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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终南山已经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为数不多的、还存在隐士的地方。在喧嚣的世界之外,仍然有很多人来到终南山修行,在云中,在松下,在尘嚣外,半亩菜地,几株果树。近日,西安市民张剑峰开始探寻终南山隐士,拜访了600多位山中隐士。据他估计,目前尚有五千多位修行者隐居终南山山谷。
二十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探寻传说中的终南山隐士。其著作《空谷幽兰》的问世,终于使更多的人知道距离西安市区一小时车程的终南山,还保留着隐居传统,目前还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山谷,过着与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
“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终南山最高峰有2600多米,无论山势多么陡峭,都有踩踏坚实的山路可寻,小径、石阶,抑或是悬挂在崖上的木板“天梯”和铁链,都表明常年有人在此行走,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修道胜地,它既是佛教的策源地也是道教的发祥地。
近日,陕西地方媒体华商网报导,三年来,35岁的西安市民张剑峰受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空谷幽兰》著作的影响,开始探寻终南山隐士。
他频繁地进出秦岭,从华山到终南山到宝鸡龙门洞,一个山谷挨一个山谷走遍,横跨400公里,目的是寻访居住在其中的修行者,行至今天,他拜访了600多位山中隐士。据他估计,目前尚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终南山山谷,过着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他将传承千年的终南山隐居修行传统揭开一角,展示于现代人面前。
寻隐者不遇
2008年之前,张剑峰只是青春文学图书编辑,还曾在一家时尚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
“前几年接触文学圈、做期刊,庸俗的东西太多,感官享受的东西太多,大家在想怎么赚钱,怎么花钱,这些东西固然不错,但是人的生活视野太小、太局限了,我想看看另一种生活。”张剑峰说。
2008年,看过比尔•波特的《空谷幽兰》后,张剑峰决定去终南山寻找书中所写的隐士。第一次是跟一群驴友一起,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后来他才知道,远远看到一群驴友结队进山,隐士们就关了门,或者躲到其他地方,以免被打扰。
“寻隐者不遇”是很多人的经历,有不少读过《空谷幽兰》的读者有过去终南山寻访隐士一无所获的经历,西北大学的郭老师2009年夏天曾到终南山大峪寻访,但既没有看到隐士,也没有看到隐士居住的茅棚。
那些旅游者,四五十人拿着大喇叭,边走边唱,带着酒肉,留下一地垃圾,然后转身就走,他们只是好奇而已。遇到这样的到访者,隐士们只能关门谢客。
中国特有的隐士文化
“隐士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历来也占有一席之地,以魏晋及稍后的南北朝时期最盛。儒家创始人孔子曾经说过“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
终南山为世人所瞩目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的“隐士文化”,终南山自古就有隐逸的传统。
中国历史上的不少名人都曾做过“终南隐士”,相传西周的开国元勋姜子牙,入朝前就曾在终南山的磻溪谷中隐居,他用一个无钩之钓,引起周文王的注意,后以八十高龄出山,结束隐逸生涯,辅佐武王伐纣,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相;秦末汉初,有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角里四位先生,年皆八旬有余,须眉全白,时称“四皓”,先隐居商山,后隐居终南,终成大业;“汉初三杰”的张良功成身退后“辟榖”于终南山南麓的紫柏山,得以善终;晋时的王嘉、隋唐五代的新罗人金可记、药王孙思邈、仙家钟离权、吕洞宾、刘海蟾以及金元时全真道创始人王重阳、明清时江本实等都曾隐居终南山。
终南山历史上高僧辈出,缁素云集,出现过智正、静渊、普安、静蔼、灵裕、虚云等多位高僧大德,然而终南山却始终不太被现代人所重视。特别是隋唐时期,终南山历史上的隐士主要有三种人,一种是不愿意跟新政权合作的士大夫;一种是躲避战乱的逸民。再有一种就是看开放下的人。”
据陕西作家以研究终南山文化而闻名的卢剑利的调查,如今的终南山已经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为数不多的、还存在隐士的地方。仍然有很多人来到终南山修行,在云中,在松下,在尘嚣外,半亩菜地,几株果树。他们中有僧人、道士、尼师、道姑,大部分上了年纪,也有毕业于厦门佛学院和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年轻人。他们的生活都非常简朴甚至可以说清苦。这些隐士有的是来学佛问道,有的是为了练气养身,有的仅仅只是找一处清净的地方读书做学问。
