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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浪博客
“煤矿稀土最富有”是鄂尔多斯留给人们最多的想象,即使去过鄂尔多斯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这种印象,然而,2011年11月的鄂尔多斯身处风暴边缘,正遭遇着与温州版本不同的地产借贷恐慌——鄂尔多斯新城康巴什楼市全面崩盘!据一位长期生活在鄂尔多斯的人士透露:继高利贷危机之后,康巴什楼市大面积降价,从去年的均价10000元暴跌至现在3000多元。
赔偿
房子里的陈设看起来无比普通,球面电视机显得笨拙而古老。自1996年住进神华集团的宿舍小区,俞明义从未离开过这里。家里有台能上网的电脑,他会搜索一些补肾、养生的信息,也会跑到QQ农场去偷菜。在那里,没人知道他是个年过60,皮肤黝黑的老头。更多的时间,他静静盯着电视机消磨时光。除了上农贸市场买菜,他极少出门。
他的资产已经达到三千万,但除了家里的亲戚,没几个人知道这点。他拥有农贸市场里几十间底层商铺的所有权,靠这些租金,他每年能有百万收入。
他在鄂尔多斯的东胜城区和康巴什新区都有房产。除此之外,他还拥有三四百万的高利贷。一年下来,就有上百万的利息进账。
上湾,这个距离鄂尔多斯一小时车程的小镇,是鄂尔多斯最早依靠拆迁占地暴富的地方。公开资料显示,1982年年底,陕西185煤田地质勘探队经过近一年的勘察,提交了一份877亿吨的找煤报告。至此,沉睡上亿年的鄂尔多斯煤海(包含内蒙古鄂尔多斯、陕西北部、宁夏、山西和甘肃的一部分)开始苏醒。
作为补偿,全村所有农民解决了户口农转非,并按照年龄学历安排就业。文盲也可以进锅炉房,所有人都变成了神华的员工。在1991年,当地方职工只挣每月200元的工资时,华能给上湾人开出的是每月400元。
但这些并没有让农民们满意,他们抱怨华能开出的补偿款太低。当拆迁工程队来到村里准备开工时,全村的老头老太们齐刷刷躺倒在推土机前,他们赌定对方不敢开过来。这里的人们20多年前就拥有了拆迁谈判斗争中的技巧。他们终于如愿,家家成为百万富翁。
神华让上湾人从土地上解脱出来,却给这里带来污染。
现在上湾荒漠化严重,西边水草肥美之处已经变成沙山。从去年开始,上湾开始实行分时段限水政策。但在这里,你听不到居民对神华的抱怨。在他们看来,神华拯救了他们。
盖房
上湾人拿到巨款后的第一反应是——盖房子。每个人动辄盖上十间二十间,然后全部出租。一拨拨外来的淘金者承租了这些房屋。一间只有20平方米的出租房,一年租金是三到五万块钱。而当时盖房子的成本才几千元。
30年以前,俞明义与所有农民一样。他所有的资产均由那100万的占地补偿款,一路翻转,变成如今的三千万。但他远不是上湾最富的人,按他自己的话说,“只能是中等水平”。有经营得更好的,已经家产过亿。
钱买成底商继续生钱,放高利贷继续生钱,所有的钱都让它流动起来。俞明义手里真正可支配的,只有一二十万。但放出去的钱却一直在挣钱。
在上湾,即便是熟人,也不会像温州人一样,组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炒房,炒热后集体出手。他们只会在东胜和康巴什炒房。信息沟通的方式是——一个人对另一人说:今天我在哪哪买了个便宜房子,你明天也去买吧。
上湾人没有“团购”,他们忌讳让别人知道自己到底多有钱。即便在家族聚会场合,人们也不会谈论自己的投资详情。他们会说起哪儿有房子卖,会说我在那里买了房子。但是买了一套,还是一层,还是一栋楼,无人知晓。
放贷
与爱做实业的温州人相比,鄂尔多斯人似乎对繁复的制造工序缺乏兴趣,他们更喜欢古老而简单的放贷游戏。在这里,几乎人人都放高利贷,因为它来钱快。
