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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武斗“重庆红港海战”震惊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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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2 16: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967年8月8日,大型国防企业望江机器厂反到底派“金猴”武斗队,为向建设机床厂“反到底派”运送增援物资,用改装“炮艇”三艘组成舰队,沿长江溯江而上,沿途与占据东风造船厂、红港(朝天门码头在文革中的名称)、长江电工厂等地的八一五派交战,打死24人,打伤上百人,打沉“长江207”拖轮等船只3艘,打坏12艘。长江航运为之中断,这就是当年震惊全国的重庆“八八红港海战”…….  

据重庆晚报“重庆纪事”栏目报导,于30多年后将“重庆八八海战”疽臃割破,其目的正如百岁老人巴金所说,“这是一笔心灵上的欠债,必须早日还清。”

武斗战火为何燃起

要了解重庆“八八海战”的来笼去脉,就得了解重庆文革中的武斗。
  
武斗,本来是伴随着大规模群众性政治运动而产生的一种很难避免的现象。若再加上领导者左倾路线、左倾思想的指导,则必然会更加恶性发展。

自文革开始后,重庆就陷入空前动乱中。1966年12月4日,发生了造反派与“保守派”在市体育场内外的数万人大规模流血冲突。这是重庆的首次大规模武斗。

到1967年,造反派分裂为势不两立的两大派,即“八一五”派和“反到底”派。

5月16日,《中共中央关于重庆问题的意见》发布,当时主政重庆的“革联会”在《意见》中未得到承认,中央决定另建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

月底,因八一五派有人提出“谁要砸我革联会,先交遗书和脑袋”,“反到底”派的中学生红卫兵九一纵队便公开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遗书》,表明为砸烂革联会不惜牺牲的决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规模的武斗已不可避免。
  
6月5日至8日,位于北碚区的西南师范学院八三一战斗纵队(反到底派)与春雷造反兵团(八一五派)使用棍棒、钢千、石头、石灰等进行武斗,市内两派均派人前往增援,揭开了重庆大规模武斗的序幕。

此后,随着武斗的发展,重庆大学八一五战斗团建立了“卫戍司令部”、三0一野战队等专业武斗组织,各区八一五派建立了“捍红指挥部”等武斗指挥机构,“反到底”派也组建立北碚猛虎团、黄山警备区等专业武斗组织。  

7月7日,两派在牛角沱嘉陵江大桥南桥头武斗,八一五派在进攻“反到底”派占据的市二轻局大楼时被小口径步枪击毙二人。这是重庆武斗中第一次开枪打死人事件。

7月27日至28日,嘉陵机器厂、建设机床厂、望江机器厂等大型国防企业造反派相继介入,国防企业所生产的现代化武器被大量使用于武斗,使武斗规模迅速升级。
  
8月3日,两派在大型国防企业建设机床厂大规模武斗。八一五派占据的制高点——谢家湾有名的弧形建筑“弯弯大楼”被“反到底”派用四管联发高射机枪击中烧毁;8月5日,两派在建设机床厂制高点清水池大规模武斗,动用了坦克、高射机枪等武器,死22人。当时有文革小报用了“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语句。
  
8月8日,大型国防企业望江机器厂反到底派“金猴”武斗队为向建设机床厂“反到底”派运送增援物资,用改装“炮艇”三艘组成舰队,沿长江溯江而上,沿途与占据东风造船厂、红港(现朝天门码头)、长江电工厂等地的八一五派武斗队交战,打死24人,打伤上百人,打沉“长江207”拖轮等船只3艘,打坏12艘,长江航运为之中断。

这就是当时震惊全国的“重庆八八海战”。同日,空压厂八一五派武斗队将坦克开出厂区,经沙坪坝到市中心解放碑示威,进城公路沥青路面上被压出的坦克履带印痕很久未消……

“舰队”是怎么组成的?

1967年8月1日,长江2014号轮拖挂货8—126铁驳,上水航行驶往重庆,货船上载有重庆急需的百货、西药等物资370多吨。到长江深沱(长寿以下30里左右),轮船接到了公司“停船待令”的指示后,继续行驶到了长寿,当天晚上停在那里。

8月2日凌晨4点多钟,当地80多名男子乘一艘大木船登上轮船,随即将全船控制。
  
一起震惊全国的武斗事件——“八八红港海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登上长江2014号轮的80多名男子,就是由长寿的反到底派组织行动的。一群人控制轮船后,先将轮船开往涪陵,8月3日又驶回长寿。
  
