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失联之际，中国航天人又耍噱头

费愈2014

    每遇风云变幻，中国航天人总耍点噱头。党代会之前，人代会之后，国庆节之时，新年来临之际，或发射神舟飞船，或发射嫦娥卫星，最不济，也会透过相关渠道爆点航天内幕消息，以吸引公众眼球，博得领导欢心。风头过后，一切皆为浮云。这些噱头的本质，不过是中国航天人为了一己之私散布的一个个谎言，为了个人升迁搭起的一级级阶梯。
　　　2014年3月8日，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MH370航班在马来西亚与越南交接处失去联系，机上227名乘客和12名机组人员至今杳无音讯。飞机失联牵动着无数中国人焦灼的心。
　　　就在此时，中国航天人又一次厚颜无耻地耍起了噱头。中国西安卫星测控中心声称，“已经启动了卫星测控应急预案，……紧急调动风云、海洋、高分、遥感等4个型号的近10颗卫星为地面搜救行动提供技术支持”。来自中国卫星导航系统管理办公室的专家进一步解释说，“这些遥感卫星相当于分辨率高的相机，都有一定的覆盖范围，通过调动可以决定拍摄的具体位置。……搜救队伍就可以通过这些图像来寻找漂浮物等与飞机有关的东西”。
　　　姑且不去议论中国卫星导航系统管理办公室的专家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除非在美国生产的飞机上安装了中国研制的“北斗”导航系统，不妨具体探讨中国近十颗卫星在十多个国家参加的救援行动中究竟能够扮演怎样的角色。
　　失联的马航MH370航班采用的是波音777-200ER飞机，飞机机长63.7米、翼展60.9米、机身宽度6.2米、机身高度18.5米，飞机上有两个能够发射脉冲信号的记录器，俗称黑匣子，还有一个能够在紧急情况下自动发射无线电信号的应急定位发射装置（ELT)。卫星从空间搜寻失联航班就是发现和定位失联飞机、飞机碎片或失联飞机发射的无线电信号。
　　　“风云”包括了“风云二号”和“风云三号”两个系列的气象卫星。“风云二号”卫星定位在三万六千公里的地球赤道上空，星载扫描辐射计的最高分辨率1公里，也即辐射计的一个像元对应地表1平方公里面积。“风云三号”卫星运行在距离地面约850公里左右的近极地太阳同步轨道，星载探测仪器的最高分辨率为250米。显然，最大几何尺寸只有六十多米的失联飞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映射到“风云”卫星探测仪器上的任何一个像元。更何况，若要辨识一个目标，在线性尺度内至少也需要三、五个像元的图像信息。
　　3月10日，曾有中国媒体广泛报道，“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官方消息，北京时间3月9日11:35，NASA的Terra/MODIS卫星在东经104.6度、北纬6.1度附近拍摄了一张250米分辨率的卫星图像，图像显示，马来西亚吉兰丹州的哥打巴鲁疑似失联飞机的失事地点”。从一幅250米分辨率的卫星图像上发现失联飞机，如果不是新闻报道的荒诞，那就一定是航天技术的传奇。
　　“海洋”指的是用于探测海面浪高、风速、温度及水汽含量的“海洋二号”海洋动力环境卫星。事实上，“海洋”卫星根本就不具备对实体目标的成像能力。
　　简言之，在中国近十颗搜救卫星中，至少半数以上不过是滥竽充数的摆设。此外，对于“风云”和“海洋”卫星而言，根本不存在，也绝对不可能，有所谓的“紧急调动”之说。
　　　顾名思义，“高分”卫星就是具有很高图像分辨率的卫星。目前在轨运行的“高分一号”卫星是中国十六个重大科技专项之一，像元最高分辨率2米，虽然较之世界上最先进的成像卫星，分辨率至少低了十倍，但如果“高分一号”卫星恰巧正对失联飞机所在区域成像的话，发现、识别和确认失联卫星也是可能的。不过，分辨率越高，观测刈幅就会越窄，图像覆盖飞机失事地点的几率就会越低。根据推断，在2米分辨率下，“高分一号”卫星的最大观测宽度不会超过20公里。因此，通过“高分一号”卫星图像，在浩瀚无际的海面，辨识整架失联飞机，困难程度不亚于在稻草堆里寻找一根绣花针。倘若失联飞机不幸在空中解体，从“高分一号”卫星图像上，发现尺寸不等、形状不一的飞机碎片更是难上加难。假如失联飞机整机或者碎片坠入大海深处，“高分一号”卫星也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天算终究不如人算。3月12日下午，中国国防科工局发布消息，宣布在“获悉马航客机失去联系的消息后，国防科工局立即组织中国资源卫星应用中心，利用高分一号卫星对疑似失事海域进行观测。在高分一号卫星3月9日上午11点左右获取的图像中，位于东经105.63度、北纬6.7度为中心方圆20公里的区域，观测到3处疑似漂浮物体，尺寸分别约13米×18米、14米×19米、24米×22米”。