鄂尔多斯的高利贷有两种途径,一种职业的典当行,现在已经有很多变身为贸易公司或商贸公司,王沂介绍,挂着这样招牌,里面又没什么人上班的,肯定是放高利贷的。典当行赚差价,2分进来,2.5分放出去。更多的是通过亲戚朋友,利息比典当行价格高一些。多数的钱到了房产开发商、建筑商、工程承包商等人手上。这是大兴土木的鄂尔多斯最活跃、也是最急需资金的行业。
这些时时刻刻流动的资金大多在鄂尔多斯范围内,甚至不会出上湾。钱只在熟人之间流转。无论是哪种放贷方式,几乎都没有什么保障,不会拿房产证做抵押,所有人都靠信誉生存。虽然2009年出过石小红案,但鄂尔多斯人仍然对信贷市场充满乐观,他们相信亲戚同学朋友不会骗他们。
麻将
这里到处闪耀着财富的光芒,道上奔波的质感厚重的名车,林立于路边装饰一新的高楼,鄂尔多斯人最引以为豪的是这个城市的治安。
但人们亦承认这个城市的硬伤:服务行业的粗糙和精神生活的贫乏。走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也极难找到书报亭和书店。尽管这里的生活成本,已达到国内一线城市的水平。
在鄂尔多斯市东胜区西南角杨家渠有个新园小区,这个占地66公顷、建筑面积约50万平方米的大型住宅小区里,住有几千名回迁的拆迁户。
4月的一个礼拜五上午,小区里阳光和煦,几个中年人凑在一块聊天。他们的衣着并不讲究,或者说有些邋遢,神情轻松而慵懒。他们没有工作。在2006年拆迁住进小区以前,他们是祖祖辈辈劳作于此的农民。完成拆迁后,每户至少获得一套住房,以及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的补偿款。
居民老杨告诉记者,这里的住户里,八成人不再工作。他们每天的活动是:吃饭,睡觉以及打麻将。
麻将馆多开在居民楼里,门上并不挂牌,但居民们都知道位置。一位来自准格尔旗的中年女人挑了间位于一楼的两居室,自己住一间,另一间做麻将室。麻将室不大,只能坐下两桌人,来的都是常客,且多是固定的四人组合。她说,像这样的麻将馆,小区里有几十家。
下午三点,快活的喧闹声传到门外。一个桌上汇集着50后、60后、70后以及80后的老中青三代,他们粗暴地将麻将牌推进麻将机中间的黑洞。另一桌上坐着几位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位手上戴了两枚金戒指,另一位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项链,显得皮肤晦暗无光。
老杨指着一位观战的平头中年人对记者说:“他放高利贷,一年利息就能收70万。你说他还出去工作干吗?”
虚荣
外面传说鄂尔多斯“人傻钱多速来”,王沂觉得这样说的人“完全不了解鄂尔多斯”。“真正的鄂尔多斯人除非应酬,不会花太多钱在吃上,他们会在家里做饭。”
但鄂尔多斯人又极好面子。去年3月,王沂有个本家爷爷过世,家族里的“阔佬们”都回来了,开着各种豪车,“穿戴却和农民没任何区别,真的是非常土。你别说LV,就是杰克琼斯、森马,他都不知道。顶多就认识一个雅戈尔之类,因为电视上有。”
王沂有个表弟,在新疆开了一家炼油厂。来北京出差还会坐地铁,住地下室。“但他在鄂尔多斯一定要开陆虎,他不算有钱的,但一定要看起来特别有钱。在鄂尔多斯就是这样:你也许就是住一个车库,但是你必须开一个好车。不然没人跟你谈生意。”
王沂现在在北京工作,有个同学来北京玩。两人去崇文新世界逛商场,那位同学要买个包给老公。王沂领她看了很多国际的牌子,从LV到登喜路,同学一直摇头。最后,她挑了一个金利来,非常满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买别的牌子大家会说那是假货,因为鄂尔多斯不卖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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