当天下午6点多钟,停泊在深沱的人民5号货轮,也遭到劫持——从郭家沱开出的炮艇望江101、嘉陵1号,一前一后地将其夹在中间,开到长寿。

晚上8点多钟,3艘轮船及长江2014号轮,一起往上游驶去。船队由嘉陵1号领航,人民5号、长江2014号轮及其拖挂的货船居中,望江101押后。

8月4日凌晨2点左右,4艘轮船航行到蒋家沱时,又将停泊在这里的客运班轮昆仑号和东方红102号挟持加入。凌晨3点半钟,几艘客、货轮船行驶到郭家沱,停了下来。不久,客轮意外地得到了起锚准许,离开船队开往重庆。
  
在整个行动中,“反到底”派长航“红一方面军”总部头头邓松涛、王三恒,长江2014号轮上的头头朱星德、刘志华、刘文荣等反到底派下属组织负责人,扮演了重要的内线角色。船队行驶到郭家沱后,行动的幕后组织者——同属反到底派的望江“金猴”及其头头邓长春,站到了前台。
  
随后几天,“金猴”将人民5号轮进行了武装:在驾驶台和船舷两边烧焊了铁板,以加固防御;船头和驾驶台左右两侧,各安装了一门陆三七高炮;在驾驶台前,装重机枪一挺;驾驶台后面,装高射机关炮一门;船尾,装海三七高炮一门;不仅如此,大兴场粮库的50多吨小麦共800多包,也被搬运到轮船上,当作沙包筑成了防御工事。   

8月8日中午,人民5号武装完毕,“金猴”宣布成立“军工井冈山第一舰队”,邓长春任舰队司令,王三恒任总指挥,朱星德任指挥。下午4点半左右,“舰队”驶出郭家沱码头,迳直开往重庆城区。   
舰队为何要开往重庆

望江军工“金猴”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运送几门大炮到九龙坡,支援同派组织建设厂“红大刀”,并换回自己所需的半自动步枪,同时以此显示本派力量,打通两个组织间的联系通道。

出发前,他们已在人民5号轮的货舱里,装载了送给“红大刀”的3门大炮,以及每箱20发、共约千多箱的炮弹。

市公路运输集团公司退休职工颜国强向记者介绍:重庆的造反派分裂后,在城区,从朝天门到两路口一带,以及南坪、铜元局等地,为八一五派控制的地盘;两路口到杨家坪一带,以及江北的观音桥等地,为“反到底”派控制的地盘。

“在武器装备上,望江军工‘金猴’和建设厂‘红大刀’有互补性。而长江航运和陆路运输被八一五控制的地盘切断,也就促成望江军工‘金猴’选择了铤而走险——组建‘舰队’,建立联系。”

“在当时,对方有什么行动,一般都要提前通知对方。”现已56岁的王子涵,当年在八一五派一方的水运204号轮上担任锅炉工。他回忆:“那段时间,我们可能也接到了反到底派的情况通报。大家虽然不知道‘金猴’会怎样行动,但都感觉不对头。所以,在‘金猴’的舰队出动前几天,公司要求所有蒸汽轮船,必须保持气压,随时待命。”

一起双方都有准备的武斗事件,正一触即发。“不管是反到底还是八一五,在当年的背景下,都不能用对、错来评价的双方行动——因为各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卫毛主席’。”提起往事,家住永川的刘长明还带有情绪,“我是反到底一方的。1967年8月8日,我就在望江101上。我也开了枪的。至于当时的具体情况,因为那时岁数太小——才16岁,我现在已不清楚了。”

“海战”是怎么进行的?

刘的朋友告诉记者,刘其实并非不清楚,只是不愿说而已。不过,刘不愿说的情况,记者从有关单位查阅到了详细资料:一个叫刘英彬的船员,当年就在人民5号轮上,事后“倒戈”参加了八一五派,介绍了“八八海战”的详细经过:
  
1967年8月8日下午,“军工井冈山第一舰队”驶出郭家沱时,望江101在前,嘉陵1号、人民5号随后。3艘轮船一出铜锣峡,人民5号上的4门炮,就对准停泊在唐家沱的船只和东风造船厂方向开炮,“当即打中人民6号轮和西南最大的修船浮坞”。

后来才知道,这次(炮击)不但打伤了人民6号等多艘轮船和浮坞,还打死长航职工2人,打伤多人”;到了窍角沱,“舰队”按计划改变队形:望江101在右,嘉陵1号在左,人民5号在中后,呈三角形继续上行。
  
“舰队”航行到木关沱,人民5号发出开炮信号,望江101和嘉陵1号首先打响。人民5号便打开广播喊:“港口兵团、长航兵团,你们不要打,我们是到九龙坡卸货的。”

喊话结束后,人民5号也对准红港航运大楼和客运站开炮射击,现场顿时“硝烟滚滚、炮声隆隆”……长江207被打燃了,“有些船员被迫弃船跳水,而望江101却停车用机枪进行扫射,见一个打一个,硬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真是惨不忍睹!”

