼神。

“我们是弱者？”
他们恶毒的笑着，
拘挛你的腰身，
割断你的喉管，
“去死吧，你！”

我想你没能喊出的最后的表达，
决不是什么他们所惊悸的万岁，
当衮衮诸公为万岁的首发的权利——
而争执，怨艾的时候，
你已经在思考万岁的道理。

你以弱女子之躯，
当多少人基于恐惧而俯首贴耳，唯唯诺诺时，
用自己的坚持为黑暗的夜空镶上了一点光辉。

我恨，
恨那些独善其身，一语不发的人，
恨那些大奸似忠，承顺求容的人，
当他们回首往事，
替自己的软弱辩护，
我苍凉的心止不住泪下涔涔，
别说了，谁不是怀着侥幸的心？
当你忍看别人的时候，
别人也忍看你！

志新先生，任公说得好：
“凡是专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抛弃了人间脉脉的温情，
说什么父子兄弟，人伦律理，
讲的是阶级的情义，
说真话，
是另类，
不说话，
是抗拒，
斯世不可以行直道，
你是斯世不可或缺的祭品。

志新先生，看谁不像刻木牵丝的偶人？
随着他们手中的丝线亦步亦趋，
是偶人也好啊，
没有自由的秉性，
亦无所苦！

我们还没有被僵尸吸干脑髓！
我们还没有被制成同样吸人脑髓的僵尸！
我们心中的思想之火还没有被掐熄！
同胞们！我们不要成为凶残的僵尸，
中华大地也不是制造僵尸的工厂，
我们是人，
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有着五千年历史的中国人，
受着斗大明星般先哲们的指引！

志新先生，我们要学习你坚持的勇气，
拒绝苟活于世！
压抑得太久了，
全国人民都出来透透气，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