　　　显然，西安卫星测控中心的声明有先入为主之势，国防科工局的通报有后来居上之意，两个航天机构在宣传推广上可谓争先恐后，不遗余力。
据推测，“高分一号”卫星并不具备轨道机动能力，也就是说，“高分一号”卫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针对特别指定的目标区域成像。因此，3月9日的“高分一号”卫星图像不过是卫星在正常飞行轨道上的星下点图像。可能的情形是，当获悉飞机失联消息后，资源卫星应用中心向“高分一号”卫星发送任务指令，控制“高分一号”卫星在失联飞机途径的相关海域盲拍，得到一张局部海域图像。实际上，“高分一号”发现疑似漂浮物体的位置与最初预报的飞机失联地点相去甚远。
　　三个疑似漂浮物体均被明确标注了几何尺寸，这些尺寸很大的物体很难与失联飞机的机体结构相匹配。即便某种外力使飞机破碎扭曲，也不易形成如此大尺寸的残体。从疑似物体的尺寸可以判定，这幅卫星图像应当是在2米分辨率下拍摄的，图像似乎还应该能够提供疑似物体的一些形状信息，这样才能更好的指导搜救行动。假如这幅图像是在8米分辨率下拍摄的，从疑似物体的尺寸与图像分辨率的关系看，这幅图像并不具备判读价值，发布的相关信息必然是虚假的。
　　自从发现3个疑似漂浮物体，已经过去了48小时。中国海空搜救力量一定在中国卫星的指引下紧急赶赴疑似地点了吧？马来西亚方面说，向三个疑似漂浮物体派出的飞机和船只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马来西亚方面随后与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取得联系，中国大使馆说，中国方面错误地公布了这些图像，图像显示的并不是马航班机残骸。同时，越南也派遣四架飞机前往现场查看，但飞行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中国航天人哗众取宠的轻率之举，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招致世人的广泛质疑。原本是中国方面不断催促马来西亚提高搜救失联飞机的工作效率，现在成了马来西亚方面揶揄搜救行动受到了中国卫星的误导。
　　美国人在3月10日公布，NASA卫星3月9日11点35分拍摄的疑似飞机失事地点的卫星图像。中国航天人在3月12日下午宣布，从“高分一号”卫星3月9日上午11点拍摄的卫星图像中观测到3处疑似漂浮物体。两个事件一前一后，两张图像一后一前，两个地点仅仅相距不到120公里，若非巧合，就是无耻。
　　“遥感”卫星是种类最多、数量最大的一类应用卫星，包括光学成像卫星、雷达成像卫星和电子侦察卫星。实际上，“风云”卫星、“海洋”卫星和“高分一号”卫星都属于遥感卫星。
　　在不确定失联飞机大致位置时，利用遥感卫星图像搜寻失联飞机带有很大的随机性和局限性。大尺度图像覆盖较大范围，但图像分辨率较低，从中难于发现失联飞机，更不用说飞机的碎片。小尺度图像的分辨率可能较高，但成像面积往往较小。海量的高分辨率图像或许能够在搜救失联飞机过程中发挥一些作用，但必然耗费时日。这也正是拉网式的海空搜救行动至今仍然处于无序、无果状态的主要原因。
　　飞机黑匣子发射的信号较弱，只有当搜救活动距离黑匣子足够近时，才可能接收到黑匣子的信号。一旦黑匣子沉没于深海之中，信号的衰减更大、传播的距离更近，发现起来更困难。失联飞机的ELT似乎是一个发射强信号的目标指示器，但信号越强，功率消耗也就越大。ELT或根本没有启动，或已经停止工作，亦或早已沉入大海。可见，虽然电子侦察卫星具有接收大范围无线电信号的能力，但用于搜救失联卫星，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为了协助搜寻失联飞机，美国数字地球公司近日启动大众外包平台网站，公开采集到的失联飞机相关区域的2.4万平方公里卫星图像。目前，已有超过200万人登陆该公司平台网站，标记出超过64.5万个疑似物体。据称，数字地球公司的图像分析师将对公众标注的疑似目标进行分析，但并未获得有价值的信息。总部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数字地球公司拥有5颗高分辨率的对地观测卫星，卫星能够从空间拍摄到地球上小到一个手提箱大小的物体。
　　至今为止，世界上尚未出现卫星实质性参加搜救失事飞机的确切报道，但中国航天人却抓住飞机失联之机，大张旗鼓地宣称近十颗卫星为地面搜救行动提供支持。正如稍早前清华大大学专家在谈到失联航班时，曾经冷漠地表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展现（中国）外交能力的机会”，搜救失联航班也演变成了中国卫星的一个走秀平台。
　　但愿中国航天人不要在这个生命攸关的时刻玩弄中国人焦灼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