到了东水门,……从(长江)右岸开出施救的“水运204、104两艘小火轮被击中顶篷,被迫开进小河”。“接着,3只炮艇又向人民28号、人民30号猛烈射击,当即将人民28号打中,流至野猫溪沉没;人民30号尾部被打伤,被迫开进小河躲避。”

舰队航行到望龙门河心,望江101追上人民5号,因已完成护航任务,即得到返回的准许。

“后来听他们讲,101回望江经过唐家沱东风厂时,又向该厂打了若干发炮弹,同时还联系铜锣峡山顶大炮向东风厂炮击60发,简直像一条疯狗。”

而在望江101掉头回去后,“人民5号、嘉陵1号继续往上开,经过长江电工厂时,又向该厂猛烈开炮,当即打穿了岸上油库,击沉了江边一艘拖轮长江1号,以后(两艘轮船)就一直开到了九龙坡”……
  
鉴于当年的特殊背景,记者注意到,刘的介绍,不可避免地带有派性色彩,甚至可能隐瞒了部份真相。

所幸的是,一位姓陈的本刊读者称,他是反到底派的,重庆武斗停息后,他曾以反到底派“红一方面军”代表的身份,参与了事件的调查:刘英彬介绍的海战经过“基本属实”,“但有一点情况需要更正——在望江军工‘金猴’的舰队到嘉陵江、长江交汇处江面前,人民28号就已横向停在那里,实施拦截;人民30号也开到了嘉陵江口。两艘轮船因此才遭到炮击。”
  
望江“金猴”是如何筹备的

在这起武斗事件中,“八一五派”一方无疑被打得“落花流水”。而随着记者调查的深入,当年重庆的混乱局势,也从这起事件中凸现出来。

家住谢家湾的杨文凯老人,今年72岁,在他的印象中,武斗开始后,“(属反到底派的)建设厂‘红大刀’确实陷入了困境——许多家庭连煮稀粥的米都没有了,因此特别需要(本派)其他组织的支援。”

望江军工“金猴”后来的支援行动,也就因此进行了周密的筹划,并最终取得了“大获全胜”的结局。
  
据刘英彬在“揭露”“8•8红港海战”的材料中介绍,长江2014号轮当初没有停在深沱待令,就是因为轮船上的长航“红一方面军”头头朱星德、刘志华、刘文荣等人,已与长寿反到底组织暗中取得联系。

轮船停靠长寿码头当晚,乘木船渡上轮船的80多名男子,头戴藤帽,手里操着钢钎、大刀、杀猪刀、匕首、炸药、雷管等,每人左手手腕缠着红布。控制全船后,他们最初宣称自己是八一五派的,还吓得船上的反到底派船员刘长炳,跳进长江逃跑了。

表明真实身份后,那伙人为防备八一五派抢夺轮船,又威胁说,轮船上已安装了炸药,如果八一五派有人来抢,“我们就同归于尽”。而轮船被劫不久又被开往涪陵,就是为了到涪陵与同派力量协商,如何把船送往望江军工“金猴”的驻地。

显然,劫持长江2014号轮的行动,事前就已作好安排;行动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与“文革”开始后,重庆已陷入“全面内战”、各自为政的局面,有着直接的关系。

刘还介绍,8月4日凌晨,船队到达郭家沱后,昆仑号和东方红102号轮不久被放行,原因就是由于这两艘轮船不在“金猴”的劫船计划中,而且两艘客轮都载有外地旅客,反到底派担心他们的夺船行动过早暴露。

刘英彬在“揭露”材料中披露,“军工井冈山第一舰队”出动前,望江军工“金猴”把长江2014号轮用作指挥船,“船上设立了作战指挥部、水上检查站、后勤指挥部,还设立了两个黑电台,经常向邮电兵团、交院、黄山、反到底1号等其它黑电台发号施令。”在2021号轮上,王三恒等头头还多次组织了动员大会。

到8月8日下午,“舰队”出动时,在人民5号轮上的各个炮位,也已用粉笔划好了信号:“一长一短(两声)表示准备开炮,二短一长(3声)表示开炮,一长声表示停止射击。”   

记者采访时,不少了解这起事件的人都感叹:对当年两派各组织的行动,没经历过“文革”的人,可能会觉得不可理喻,但在当时,类似望江军工“金猴”的行动,已达到明目张胆的地步,而且到处都在发生,也没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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