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宏斌:一位上海出租车司机谈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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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真难打啊，我已经等了快20分钟了。”刚一上出租车，我就说了这句礼节性的抱怨。上海的出租车司机同北京的有很大区别，北京的司机是侃爷，喜欢同你天南海北的神侃，而上海的司机则不同，除非你主动和他搭话，否则他不喜欢多说话。

司机看样子40多岁，听口音是上海本地人。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上海本地人和上海人是不同的概念。因为上海是一个移民城市，上海话是各地方言的融合，市区 的上海话和周围地区的上海话是不同的。通常意义上的上海话，受宁波话的影响更深一点。比如“阿拉”就是宁波话，上海本地方言里是不用“阿拉”的。因此“上 海人”通常是指住在市区的人（多数是移民的后裔），上海本地人是指住在郊县的土著。

“我听说你们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是吧？”我这句话立刻打开了司机的话匣子。司机开腔道：“就是啊，现在油价越来越涨，生意难做啊。上海打车费用算 是全国最高的了吧，但是我们交的钱也全国多。新入行的司机普遍一个月也就赚3000到4000元，做得好的有回头客的，可以到6000甚至8000。你想 啊，一天要给公司交350，一个月算30天要交1万，还好这辆车是两个人一起开，我做一休一每个月也要交5000啊。”

出租车司机这个职业，在上海属于不断走下坡路的职业，上海滩有个富豪叫刘益谦，他在80年代中期开过两年出租车，有一次他接受电视采访，主持人问：“你 为什么要去开出租车？”刘益谦回答：“有钱赚我为什么不赚？”那时候司机是绝对的高收入职业，每个月少说都可以赚6000块钱。想想看，80年代的 6000顶现在的60000都不止。那时候有上海户口的出租车司机，找空姐、模特、女大学生（女大学生现在也贬值了）做女朋友是很正常的，现在是完全不可 能了。

这时候司机嘿嘿一笑，说：“我给你猜个迷吧，一天机器人，一天植物 人，打一种职业。”我笑道：“你说的就是自己吧。”司机继续开始叹苦经：“就是啊，现在我们的收入水平不比普通职工高，但是我们的劳动强度太大了，一天干 17个小时，一个月干15天，就是255个小时，你们上班的一天8小时，一个月算21天，也就168小时。你看外地那么多出租车司机搞罢运，也就上海人老 实，否则也罢运了。上海交通现在这么发达，到处都是地铁，下了地铁不愿意走回家还有黑车，谁还坐出租车？这两年私家车越来越多了，很多人还拼车，直接和我 们竞争啊。”

我问：“马上就是国庆长假了，你们收入应该增加吧？”他苦笑 说：“怎么会？收入肯定是降低的嘛。收入最好的就是下雨天的周五和周一，一个是迫不及待想回家，一个是周一早上睡过头，节假日必定生意不好。不要以为外来 游客多了生意就会好，他们只去上海几个固定的景点，这些景点全都在地铁站边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打车。”

我说：“前段时间上海外滩杀人事件你知道吧？”他说：“知道啊，被杀的是外地人，杀人是外地人，见义勇为的也是外地人，因为外滩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本 地人会去，就算去，也肯定是陪外地来的朋友一起去的。你想想看，城隍庙的南翔小笼包，一笼要60块钱，根本没有上海人会去吃的，本地人吃的乔家栅、大富贵 一笼连10块钱都不到。味道我看也差不多嘛。所以来上海玩的人，最好找一个本地朋友带路。”

我问：“网上说上海人把外地人叫‘硬盘’，你知道么？”他说：“这个我不知道，我不上网，我只知道洋盘，不知道硬盘。”

“洋盘”是上海方言词汇，在殖民地时期的上海有很多洋人，虽然平日里作威作福，但是到了茶馆里，因为不懂规矩，常常被戏弄。比如门资加倍，喝不到本来免 费的茶水。所以后来就把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叫做“洋盘”。而“硬盘”是在一个上海本地论坛里几个小屁孩发明的词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传播到全国各地。那时 候“外地”被简称为“WD”，恰好有个硬盘的牌子西部数据就是“WD”，于是就把外地人称为硬盘。所以那些不上网的上海人不知道“硬盘”是很正常的，有趣 的是多数上海人竟然是从他的外地朋友嘴中知道这个词。

我问：“这段时间全 国反日游行，上海好像很安静啊。”他说：“没有没有，我去看了，游行的人也是很多的，不过砸日本车，打车主这种事情，上海人是不会做的，太没素质了。到头 来，砸的都是中国人自己，人家日本人就看笑话。你有本事买张飞机票去东京砸呀，这些人其实就是小流氓，不管你是反什么的游行，他都会跑出来闹事。我就搞不 懂了，现在的政府嘴上那么强硬，怎么就不敢动真的呢？天天放空炮而已，老百姓听了就烦。人家日本不照样把钓鱼岛占了么，也没见他吐出来啊。换了毛主席在的 时候，可能早打了吧。对了，这次游行很多人举毛主席照片。”

上海的出租车司机这么健谈的还真不多，虽说只是个人的观点，但相信反映了多数老百姓的真实想法：希望社会稳定，希望增加收入，希望中国对外能够更加强硬。那么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