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中国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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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析中国教育

  

　　二 十多年前，我在喀什采访，遇到一个“老右派”，他悄悄对我说，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一个个都是好蛋，经过十几年教育后，一个个都变成了坏蛋。当时我听了这 话，环顾四周，然后再勾头打量了一下自身，觉得周围人和我自己怎么也不像坏蛋，就对这话困惑不解，乃至心里还嘀咕着：你这人真是爱胡说八道，看来，当年被 人家打进监牢活该！

然而，他的话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不休，促使我对自己进行反思，对周围人观察以及对中国教育思考，渐渐地，我对他的话有点明白，甚至还在内心里赞叹道：高人啊！大智者！中华民族的觉悟者！先行者！

……这几年，网络上对中国教育的批评声越来越多，为了促使全社会、全体中国人的认真反思，我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相关思考也展示出来——

首先要说明的是，我这里所说的教育不仅仅是学校教育，而是学校、家庭、社会三个教育；不仅是当下的教育，还指从古到今的教育。

世 俗化教育。中国人心中没有神，只有自己及其家人、亲属。他们学习知识、做事情不是为了荣耀神，而是为了炫宗耀祖、使父母脸上有光。我小时候，淘气，不上 学，母亲哭着闹着请村里人来劝我说：“你要好好念书，将来要有个出头之日，给父母争气，给先人争光”；多年后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大学，不仅把我父母快高兴 糊涂了，就连我们整个家族的人好像也无上光荣，说“王家几十辈，才出了这么个人才！”当然，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全家人陪着到祖坟里去烧 香磕头，告诉祖先，我考上大学了，给他们争了光……中国人，一旦做出点事情，首先是满含眼泪，紧握拳头说：爸，妈，你儿子（女儿）做到啦！”然后就是去上 祖坟。对那些当了大官或挣了大钱人来说，更是要大修祖坟，因为，荣耀祖先和父母，这是中国人培养孩子的第一目的，也是一个人一生努力的一个主要目标。世俗 化的第二个表现是要成为“人上人”，由被人压迫到压迫人。比如我们经常会听到一些小孩子口中说出“等我将来当了大官……等我将来有了钱……”这样的话；有 的大人对孩子这样说：“你要好好念书，将来给妈妈报仇……”世俗化的第三个表现就是追求现世的享乐。为了像皇上一样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为了“黄金屋”，为 了“颜如玉”，为了工作，为了饭碗子……所以要吃“苦中苦，所以要“头悬梁，钻刺骨”，所以要“不打不成材”……其根本目的不不是为了追求知识，追求真 理，探索自然、社会、生命、人生奥秘；也不是为了培养独立、高尚的人格，享受追寻、求知的快乐，像这种世俗化，现世化，功利化，享乐化的教育，养出来的只 能是低俗而卑劣的“产品”。

奴化教育。中国是个专制社 会。专制社会最显著的特征是人与人不平等。那以，为什么要造成人与人不平等呢？因为社会总财富是有限的，少数人为了穷凶极欲地占有这些财富，就要对多数人 进行疯狂掠夺和压榨。正如大富商吕布韦所说，要让天下财富都归我，必须作君王。因此，刀光剑影，生灵涂炭，上演着一幕幕争权夺利的大戏。当这些极少数人掌 控了全部社会的权力资源后，首先从体制上把人分成等级，由上向下层层专制，由下向上层层掠夺，把下层人民大众变为自己的奴隶。其次是依靠暴力和恐怖手段， 让下层人民大众服服切切给自己当奴隶。再次是用欺骗和谎言，使下层人民大众心甘情愿地作自己的奴隶。专制社会的“软件”是专制主义文化，专制主义文化的本 质就是谎言和欺骗。它体现在教育方面的实质就是奴化教育。什么“君权神授”、“君子备治、小人务力”、“天尊地卑、男尊女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制于 人”、“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五好战士”……统统都是谎言和欺骗，统统都是奴化教育的“迷魂药”。在这样的“社会教 育”和文化风雨浇灌下，一个社会只能产生两种人：主子和奴才。今天的中国人，表面上看已和文明世界的人们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其灵魂中的奴性，血液中的奴 性仍然十足——时时处处都会从其言行中表现出来——长期跪习惯了，很难学会站起来走路！

意 识形态化教育。教育有自身的独立性，套用鲁迅讲文艺的话来说就是，给教育中加入政治，就像给音乐中加枪声。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如何做人的问题，是为了培养高 贵的人性，传授生存经验和技能，追求知识、真理和智慧，而不是为统治阶级或某个党派培养接“又红又专”的班人，也不是为某个阶级的政治服务，为某个党派的 专政服务。可是，多少年来，我们的教育完全成了政治的附庸，成为向人们灌输统治阶级思想的工具，从学校教育到社会教育，铺天盖地的洗脑，使人学会了用某某 某主义的观点、立场和方法说话看问题，却看不到了真理和真相，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这样，就将人性完全破坏，换成了当性，所以，出现了成千上 万上个“爹亲娘亲，也不如毛****亲”，“为了当，砍头全当风吹帽”的傻子、疯子、二球货……