敲门需要喊暗号
有人说,人人都想在终南山寻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但是最后只寻到一棵歪脖子树。
“我也想遇到一位鹤发童颜的神仙,一位无所不能的仙人或者圣人,就太完美了。”最开始,张剑峰抱着寻访圣贤的目的走进了终南山。
第一次寻访失败后,张剑峰决定独自行动:“想到哪里就去哪里,稀里糊涂走,没有交通工具。”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但为了采访这些隐士,他会带录音笔和纸笔。隐士居住的茅棚一些是茅草搭建,有些是山洞,有些是普通的住宅,他们分散在各个山谷里。
“一般到访者去敲门,修行者都会开门,但有些并不接待生客。”张剑峰说,“寻访了几百位隐士后我才知道,敲门需要念一些暗号。”
“阿弥陀佛”、“慈悲”、“无量寿福”是最常用的敲门暗语,如果是佛教修行者,敲门者敲门时念“阿弥陀佛”,道教修行者则需念“无量寿福”,佛教修行者和道教修行者的茅棚上一般都有标志来区分。
张剑峰表示,这些隐士都很热爱生活,一般会把自己小茅棚打扫得很干净,做一点小景致,比如在门口种点花,但他们不用手机,离村庄近的还会和村里人打交道,很少下山。
终南山是修行者最为集中的地方,但在华山后山、宝鸡龙门洞等地方都有修行者居住,他们随意居住在秦岭中,在做过一些采访之后,张剑峰逐渐掌握了一些知名修行者的信息,三年里,他的行程东西跨度大约400公里,至今已经寻访到600多位隐士,很多人成为他的朋友。
山中的隐士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二十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寻访传说中在终南山修行的隐士,因为《空谷幽兰》的问世,很多西安人才知道距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终南山中,还保留着隐居传统,有五千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隐居山谷,过着和一千年前一样的生活。
“俗话说,有形的都有肉,其实很难找到闪光的人,真正的修行者都是劝人向善,告诉人们怎么样减少烦恼。修为很高的人外界很少接触到,只有圈子里才知道。”他说。
今年2月中旬,终南山中积雪较厚,在踏雪中行走了4个小时后,他来到隐藏在大峪山谷深处的一处隐士茅棚聚集区——终南草堂。
尽管是冬天,沿路仍遇见了一些隐士,黄道长常年在终南草堂居住,几乎不下山,他老家在东北,他说:“下山去做什么呢?我们下山后就像傻子似的,左右不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
在距离终南草堂30分钟山路外,有一位去年11月从衡山来终南山修行的隐士,他并不觉得山中冷,只说:“在这,就是玩呗!收弟子,就看缘分呗!”面对陌生人,他们并不多谈其他。
“我们从小都知道世上有和尚有道士,但没法接触他们,一般觉得,出家人就是穷得没办法才到山里,但后来我发现山里的修行者大部分蛮有学养的。”张剑峰说。他上周刚见到一个山中的修行者,这位修行者藏书很多,留着长头发,特立独行,对电器等样样精通,在茅棚里给自己做了很多精美的家具,他主要研究天文,将天文研究成果和佛经、道经做了对比研究,而且他自己觉得别人并不懂他的东西,只能把研究成果刻在石头上。
冬天的终南山里,随时飞雪,黄道长给远道而来的寻访者包了一锅热乎乎的包子,包包子用的萝卜是自己在旁边的菜地种的,冬天他挖了菜窖存储这些蔬菜,米面油等物品都是朋友从山下送来的,他们称之为“供养”。
“如果没有供养也可以,松子、野菜等都是修行人的食物。修行人的行为,一般人看来不可理解,别人觉得住在山里很可怜。修行者对物质不抱太大希望,给一些修行人送供养,送东西给他,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对他们来说,送不送没什么区别。”张剑峰介绍。
从寻访者变成修行者
在寻访了数百位隐士后,张剑峰慢慢从一个寻访者变成了修行者:“光看看书,做口头东西不行,我开始只是旁观者,后来发现不行,开始对这些修行的行为并不相信,但又不断亲眼见到效果,不断否定自己的怀疑,慢慢地自己也开始打坐、炼功。”2010年,张剑峰和张德芬等十多人一起凑钱在这里修建了十几间茅棚,取名“终南草堂”,可以供修行者居住。
对修行的好处,张剑峰说:“就是保持自己时时刻刻不迷失,做自己的观察者,喜怒哀乐你都时刻观察着自己。好像我之前的工作都是为我后来修行做铺垫,现在做的才是我喜欢的真正要做的事情,现在是个多元的社会,每个人都要做真正的自己。”
张剑峰有两个孩子,妻子做平面设计工作,父母也受他的影响开始修行。
张剑峰的妻子一直支持他,夏天的时候,还带着女儿到茅棚居住,吃饭前先感恩做饭的人,吃饭不能说话,以前女儿挑食,而在山里她会吃得干干净净。
张剑峰感慨地说,修行对我生活本质的改变是我看待事物的态度不同,如果以前,有一个东西我想得到,我肯定会努力争取,但现在,患得患失的东西就少了,人会更豁达一点。对物质不刻意追求,更注重精神生活,我之前的生活,也和大部分人追求的一样,但现在,我所追求的东西,不因大部分人追求其他东西而受到影响,不管社会变化再快,我所接触的东西永远简单。在茅棚里,吃饭睡觉晒太阳喝茶,那样就挺幸福的,很多人得到的东西很多,并不觉得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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