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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中要:两种文明下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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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4 11: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平中要:两种文明下的自由


贡斯当分析过两种自由,一为古代人的自由,一为现代人的自由。他认为古代自由是个体附属于共同体的集体自由,而现代自由则是个体独立于共同体的个人自由。需要指出的是,在贡斯当的时代,“自由”这个概念还处于初生的阶段,贡斯当以及他前后的一批思想者在一点点地丰富“自由”这个概念。如果观看自由主义的历程,就会发现,自由,是一个并不精确的概念。这并非人们没有做这方面的努力,而是自由无法依靠自身给出定义。原因很明显,人,生而自由。这种自由是我们那些古老的祖先生存的状态,虽然,我们的人类祖先无法感受这种自由,但是,祖先们的确生活在自由中。想来,这绝不是大多数人想要的那种自由。这种自由的代价就是,人必须为了生存而斗争,相较于自然,人是如此的脆弱,因此,人必须结成团体,这样才可以提高人的生存几率。因此,在人与人之间形成了关系,一种不同于血缘的关系,称之为社会关系可以--虽然,当时的社会只是一个原始的雏形。显然,在这种社会关系中,人的自由在变化,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不复存在,个人的自由必须放置在集体之下。这可以认为是形势使然,也可以认为这就是一种契约形态,个人让渡自由--虽然这种自由并没有实际上的好处--从而建立了社会。这也许可以视作古代人自由的起源,实际上,是古代人用原始的自由,交换一种社会中的自由,而在我看来,这种社会自由,不如说是社会责任。

以古希腊城邦政治来看,国家和社会几乎重合,政治就是公共生活。因此,若说城邦公民有政治自由,没错,但是,站在今天的角度,将这种自由称作义务更恰当。

而到了罗马时代,情况有了改变,法,在理论和实践上已经相当成熟。虽然,此时自由和法治还没有被人们普遍联系在一起,但是,法治的成熟与完善,在未来将奠定自由的内在含义。

罗马帝国的终结,使欧洲陷入了将近一千年的黑暗时代,所谓黑暗是一种形容,是对文明没落后的恐慌表达。中世纪的欧洲,世俗权力的消失,使得人们几乎重回自然状态,仅剩的文明碎片成为了中世纪人们掩体的破衣,为了生存,社会先于国家被重新发明了出来,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汉语历史不曾有过的--就是在没有国家权力的背景中,人们发展自治理的能力。在这方面,城市要比乡村有着更丰富的经验,客观上说,人口的密集相应的使得公共事务更为频繁,而为了城市的发展,也需要城市居民拥有更多的自由,或者说,让逐渐成型的世俗权力尽量不去占有个人的自由。于是,也就形成了国家和社会之间的张力。

中世纪结束后,现代国家的建构提上了日程,从理论到实践,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自由主义开始兴起。在我看来,这种联系表现了个体对于现代国家诞生的自然反应,人们敏感觉察,一种新的更有力的权力被发明出来,日后,这种权力必将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夹持个人。

在这个过程中,自由,被重新发现,并被赋予新的含义,这个时候,法,被引入自由的概念中。这是一个观念史上的里程碑,从此开始,自由与法联系在一起,也成为了现代意义上自由概念的基础支撑。由于引入了法,使得自由以权利的方式存在,而权利是由法律来给予保证。
法与自由的联手,得益于罗马时代的法治传统,即使在文明没落后,依然在民间得到继承,而成为没有中断的传统。早期现代的文明重建,法治提供了基础支撑,即使是在现代国家建设中,依然可以看到法治的身影。更无论法治被自由主义援引为一种传统的、经验的天然支持。

若此来看,贡斯当对现代自由的看法,停留在古代与现代之间,在贡斯当的时代--至少在欧洲大陆--自由还没有普遍成为法律上的权利,而同时,在美国,一种新的政治制度已经开始运转。自由,不再模糊不清,而是以权利的方式得到清晰的表达。而这也成为了宪政的一个条件,未来欧洲也会向宪政靠拢,随后是世界其他地区……

在贡斯当后,以赛亚·柏林提出了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概念。这种对自由的两分法继承于贡斯当,柏林认为积极自由是一种做什么的自由;消极自由则是不做什么的自由。无疑,柏林的自由分类有着经验主义的立场,换句话说,其在逻辑上甚至理论上并不周密,在我看来,“不做什么”,仍旧可以用“做什么”来进行囊括,反之亦然。或者说,柏林的分类不具备一种跨经验的操作价值。但是,对于二战后的欧洲,作为亲历者的柏林对自由的这种分类,尤其是对于消极自由的强调,与其个人经历密切相关。对于经历了极权主义灾难的欧洲来说,消极自由,或者说“免于……的自由”的确值得思考。

【这里提供一种我个人的看法:极权主义在欧洲的起源,或者说,一种消极自由的消失,与欧洲大陆,具体地说德、意两国在国家建构上的历史有关。两国在统一过程中的暴力因素,以及日后在制度上的选择,还有法治传统的深浅等等,都有关系。以德国为例,其专制传统本就浓厚,而一战的战败,使得内部的危机突显,这个时候,专制传统被激活和放大,纳粹主义借助这一势头兴起,并用专制的手段建立了极权制度。】