罚 西施教育。西施是中国古代的一位美女，本像山中的一颗含露的灵芝，可是，在君王的淫威面前，她显得那么软弱无力，不得献身于暴政的怀抱，变得人鬼不是。这 当然只是个借喻。在中国，自古就有“棍棒下面出孝子”、“不打不成材”、“打是亲，骂是爱”的教育传统；我们小时候，经常被罚站，经常被老师用尺子打手 心，直到今天，老师、家长体罚学生的事件还大量存在，甚至还有因为孩子学习成绩上不去，母亲竟然把孩子打死的报道。另一种情况是，整个社会的教育资源被一 当垄断，报纸、书藉、课本、学习材料、广播、电视、电影、戏剧……所有传播工具都被操控，正常的工作时间也被用来学习，还不断举办各种学习班，不惜一切代 价进行“思想教育”。在单位上，谁不参加政治学习就会影响到奖金、工资，甚至会影响到提拔、升迁。学习还要有写心得、谈体会，心得要有字数要求。学了以 后，还要考试，成绩记入档案，作为今后考核、提拔、任用时的参考。学不深、学不透、记不住、背不下来不行，学了以后认识不一致，思想不统一更不行。凡是意 见相反者，都没有好结果……一句话，全部的教育，就是要把人的思想控制起来，把人变成活动的工具。还有一种情况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让小学生从小就要 “听当话、跟当走”，每天早上起来站在队旗下发毒誓，“把自己的毕生要献给……”，像电影里的小冬子，小兵张嘎，还有少年英雄刘文学等等，还是个不懂事、 未成人的孩子，就鼓动他们去参加战斗，卷入到大人的政治斗争中，这岂止是不人道！从小学起，我们的语言、政治、历史等课本中充满洗脑内容，这就是说，你一 生下来，大脑是一张白纸，结果别人给这白纸上涂满了他们自己的色彩，今天，你就变成了用别人的脑袋在思考问题，你用自己的嘴说话，说的是别人的话……

灌 输式教育。真理的教育是启发式的，客观知识和生存经验的教育是传授式的。它们是双向的，是可以讨论和争辩的。然后，另一种教育却是单向的，完全是由上而下 层层灌输的方式。这种教育是无可争辩、无容置疑的，因为最上面掌握着全部“真理”和“绝对真理”，下面只需要被动接受即可。因为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夫为妇纲”以及“师道尊严”的“伟大理论”作指导，所以这一教育模式自然而然地就贯穿了社会、家庭、学校教育。在这一教育模式的阴霾笼罩下，人都变成了没 有头脑的傻子，怎么还会有创造性呢？怎么还会改变社会呢？——这就是中华民族文化五千年香火不断的秘密法宝之一！

不 平等的教育。《易经》的“君子备治、小人务力”，老子的“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体”，孔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等等理论，全面否定了广大 劳动人民，特别是广大劳动妇女接受教育的权利。今天，我们虽然接受了文明世界的“普世教育”的观念，国家也在大力推行九年义务教育，但在许多人的灵魂深 处，在许多贫穷落后的地区，教育“平等”仍然是个问题。由于发展水平不一，全国各区域、各地、城市与农村之间，还存在着教育资源不平衡、发展不均衡等问 题，因此，人人平等地接受教育的物质条件尚有待于进一步发展。

模 式化教育。造偶像、树样板、立榜样，企图把每个人塑造成一个样子，一种模式，变成只听当话的“老黄牛”、乐于献身的“螺丝钉”、不怕死的“钢铁战士”等 等。这些所谓的英雄一个模式——不吃不喝，一天二十四小时为当为人民工作；不怕死，敌人的机枪扫射到他们身上没用……这完全是扭曲、破坏人性的一种教育！ 然而，这一招在中国特别灵，因为人的精神有一种对象化的需求，中国人没有高远伟大的信仰，所以很容易接受外在的“榜样”——这就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内在原因。

分裂式教育。许多家长在外面说光面子话，教自 己的孩子“毫不利已，专门利人”，回到家里却教自己的孩子“不要吃眼前亏”，在幼儿园吃饭要向前抡，“长着手要学会打人……”；还有人鼓动别人家的孩子到 边疆去，到基层去，到最艰苦的地去，却让自己的孩子到最好的城市去，到美国去，到领导岗位上去；大人们给孩子讲的是一套，自己做的却是另一套……

中国人（包括我自己的）的人格是分裂的、双重的，人性是扭曲的、畸形的，生命是猥琐的、阴暗的……这固然与高压专制的社会体制有关，也与几千年来的“教育”有关！