而柏林对自由的划分,并没有提供一条可供开掘的理论之路,柏林之后不见有人对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有所发扬,在我看来,柏林的问题已经在宪政的框架中得到了解决,自由,不是一个问题,而如何用法律的形式保证自由,才是欧洲人应该思考的问题。

对于汉语而言,自由是这片大地的稀客,除了上古时代对原始社会的片段记忆,成为了文字中的诗意想象;个体从未离开过权力的桎梏,而重重枷锁在帝制时代中越收越紧。自由概念远渡重洋舶来神州后,无论国人如何理解自由,无疑,它都激发了国人对本能的回溯。这种回溯是回到汉语政治文明之前的时代,回到人生而自由的岁月。上文说过,这种自由岁月是有代价的,但是,对于长期生活在专制下的人们来说,即使是茹毛饮血的自由,也比给空气都戴上手铐的时代值得向往。但是,比较自由概念在西方文明中的历程。无论是法治,还是自治理,在汉语文明中都是缺失,换句话说,自由,在中国是一个没有所指的能指,或者说,更像是一张空白支票,上面的数字由我们自己填写。于是,我们就给出了各种各样的定义。无疑,这些定义立足于本土的经验,而这些经验都不能提供汉语之外的启示。自由,这一概念不会自动生成法治、权利、宪政和民主等等西方观念和实体,但是,自由一词的模糊性更为国人寻找它的所指开辟了空间。这其中最为吊诡的是,无论自由一词在西语中的内涵与外延,至少自由这个词没有贬义;而一旦嫁接于汉语土壤,却生出一树苦果。孙中山认为国人自由太多?!毛则是对自由深恶痛绝。没人不喜欢自由,但是,少有人知道自由是什么。对于汉语而言,既没有古代人的自由,也没有现代人的自由,既没有积极自由,也没有消极自由。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由主义也在大陆播散下第一批种子,这使得自由这个词,获得了一种正本清源的可能。

49年后,不用说自由一词的所指,就连能指也消失不见,成为了红星照耀下无处遁形的通缉犯。自由主义的薪火孤燃海岛,在一个并不自由的环境中继续着自由主义在汉语中的播种,而待自由的种子发芽结果,却是八十年代的时候了。

毛时代的结束,体制一边开放国门,一边调整后毛时代的体制结构,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年,对于体制而言,重点在7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对于民间而言,则是整个八十年代。观察自由走过八十年代的姿态,可以称之为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如履薄冰,即使如此,也不免体制对它的格外关注,甚至权力专门为它发起了运动,当然,不是为了揠苗助长,而是斩草除根。事实来看,这种对于自由所采取的“集中治理”定然无法如预期般成功。那是因为要调整毛制度,就必然要释放一部分自由,若扣留这部分自由,制度调整就无从说起。对此,邓是清醒的,应该说,邓确保了在这一时期中,体制的调整没有超出权力所能控制的范围(对比这个时期社会主义力量在全球范围内的消退,在经历了80年代末,中国继续社会主义的旗帜,实属难能可贵)。

一切的谜底在90年代迅速揭晓,今天的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公布答案的年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对此我就不必赘言,大家有目共睹。只是想指出,正是在90年代,自由主义在大陆复苏,这是大陆自由主义的第二代,距离第一代已经相隔将近半个世纪。

而这次自由主义的复苏,应该说大大丰富了自由的内容(这并非第二代自由主义者唯一的目标),使得曾经被任意想象的汉语自由,被西方的观念与实体定位。对于汉语子民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理解的事情,但是,这毕竟为我们了解西语自由的历程开了一个头,虽然,这个开端并不保证前路的顺利。

对于汉语子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在现实中去认知现实更得心应手的事情了。人们在这个环境中被启蒙,甚至无师自通,效果超过被提着耳朵灌输。时代启蒙了人们,如此而已。

大概除了对自由概念的模糊性质情有独钟的人们,大多数人已经开始用精确的概念表达诉求,诸如:民主、权利、选票、监督、言论自由等等。无疑,这是西方观念在汉语大陆成功嫁接的结果,说明人们已经开始熟悉这些对于汉语陌生的概念,并且认为这些不曾有过的事物,对于自身来说是重要的,或者说值得追求的。如果比较西方民主的历史,就自由概念而言,今天我们对自由的认知越发接近着西方的历程,人们将自由和权利联系在了一起,把模糊的自由表达为准确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诉求,而且在个案上取得了意义重大的成功。

对于一个传统上与民主绝缘的文明来说,我们自学自由主义的成绩斐然,这其中的标准,只有我们自己能够知晓。二十多年前,当自由的呐喊回响在广场上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今天,当人们很少使用自由一词的时候,我们却比二十多年前更清楚自由的含义。

在中西两种自由从原始社会分道扬镳多年后,在21世纪两种文明下的自由却逐渐汇聚在一起,是否可以说,对于人类而言,至少有一种共同的自由,那就是心灵的自由,正是这种自由使我们从蒙昧走向文明,从专制走向民主,从自然的自由走向社会的自由。

写于2014年3月6日至7日 上午 晴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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